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治理内卷,出路何在?
一、内卷岂止是学界
四年前,学术界的内卷引起了我的担忧。
2020年10月16日,我在四川省经济学年会的发言中,对学术界的内卷提出了不合时宜的看法(赵磊:《“内卷化”的经济学,穷途末路的经济学》,载《乌有之乡》2022年10月19日):
——面临“百年未有之变局”,相对于有限的学术刋物和学术资源,越来越多的江河湖海的学者,越来越多的教授和博士,越来越多的突贡和学术带头人,几乎百分之百的力量都在炮制这样的题目:“大米饭是大米做的饭”。这岂不是经济学百年未有之悲哀么?
我的看法虽然不合时宜,却有一个非常现实的背景:最讲效率的主流经济学,已经内卷成“说废话”的学术典范。
比如某学术刊物发表的文章题目是,《近朱者赤:邻里环境与学生学习成绩》;作者的研究结论是,为了确保自家儿女将来有出息,当家长的必须择邻而居。
这不就是“正确的废话”么?
废话也不是不能研究。科学嘛,就是要追问“是什么”和“为什么”。我并不反对学界研究那些很微观、很狭小、很琐碎,甚至很奇葩的问题。问题是,当下的学术研究,难道就只有废话值得重复么?
于是我作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预测:内卷化的某某学,是穷途末路的某某学。
可悲的是,几年过去了,学界的内卷不仅没有缓和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更可悲的是,内卷不仅在学界蔓延开来,而且在全社会已呈燎原之势,无一能够幸免——连幼儿园的花朵都幸免不了。
终于,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综合治理内卷式竞争”。
二、何谓“内卷式竞争”?
内卷式竞争,就是无效竞争、内耗竞争、没事找抽的竞争。
内卷式竞争,要害在于“内卷”。有一篇文章曾经这样描述内卷:
(1)无意义的精益求精。比如,在大会厅里,几千个茶杯,横看竖看侧看皆成行,蔚为壮观、令人惊叹。那是多少人花费多少时间,用绳子一点一点校量出来的。
(2)低水平的复杂。比如微雕,今天你能在鼻烟壶上写首诗,明天我就要在核桃壳上刻一艘船,后天他就能在头发丝上写一篇文章,结果大家都得拿放大镜看,这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复杂是复杂,花费了大量时间、耗尽了意志力,但没有创造性。
(3)向内演化的雕虫小技。比如中国高考受到大纲限制,题目如果超纲就对不起边远地区的考生,可是又要把人淘汰掉,那就只能向大纲之“内”发展,结果题目出得离奇古怪,比如黄花岗起义第一枪、第二枪、第三枪都是谁打的?
(4)社会固化型态中的一点花样。比如正月里不能剃头,开业动土须择良辰吉日,由于缺乏真正的创新,于是一天到晚就只能在没事找事的日子中,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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