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过于强调“儒释道”的文化主干性――谈“存在”与“运动”的终极真理

　　我们华人谈自己的文化，自豪感油然而生，总会情不自禁“儒释道”，我也当然，特别与域外朋友谈论时。但有时独处思想，总感觉还有哪些别扭。究竟哪些？过犹不及耶？

　　子贡归纳孔子思想的三个方面：文章、性和天道，冯友兰先生评述儒文化过于“章句化”。此话切中恳綮，并且越是到了后期越是严重，甚至到了“薇娅一场直播竟然能带货100多亿，超过线下大商场一年营业额”时代，人本该从琐碎和机械下解放出来，用于更多思考时，反而连思想本身都不存在了。

　　是的，过于“章句化”，买珠还椟，思想本身却不存在了；事实上不仅儒文化，似乎整个中国文化大观上有这股倾向，许多朋友谈论“儒释道”时喜欢寻章摘句，佛教经文中摘一句，道家经典中摘一句，儒家经典中摘一句，一圈绕着一圈，把这一拼凑似乎就是“儒释道”文化了，可对你的思想和行为究竟产生过啥子影响？纯粹雾里看花、莫名其妙。

　　当然额外作用还是有的，比如考试过关了，比如有了个身份证明。过于“章句化”变成读书人的游戏，把大部分人排斥在界外，他们难道不是中国人？！他们难道不曾思想？！

　　昨天写了篇《“古代中国有没有科学”与“古代中国是否落后于西方”最好别将他们关联起来》，忽然觉得今天的话题有了立点。

　　贯串“儒释道”，背后还有什么更底层的思想？

　　确实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不得其解，偶得其解还经常“朝三暮四”。我读书时经常有这么一种猜想：我们今天熟知的（地球人）文明，未必是一种连续化过程，而是经过若干波或几次“蜕变”过程而到达，蜕变前的文明也许经历好几千年（也许上万年）保持不变，或者说未曾根本改变过，而蜕变的一刹那，前后文明判若天地――我不敢比喻就象人猴之别。

　　有一种说法，我们这个地球人文明最早发端于北纬30度左右，比如埃及文明、苏美尔文明、哈拉帕文明、长江文明、玛雅文明，可是我们今天所见文明是从更靠北的地方向南传播的，无论西方基督教文明、犹太文明、伊斯兰文明，还是东方道文明，都是更靠北向南传播。

　　这一南一北两波文明当然有传承关系，先是由南向北传播，然后由北向南，由北而南很可能发生在3000年前――当然真实传播路线更复杂，绝非南北纵向这么简单；那么这两波文明有何根本区别？我在思考贯串“儒释道”背后的底层思想时，确实经常将这两个问题串联起来，关联在一起。

　　以前我在搜狐论坛经常发表这样的观点：这两波文明的根本区别在于有没有“终极真理”观念。北方文明产生了“终极真理”观念，而30度文明未曾产生过，无论两河流域还是长江流域，哪怕更先进的古希腊文明。

　　“终极真理”观念有两方面意义：一是终极存在（我们今天强调“存在”的物质性――比如“物质－>元素－>分子－>原子－>粒子－>场”，也许过于狭窄。事实上能量也是存在，但没法归类于物质；思想观念也是存在，也没法简单归类于物质；甚至时间和空间也是存在，根本没法简单归于物质【注】），另一个是终极运动。

　　我这么一说大家也许明白后面的意思。确实，“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最后确立了“终极真理”观念――上帝创造了宇宙天地和人，上帝也是万事万物运动的第一推动力；东方没有一神教，但也有“终极真理”观念“道”。一切存在皆由“道”而生，无论精神的、制度法则的、物质的――比如道生德、道生法、道生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切运动皆由“道”而推动，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

　　确实，30度文明未曾产生过，或者不曾系统过。他的产生必定有许多条件的堆积，我们至今不知道，但我发觉“终极真理”观念的产生有许多伴生现象――关于这个伴生现象，我在搜狐论坛经常阐述这样几个看法：第一，他与草原的连接通道有关，第二，他与父系制确立有关，第三，时间上与轴心时代有关。东西两端（古罗马与秦汉）父系制成形确实在3000年左右，很可能与草原有关――许多研究证明，父系制很可能与草原有关，是以草原为中心向周边扩散。

　　确实，有无“终极真理”观念，文明之间的区别太大了。《世界文明史》研究认为，我们人的进化始于万物有灵和万千神，这个阶段经历了上万年，面貌未曾根本改观，从旧石器到新石器，世界各地都是人格帝、天灵、地祗、鬼魂、万千神统治，不曾有过终极神和终极真理。东西两端同样经历了这样漫长蒙昧，而又不约而同同时起步进入古代文明――当然可以认为主因是物质因素，但我还是认为精神原因不可或缺――“终极真理”观念就是主要的精神原因。

　　昨天写了《“古代中国有没有科学”与“古代中国是否落后于西方”最好别将他们关联起来》，其中特别提到：黑箱的归黑箱、白箱的归白箱——他是“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现代翻版，今天忽然觉得应该回答一下，贯串“儒释道”的底层逻辑是什么？我以为就是“终极真理”观念。

　　我们的许多真理确实仰赖于这条法则，他是真理的真理，是终极真理。有些真理可以诉诸于证明和实践，而更有许多没法（或者说暂时没法）做到，只能诉诸于信仰――西方人借用“上帝”的嘴巴把他说出来，东方人通过“道”这个哲学途径启发你的思考，但是万物归一，东西方都遵循“黑箱的归黑箱、白箱的归白箱”。

　　由此观之，东西方尽管千差万别，这一点却是相通的；这种相通性来之不易，你与信仰“人是豹子变的”部落勾通，从早到晚不可能实现――他会用箭对准你，不让你靠近，正如两百年前基督徒与达尔文信徒无法勾通一样。

　　事实上“终极真理”观念未必人类文明或者智慧必然达到的境界，以我们今天纯思辨，无论如何也不能证明的，他的达到很可能就是智慧火化的突然闪现而又及时保存、传承，很可能就是几千甚至几万年一次的智慧闪现。如果我们不是决定论者，不是历史决定论者，不是文明决定论者，不是各种各样的决定论者，那么一定会这么想的，他很可能就是某种“偶然”，是几千几万年一次的“偶然”。

　　事实上我们今天认定的绝大多数高级文明，都未曾有过“终极真理”观念，或者说没有象一神教文明或儒道文明那么清晰可辨的“终极真理”观念。比如我们华人比较熟悉的佛教，他其中有各种各样的生存智慧和道德，有人与人的智慧，人与自然的智慧，有前生今世未来各种修行观念，有各种各样的法则、转法轮，但翻遍各种佛学经典，确实不曾发现“自有本有”、“万物皆由而出”的终极真理。

　　由此观之，这种相通性是如此的弥足珍贵，是几千几万年一次的智慧闪现。东西方文明纵然迥然有别，一个是“意志”决定论，一个是“自然”决定论，但在“终极真理”观上是如此相通，那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我们人既是自然的产物，也是意志的产物，如果抱着“黑箱的归黑箱、白箱的归白箱”法则，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怀疑这种“相通”可以实现呢？

　　×××××××××××××××××××××××××××××××××××××××

　　谈罢这个话题，我们再回到最初提出的话引子，我们许多朋友自豪的寻章摘句谈论“儒释道”时，请问你有“终极追问”吗？而这难道不是我们今天普通人睁开眼就在思考的问题？你爱一个人时难道不这样思考？你恨一个人难道不这样思考？你做任何事情难道不这样思考？而三千年前的古人确实不曾有过，他们有死神、爱神、光明神、冥神、谷神等等千般万种，却不曾有过唯一的终极神――据我们所知，这个阶段主宰了人类文明绝大部分时段。

　　【注】

　　我们今天无论最前沿的《物理学》还是普遍接受的《哲学》，终极真理只有四个，空间、时间、物质、运动，而空间和时间是运动着的物质的特殊存在形式。

　　【文/道一人，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