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民：关于实现贸易逆差、增加国债和工资以活跃国内市场的建议

【摘要】2023年我国的经济形势有所好转，主要是依赖印钞、同时压低汇率等增加低价出口。压低工人工资也是降低生产成本和出口价格的重要措施，却导致生产过剩增加，印钞巨大，效果却很差，反而有通货紧缩的风险。我们应反思严重依赖西方市场的经济教训，建立独立自主的国内国际经济体系。建议依据国际货币基金协定赋予我们的权利，停止接受美元；央行印钞应用于购买国债而不是购买外汇；大幅度增加国债发行；提高劳工收入来增加消费，消除生产过剩。

　　进入2023年，我国经济形势有了明显改善。第一季度我国GDP比上年同期增长4.5%，人均消费增长4.0%，贸易出口增加4.8%；前4月贸易顺差2.02万亿元，扩大56.7%；从4月的单月数据来看，贸易顺差涨幅更加明显，扩大了96.5%。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取得这些成绩，主要与投入资金较多有关。仅2023年第一季度我国就增加衍生货币15.02万亿元，而2021年全年仅增加19.6万亿元，2022年全年增加28.1万亿元。由此可见，第一季度的经济增长主要是依靠放贷和增加资金投入来推动的。2023年第一季度的消费增长了4.0%，这不仅低于经济生产的增长，而且增长最快的是医疗支出，高达14.7%，主要是2022年12月中旬至2023年1月的新冠疫情使病人大幅增加导致的。

　　对外贸易的增加与央行在2023年第一季度印钞3791.69亿元用于高价购买外汇、压低人民币汇率和出口价格有关。2023年第一季度人民币汇率始终控制在6.7到7.0之间，2023年4月央行又印钞361.59亿元用于购汇，控制人民币汇率在6.9左右，约为购买力平价汇率的2倍。

　　虽然人民币汇率还受到美国加息的影响，引起美元回流，也使得国内外国资本家兑换的美元增多，导致美元汇率上涨、人民币汇率下降。但其根子是国内金融部门承诺“资本项可兑换”，这等于让政府被动参与货币兑换。政府不得不储备大量外汇，用于满足可能出现的兑换需求，从而导致国内兑换市场上的外汇供应严重短缺，人民币汇率仅为购买力平价汇率的0.5倍左右。这等于把人民币低价贱卖，导致损失十分巨大，近几年每年损失增加到3万亿美元。而美国银行基本不储备人民币，不开展美元与人民币的货币兑换业务。美国对人民币的经常项目都不开放货币兑换业务，而我们不仅在经常项目上，而且还在资本项目上都单方面承诺“开放货币兑换”。我们官方储备3万多亿美元，加上民间储备2万亿美元，对应的是让美国和西方资本家换走了35万亿元以上的人民币，加上银行配套的3到5倍贷款用于投资，等于购买、控制我国上百万亿元资产，间接控制的资产就更多了。

　　多年来，我国的消费仅占产出的30%左右，表明生产过剩十分严重，主要依靠低价贱卖出口来解决生产过剩问题。生产过剩的根源是压低老百姓收入，导致消费太低。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22年我国人均产值高达85698元，但人均可支配收入仅有36883元，加上严重的分配不均，人均消费更是低至24538元，仅占产出的28.6%。美国的消费基本上都占产值的70%以上，其他大部分国家也都在60%以上，说明我国的生产过剩十分严重。如今我国大部分的产出都低价贱卖出口，导致连年贸易顺差，每年的贸易顺差都接近占到世界总贸易顺差的一半，因而也就从不使用过去挣来的外汇，包括对外投资收益。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30年之久，实质上等于免费送给西方国家，带来的严重后果就是资源枯竭。

　　过去的一年，美国拱火俄乌冲突，致使俄乌冲突已经持续一年之久。美西方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带来的结果是俄罗斯联合沙特抬高石油价格，从而导致西方的通货膨胀十分严重，欧元区的通货膨胀率高达7%～10.6%，美国也高达5%～9%。这样一来，我国进口物资的价格上涨了25%。我国用大量的出口产品换回来西方国家自动贬值+赖账的货币，损失十分巨大，给我国带来的是巨大的矿产资源损失，严重威胁到我们子孙后代的生存基础。现如今很多国家都在“去美元化”，停止接受美元。

　　尽管我国2023年第一季度投放的货币比过去增加了很多，超过2022年全年的一半，快赶上2021年全年投放的货币了；而且我国进口的价格还在上涨，但国内在2023年第一季度的物价只增加1.3%，2023年4月也只增加0.1%，这表明国内已经陷入通货紧缩危险区。主要原因是压低老百姓收入，导致生产过剩十分严重。这些状况都是极不正常的，说明我国经济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然而，在过去几个月里，主流经济界应对2022年经济下滑的措施，是支持资本家压低劳动者收入，例如，公开鼓吹“996”①和“007”②，要求劳动者免费给资本家加班，以帮助资本家降低成本。央行大量印钞用于高价购汇，压低人民币汇率，低价出口以增加市场，指望以此来解决生产过剩问题。总之，我国的消费增长继续低于产出增长，依靠对外奉送财富的办法减少生产过剩，进一步激化了矛盾和问题，这些措施与做法都与我国经济发展的目标背道而驰。在压低工人工资的同时增发大量货币，实际上这些货币都进了少数资本家的口袋。2023年第一季度增发的15万亿元，其中的10万亿元都变成了居民存款，并没有起到推动经济循环的作用，对经济的促进作用也很小。发钞增加了很多，经济增长却远不如人意。

　　在美西方如此敌视我国的情况下，还继续增加贸易顺差，2023年4月更是将出口扩大96.5%，让西方印钞“买走”我们的物资。这就等于我们拿资源财富换取西方国家自动贬值+赖账的“货币欠条”，对我国的经济安全和国家安全十分不利。我们靠出口换来的西方国家的货币，实际上大都储存在西方国家的金融账户里，西方国家冻结或没收这些货币是举手之劳，这会严重威胁我国的金融安全和经济安全。

　　马克思早就告诉我们，没有政府干预的市场经济必然导致工人工资被压低，从而发生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更不用说主动帮助资本家压低工人工资了。西方解决生产过剩的办法，就是干预劳动力市场，增加工人收入。西方早就制定最低工资政策，加上提供高水平失业救济，维持消费与产出之比在60～70%以上，从而消除生产过剩。我国去年消费仅占产出的28.6%，严重违背生产和消费应平衡的基本经济规律。即使不给劳动者发工资，虽然成本最低，造成的后果却是老百姓无钱购买工业消费品、国内市场萧条，这必然导致大量的工厂因产品过剩而倒闭，说明了政府不干预、任由资本家压低劳工者工资的严重危害性。近日，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在演讲中公开批判美国的自由市场理论③。更大的问题在于，过去的生产增长还伴随着工人收入增加，从而带来了消费的增长，如今有人鼓吹免费加班，再加上技术飞速进步，用工数量日益减少，从而造成了生产增加但收入和消费增长缓慢或不增长、生产过剩进一步加剧的状况。

　　所谓的“对外转移生产过剩危机”是不可能的，否则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经济危机中，美国就不会限制甚至停止对中国出口了。更大的差别在于，那时出口换来的是黄金白银，是对等的物资贸易，而如今我国的贸易顺差是用资源财富换回来不断自动贬值的“货币欠条”。即使购买比较安全的美国国债，其利率常常低于通货膨胀，仍然是自动贬值。如果我国一直是贸易顺差，就不可能使用这些“货币欠条”，出口等于白送。

　　如果我国一直依赖西方市场，就不可能摆脱西方控制，也就不可能建立以我为主的国际合作经济体系。西方上层来自北欧，是北欧海盗建立的殖民社会④，奉行海盗文化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必然敌视我们。我国的经济不应建立在如此敌对我们的西方市场基础上。如果我们离不开西方，就不可能独立自主地发展自己的经济。

　　针对当前我国经济出现的问题，笔者建议：全面反思、建立不依赖于西方的国内国际经济体系，在百年之未有之大变局下，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开创新局面，完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光荣使命。

　　第一，央行可将货币发行的依据由外汇转换为国债，将储备的外汇交给财政部管理，由财政部将大部分储备外汇投入货币兑换市场用于进口物资。这样不仅能够提高人民币汇率，而且可以给政府提供一笔高达20万亿人民币的资金用于提高劳动者的收入。如今西方各国发行货币的依据基本都是国债，所发行的货币大都购买国债、投入市场，这是现代西方各国货币制度的通行做法。相反，如果我国以西方货币作为货币发行的依据，那么实际执行的必定是西方推行的殖民地货币发行制度。

　　第二，停止开放“资本项可兑换”，停止接受美元。这是国际货币基金协定赋予我们的权力，也是1971年西方各国都曾经采取的措施，即国内银行停止接受外方用美元兑换人民币，包括经常项目下的兑换。按照协定，美国政府有责任将我国在贸易顺差中获得的美元兑换为人民币或特别提款权，否则我国就有权拒绝美元。我国接受美元，实际上等于让美元侵占我国的货币主权。西方没有任何一个政府会储备大量外汇，各国主要储备黄金和特别提款权。整个欧盟储备的外国货币或债券仅有2000亿美元，美国更是低至400亿美元。如果我国停止“资本项可兑换”，我国就不需要大量储备美元，可以将大部分外汇储备投入市场。

　　对于外来投资，必须使用人民币。我国应严格限制西方货币流入，而不是鼓励民间藏汇。外汇的存在等于让西方通过印钞拿走我们的物资，让外资占用市场上所需要的货币，从而也减少了政府可以免费使用的货币。俄罗斯于2022年停止接受美元，经济增长率反而超过19%，继2014年后再次进入世界十强。因此，不要迷信西方推销的理论，不必过分担心停止接受美元带来的负面影响。

　　第三，大幅提高劳动者工资，活跃国内市场，减少生产过剩，同时停止出口退税和优惠引进外资政策。增加劳动者收入，使他们的收水平与国内生产产品所需要的市场容量相当；加大低收入群体的救助力度，包括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给失业者提供足够的最低生活保障、大幅增加农村老人的养老金等；以增加国内消费，减少生产过剩。为兑现过去多年来贸易顺差积累的大量外汇，必须实现贸易逆差，这就要求我们在今后相当长时间内使消费大于生产。

　　第四，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一个国家的国债越多就越富这一现代理论是完全合乎逻辑的。”⑤我国应大幅增加国债，使之与国内生产总值相当，从而增加给市场提供净资金，使企业负债率降低到安全的40%～60%范围，而不是如今的135%以上。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按照公平交易原则执行市场规则，使市场经济正常运行。同时还可以获得超过100万亿人民币的资金，有利于建立独立自主的经济体系，有利于大幅提高劳动者的工资和失业者的最低生活保障。

　　注释：

　　①指早上9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一周工作6天的工作制。

　　②指一种比“996”工作制更狠的弹性工作制，即从0点到第二天的0点，每天工作24小时，一周工作7天。不管是“996”，还是“007”，都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

　　③美国观察｜沙利文的布鲁金斯演讲：美国旧共识的终结与“新华盛顿共识”–复旦发展研究院， 2023-05-20

　　https://fddi.fudan.edu.cn/9f/c2/c21253a499650/page.htm

　　④美西方文化本质上是海盗文化-红色文化网2021-06-12

　　https://img.hswh.org.cn/wzzx/xxhq/bm/2021-06-12/69671.html

　　⑤资本论第一卷第865页，人民出版社，2004年，北京。原文为“一个国家的人民负债（根据上下文，就是指国债）越多就越富这一现代理论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稿，作者授权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