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主义为什么并不过时?

2022-10-23
作者: 张守中 来源: 晨星评论

  什么是列宁主义的意义?

  我想用下述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我们首先提问:什么是对列宁主义的意义的解释?

  然后,我们可以察觉,不能通过指认任何事物来作为回应,尽管我们应当指出某种事物或现象。但是,语言定义和指物定义只能是暂时的表达式,因为它只能把一个表达引向另一个表达。譬如,当我们说苏维埃政权以红色为象征色彩,我们并不是指向红色具有某种革命性,而是指向我们对革命史的印象,如此便从关于色彩的美学、伦理学转向了革命历史学的描述。我们只能见到从语词到语词直接指出某种事物是未曾发生的

  换言之,有人讲到列宁主义,就指认苏东官僚体制就是列宁主义,这无疑是认识论的错误。因为从不存在直接的指物,表达式的指涉只能是语词之间的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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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妨问问自己:当我们说某人/某事以特定方式被指认,我们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一个“批儒评法”的人物,给法家一个指物定义:百代都行秦政法——这是积极的东西。然而,另一个“河殇派”的人物,同样给法家一个指物定义:独夫之心,日益骄固——这是消极的东西。辩证地讲,他们讲的都是法家,也都不是法家。

  这是因为人在进行决策时,会偏重于先前取得的资讯,即使这个资讯与这项决定无关,这在行为经济学里也被称为“锚定效应”。

  当我们讨论列宁主义并不只是讨论政治活动的理想模型,更是在互相测试各自的政治倾向就像幼稚园的教师让孩子采一朵最美丽的花,来验证孩子的鉴赏力与判断力,花的鲜艳美丽与否则是课题以外的感受了。

  讲起马克思,人们会说他是商品经济的诗人他是经济周期论的先知他是现代/后现代的文化研究大师。

  但当讲起列宁,人们会说:你是在说激进革命吗?不过就是工人阶级运动、无产阶级革命政党这些老掉牙的陈词滥调吗?难道列宁的先锋队,不正是代表了对当今现实无效的专制统治吗?列宁难道不是已经失败的历史尘埃吗?

  这些连珠炮似的问句,反映的是某种特定的语言活动,就好像符号的意义就是产生这样的一些活动,仿佛我们在所作的评论里指示了某种东西。

  然而,我们并不是指示了什么,而是我们把某些东西(印象)放置在被指示的位置上了。我们不是在观看,而是在想象一个对象正如霍金在他所写的科普书里的内容,宇宙不是一般人以为的“宇宙”,而是一些宇宙的模型。

  坦白讲,在我的模型里,列宁并非一个僵化的、怀旧的名词相反,用德勒兹的话来说,列宁的创造力就在于一个“尚未到来的民族”处于外在的关联中尚未到来,这是正在形成的列宁。正如William James的实用主义观点:一个概念就是它的所作所为。“列宁”的作用,应当看看资本主义世界对他产生了什么应激反应,就大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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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宁曾经所做的事情,包括1914年的那个事件都值得我们的学习和效法。抛弃僵化的、现存的文化多元论,即扬弃掉继续像巨婴一样生活在孱弱的奶嘴和拨浪鼓的世界里,在这个文化多元论的世界,你可以随意的写作,但是不会具备任何政治风波。研究任何话题,都比以往更为容易,但是他禁止对现代的自由秩序进行认真的反思所以,我们甚至可以看到生态保护上升到“生态法西斯”(ecological fascism),少数民族的文化保存上升到“其他民族主义”。

  批判理论发展成了西欧式温文尔雅的社会学研究,逐渐丧失了关于情境的不断批判。于是,马克斯·韦伯所讲的“生活机会”替换了阶级矛盾,有些人便天真地以为存在共享的满足感机会。实际上,马克斯·韦伯是悲观主义者,他最后要指明的是:市场形式上表征的机会均等与实质不平等之间存在矛盾并且这种矛盾不可避免

  换言之,马克思列宁主义将继续微笑

  当马克思讲“革命是社会进步的火车头”,列宁就进一步发出提问:火车头由什么组成的?谁在火车头上面?显而易见,火车头由无产阶级组成。阶级不是什么戴高帽和查户口,而是关于社会经济与政治的权力集团,实实在在地“争权夺利”

  正因为如此,列宁才在过去三十年、四十年是激进运动的象征。然而时至今日,列宁即使在泛亚非拉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都不再挺身于时代的前沿,不如霍查、格瓦拉、马尔科姆·X等产生的政治眩晕,甚至都不如他那位“十月革命”的同事托洛茨基一样被视为有远见的“智者”,但无论如何,我们无法否认他始终是政治领域最为激进的象征与暗示。

  当一个21世纪的人重提“列宁”的时候,他会出于什么目的而主张这些?他真的认为“天下大乱”,然后“形势一片大好”?还是,他在主张对现代行政理论的逃离?亦或者,是直接而有效地进行政治经济学批判?

  我想,这都是流溢而出的赤裸现实,他们并存于列宁主义的范式。与其说是列宁主义规定了信徒,毋宁说是信徒们不断发明着列宁主义。解释文本首先要理解文本本身,这是老学究的发明;理解对象的意义实现于表达式的语境,则是文本本身的呼应

  比如,一个空无的洞口为什么是一个洞?

  作为唯物主义者会这么看,空无的洞虽然没有本质的质料,但是却有一个既定的位置,这也就是道家的“道”还可以“名可名”的缘故,即使这是“非常名”,意思是可以用符号去表征一个事物,不管它有没有本质的东西存在于那里。

  列宁的《哲学笔记》里,他从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表述出发,批判了康德哲学中的自在之物的表述,这其中就隐含了商品经济构造的资本主义是没有所谓的本质,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列宁甚至更进一步,他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扬弃了“精神”,保留了“绝对”于是,存在的只是绝对的形式,以及相对的质料(或者说是“结构”,历史的形式是绝对的,社会结构则是相对于语境所放置的)。

  所以,当列宁主义作为激进象征,十分缺乏其本质内容的定义,那么,列宁主义反而不是失败了,而是实现了列宁哲学的合理表达。这不只是认识论问题,更是作为最高形式的价值趋向不存在列宁主义一定要怎么样而存在列宁主义如何成为社会生活中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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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那种多半是伪斯大林主义者的马列主义者,他们都是不解列宁的盲从者,他们只懂得把列宁主义以后的苏联体制作为律令,乃至于作为历史的主人公本身,完完全全地把劳苦大众排除出他们的方法论,这无疑是荒谬的。因为,列宁哲学是没有“神”的概念的

  对于列宁的“先锋队”主张,不过是一战以后提上的方法论(不是永恒的方法论)。被帝国主义连结起来的国家链条里,无论是供应端,还是消费端,都会首先在最薄弱的环节断裂,但列宁从不认为资本主义的周期性危机会产生这种变革,因为真正在脑海里没有“神”的唯物主义者是不会预设一个绝对的主体性的,不会去认同先验的必然性的。

  所以,列宁认为,工人阶级如果不能掌握主观、客观的有利条件,去夺取并建设人民政权的话,那么革命的失败迟早会成为资本主义复兴的前提条件。于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应该采取行动因为从来没有什么躺赢的历史必然性教科书的“历史五阶段论”不过是苏东官僚的掩耳盗铃。更应该去加强整个世界规模的革命力量,用先锋队作为促进历史大势的纵队,不然就很难有什么“有利的革命形势”。

  总言之,列宁的主体性不来自于“自我”,而是来自那个“他者”,就像黑格尔的“主奴辩证”,没有主就没有奴,没有奴就没有主,所以,并不存在什么脱离历史形势的战斗性“自我”。难道列宁的先锋队是什么新鲜事物吗?与马克思有过论战的巴枯宁,在其代表作《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里也是有过相似的描述,也是以所有人的解放为目标,但是,脱离了历史形势,他就无法成为预先存在的列宁。

  希望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点,诸如考茨基等人其所求的社会主义只是空洞抽象,而列宁要求的社会主义,则是与实质相符合的抽象。

  而这正是列宁主义依然时髦的原因——我们从拟像的资本主义生活那里,否定掉自欺欺人的绝对主体性,否定掉生活形式的自由幻象,重新夺取对情境进行思考的权利

  满眼霓虹,满地残阳。

  万般艰难,万方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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