伏牛石：高启强就是那个样
电视剧《狂飙》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但是围绕它的争议仍时有发生。尤其围绕反派主人公高启强的争议一直存在，大家见仁见智，莫衷一是。
这里，我想谈点个人的看法。
高启强（《狂飙》剧照，侵删）
高启强式的人物，相当时期内，生活中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影子晃动。所有看了该剧的人，对这类人都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因为我们生活的周围，不少高启强似的牛人或恶人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确实存在着，且存在得堂而皇之，颇领风骚。
严格说，他们是时代的产物。国家号召少数人先富起来，出台了相应政策。乘着这股改革春风，一些敢为天下先的人们，乘势而上，大展其能，不长时间内便名副其实地富起来了。无可否认，这里面确有一部分人靠着精明能干、吃苦耐劳、遵守法纪，走进了先富行列。更有不少先富者，恪守承诺，响应国家先富带后富号召，以自身努力带动一方民众发家致富。
然而，先富行列里也确实有高启强式的人物存在。他们心狠手辣，投机钻营，四面撒网，到处捕鱼。为赚取更多财富，他们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有的巧取豪夺，有的明火执仗，有的勾连政府不法官员，有的私自豢养走狗打手，为所欲为，横行一方，无恶不作，草菅人命，目无国法，极尽猖狂。剧中的高启强、泰叔、徐江、蒋天等，便在此列。
正是这类来路不正当的“先富者”，在地方保护主义庇护之下，慢慢做大，养痈成患，逐步演变成一股股不可小觑的黑恶势力，成为作恶一方的黑社会集团。必定，这类人手里有规模不小的企业，每年可以为地方上缴不菲的利税。地方个别领导者为了眼前利益，对他们放任不管，有的甚至丧失原则与他们沆瀣一气。久而久之，因利益诱惑成了这些人的保护伞。
高启强在剧中的变黑过程，创作者给了一个原因交待。他本是遵纪守法的基层小生意人，因受人欺负，愤而挣扎反抗。在对生活观察中，他慢慢堪破世情，出于自身需要与盲目渴求混身其中。然后，依靠自己超群的聪明才智，逐步走强变大，成为威震一方的黑社会头目。高启强的嬗变过程，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它告诉人们，环境气候很影响人，也很改变人。良好社会风气下，作恶者可以慢慢变好；不好社会风气下，善良者可以慢慢变坏。
高启强的精明能干，如果放在正道上，他照样会在本职工作上，在能发挥自身优长领域内，大显身手，风生水起。可惜的是，他在菜市场上遭遇到了欺行霸市的唐小龙、唐小虎兄弟，吃尽了二人苦头，受尽了二人带给他的屈辱。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反抗了。尽管剧中把他的反抗写得比较屈曲复杂，但始终难掩他身上潜在的勇气、锐气与智慧。他所以能最终收服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使他们死心塌地为自己效犬马之劳，靠的是才高一等和江湖义气。
高启强的善于用人，完全来自他对所用之人秉性脾气的准确把握。刑满释放犯老默出狱后，生活上一筹莫展。恰在此时，高启强出现了，很大气地给他以帮助，因此感化了老默，使其成为自己死心塌地的杀手。老默的作恶，纯属对高启强的报恩。这样的报恩，反衬了高启强的精明与狡诈。老默为高启强的付出，远大于高启强对他的所谓知遇之恩。高启强以微小的利益，换取了老默给他的以生命为代价的丰厚回报。看到这里，高启强的阴险卑劣，老默的近似愚昧，让人不觉唏嘘慨叹，心生无限愤恨与悲凉。
高启强是现实生活里他那类人中的典型代表，表面上衣冠楚楚，温文尔雅，言谈得体，满面春风。私下里心狠歹毒，精于算计，胆大妄为，浑身血腥。他借助老婆陈舒婷，结识了地方黑老大泰斗泰叔，一番卑躬屈膝的表演即刻赢得泰叔欢心，随后借助泰叔之势春风得意，大展身手。与之交手的黑社会成员中，几无哪一个是高启强对手。就连赤胆忠心一直盯着他不放的老公安安欣，在同他的长时间博弈中也煞费苦心，许多时候竟至无可奈何，直至青丝成雪。高启强那样的人，虽然学历不高，文化知识浅薄，但他深谙世故，老谋深算，算无遗策。一般人，很难是他的对手，更遑论想战胜他。同样心狠毒辣的另一黑社会头目蒋天，曾在大香港黑水池子中泡洗过。在与高启强斗智斗勇中，屡屡败于对手手中。此前无人敢碰的黑社会前辈泰叔，自从认了高启强做干儿子，便对高十分看好与倚重，但最终还是无奈被这个后起之秀的干儿子挤下了长期霸占的黑社会神坛。
高启强们的成长与得势，固然与其自身确实具有高人一等的才能分不开。然而，如果离开了能赖以生存的土壤，他无论如何也掀不起任何风浪。唯其以巨额钱财买通了类似龚开江、赵立冬那样手握实权的官员，才能在为非作歹之后处处得到庇护，时时化险为夷。从涉黑官员那里拿下大工程，以卑劣手段遏制打压竞争对手，以偷工减料提增经济效益，以投桃报李手段与涉黑官员把盏分羹。高启强也好，蒋天也罢，均以此手段与套路把自己所谓的事业雪球滚大，把自己构筑的势力网络铺开打牢，把自己的利益上升到最大化，把自己的人脉关系疏浚展开。为此，高启强们在捞取钱财同时，顺手牵羊一般捞取到了各种政治荣誉。他出资建了专供离退休老干部休养的敬老院和专门收取父母一方或双方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科局级年轻干部孩子的幼儿园，高启强以他超长的精明把自己的社会网络越织越大，越编越牢。高启强的算盘打得可算精到至极，每一个老干部无异都有一张弥足珍贵的人脉网络，每一个年轻政府干部都有着可预知不可预知的美好未来。如此这般，高启强何愁干部轮番换届？何愁自己构筑的关系渠道里没有源头活水？如果高启强不出任何意外继续干下去，可想而知，该有多可怕。他把自己的黑手伸到了党政机关的过去、现在、未来，他构筑的“事业”宏图庞大而且完备、现实而且久远、密织而且严禁。如不予以彻底铲除，危害将会多么巨大、多么深远、多么广博？
正因为高启强们有钱了，得势了，有自己恒定而牢固的关系网络了，生活中的一切还不都由他说了算？那样的话，他便成了没有官位的“官”，不在体制的体制操纵者，不在山头的山大王了。
因此有人说，剧中高启强的表现，是对黑社会的过度美化，有点太过格了。其实，依笔者看来，剧情基本属实，几无多少艺术夸张。生活中的高启强们本来就是这个样，一点不值得惊诧。姑且不说高启强拥有那么多资产，单凭身上罩着的社会光环，他也完全有资格、有理由、有必要把自己装扮得那样光鲜亮丽，那样文质彬彬，那样谦恭和善，那样落落大方。因为，高启强是市企业家商会领导，是慈善家，是不同层级的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是随时出镜的一方社会名流，是万众瞩目的企业明星。因此，他不可能表现得如泰叔那般阴险老辣，如徐江那般强梁蛮横，如蒋天那般倨傲狂妄，如李宏伟那般一身痞子气，如李有田那样难脱低俗之气。
因此，笔者始终认为《狂飙》中几个主要角色扮演者的演技可圈可点，无可挑剔。尤其高启强扮演者张颂文，几乎把高启强演活了。许多时候，让人感觉不是在看电视剧，而是在与生活里的特定人物打交道，那样逼真，那样丰满，那样血肉鲜活，那样神气活现。
这里要说的是，但愿《狂飙》的播出能给人以警示，给全社会以警告，黑恶势力太猖獗了。不彻底铲除之，哪有什么国泰民安！
2023.3.6
【文/伏牛石，红歌会网专栏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