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财政形势有多紧张?
——在紧平衡中寻光,于结构性困境里探路
2025年,地方财政面临严峻挑战,“紧”字成为预算表的关键词。今年一季度数据显示,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60189 亿元,同比下降 1.1%,而支出逆势增长4.2%,收支缺口扩大至 12626 亿元。若将政府性基金纳入计算,广义财政赤字率在一季度已抬升至 4.8%,创下近年来新高。
这种“收不抵支”的局面不再是个别现象,而是成为普遍现象:2024年,31 省财政自给率均值仅为49.2%,一半以上省份低于50%;县级财政“三保”支出占比超过可用财力的七成。在土地财政退潮、债务利息攀高、刚性支出只增不减的三重挤压下,地方财政仿佛一辆负重爬坡的卡车,引擎乏力,刹车却失灵。

一、地方财政的困境
(一)财政收支矛盾加剧
收入端,以去年数据为例,2024 年上半年全国税收收入累计增速为- 8.5%,增值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三大主力税种全面负增长;地方税种中,除房产税、耕地占用税等小额税种外,几乎“全军覆没”。支出端,城乡社区、农林水、社保就业、债务付息等“地方事权”项目增速均高于5%。
从区域来看,财政自给率呈现出东高西低的格局:广东、江苏、浙江自给率超过60%,而贵州、云南、西藏不足 35%。这意味着,每花100元,西部省份要伸手向中央要65元,财政资源的跨区域调度已成为“日常急救”。

(二)土地财政式微
2024年全国土地出让收入为4.87 万亿元,占GDP比重降至 3.6%,较 2020 年峰值腰斩。2025年预计再降 16%,跌至 4.1 万亿元。报告中提到“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占比十年最低”,这反映出土地财政的落寞。更棘手的是,土地收入下滑与债务到期高峰重叠。2024—2026 年,地方专项债年均到期规模超1.2万亿元,土地出让金曾是偿债的“安全垫”,如今却变成了“漏水的桶”。
2008—2024 年全国土地出让收入及其占财政收入的比重变化


(三)债务风险攀升
截至2024年末,地方政府债务余额为 47.54 万亿元,其中专项债 30.84 万亿元,占比 65%。若算上城投有息债务,广义债务规模已突破 100 万亿元。债务率(债务余额 / 综合财力)超过 100% 的省份由 2020 年的 8 个增至 2024 年的 18 个。利息支出正在“吃掉”可用财力。2024 年上半年,地方财政债务付息支出占比升至 4.6%,较 2017 年提高 1.6 个百分点;部分市县利息支出占比超过 10%,财政沦为“为债打工”。

(四)县级财政承压
县级财政是“三保”的最后一道闸门,却也是最先决堤的薄弱环节。2024 年县级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税收占比仅 35%,而“三保”支出占比高达 72%。一位西部县财政局长坦言:“我们现在是‘吃饭财政’,先保工资,再保运转,民生项目只能‘看米下锅’。”
二、结构性困境根源:事权与财权错配
当前地方财政压力的核心在于承担了过重的支出责任。数据显示,我国地方政府财政支出占 GDP 的比重(22.28%)已超过中央(21.1%)。在具体领域,地方政府承担了绝大部分的经济事务、公共服务和超过一半的健康、社保支出,这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较为罕见。然而,地方的财力却与事权不匹配。分税制后,地方自有收入仅占全国的一半多一点,却要承担近九成的支出。巨大的缺口严重依赖中央转移支付填补,2024 年规模已达 10 万亿元。值得注意的是,中央转移支付规模已持续超过其本级财政收入,形成了“中央借钱补地方”的倒挂局面。这种压力还通过省以下财政体制层层传导,省级政府倾向将支出责任下移,而市县基层政府往往缺乏稳定税源,导致财政运行困难。
三、破局之路
刚刚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把“重视解决地方财政困难”写入通稿,并同步提出“健全地方税体系”,信号再明确不过:中央既给“输血”,更帮“造血”。从广东把四大税新增部分 90% 留给市县,到各地“颗粒归仓”式盘活闲置资产,再到零基预算全面推开、绩效结果刚性挂钩,地方层面也在同步探索“少花钱、多办事”的治理升级。地方财政的困境是中国经济转型阵痛的缩影。阵痛之后,必是新生。当土地财政的潮水退去,那些率先完成产业迭代、治理升级、财政重塑的地区,将率先在沙滩上捡到贝壳。
31省的债务与GDP比值(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