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献|我们在妇女问题的方法：第十一章 社会主义妇女运动

　　《我们对妇女问题的方法》是印共（毛）的前身之一，印度共产党（马列）人民战争集团于2001年发布的关于妇女问题的指导性文件。作为印度毛派在妇女问题上的重要文献，本文长期无中文译本，因此笔者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边翻译一边连载，以飨读者，同时欢迎批评和指正。

　　推文封面为已故的印共（毛）中央委员会委员，印度毛派著名的妇女运动活动家和理论家阿努拉达·甘迪，谨向她致以红色敬礼。
 

　　十一、社会主义妇女运动

　　从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为消灭父权制开辟了前景。毛泽东说过：“真正的男女平等，只有在整个社会的社会主义改造过程中才能实现。”(《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应忘记，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无产阶级妇女必须继续发挥关键作用，持续与少数封建父权制残余以及更普遍存在的资本主义父权制进行斗争。

　　在经济领域，社会主义开辟了前景，让此前隐藏的并受束缚的、仅在家庭四壁之内劳作的劳动力能够全面参与到社会生产中来。这将是妇女生活中一场直接而广泛的变革。1918年3月8日，列宁在谈及社会主义与妇女解放的关系时说：“……主要的一步，就是废除土地和工厂的私有制。这样，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使妇女获得真正彻底的解放，通过从单独的琐碎的家务劳动向社会化的大规模劳动的转变摆脱‘家庭的奴役’。”①列宁在另一个场合再次指出：“只有在大规模地开始为消除这种琐碎家务而斗争（在掌握国家权力的无产阶级领导下），更确切地说，大规模地开始把琐碎家务改造为社会主义大经济的地方和时候，才会开始有真正的妇女解放，真正的共产主义。”②这将大大减轻妇女的负担。剩余的家务劳动将说服丈夫平等分担，作为教育-说服-斗争运动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将家务劳动转化为公共领域的辅助作用，任何片面强调吸引妇女参与社会生产的做法都将是错误的。这将会加重妇女的负担，挫伤她们参与社会主义斗争的积极性。③

　　在社会生产领域，必须通过有意识的运动来消除性别分工，这一运动包括为妇女提供培训，使她们从非熟练和半熟练工作转向熟练工作（这本身与经济的整体工业化速度有关），并打破社会生产中所有的男性保留领域。毛泽东谈到了社会主义时期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之间的矛盾。我们必须牢记，这种矛盾也将反映在性别层面上来。有意识地实行妇女占所有工作岗位50%的政策，即保护性保留政策，可以更快地帮助完成这一任务。

　　在封建经济中，家庭既是生产单位，也是消费单位。在新民主主义经济中，家庭逐渐不再是生产单位，但它仍然是一个消费单位。然而，在社会主义经济中，随着生产的社会化，家庭单位将：

　　1. 完全失去与社会生产的关系。

　　2. 它作为消费单位的作用逐渐被削弱。

　　3. 家务劳动的逐渐减少，消除了因夫妻共同分担家务而仍然保留的名义上的家务劳动上的性别烙印。

　　4. 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家庭不再属于经济基础，而是成为一个仅限于上层建筑的机构。

　　在政治领域，共产党不仅要能够反映这些反父权制的变化，而且要为继续推进妇女解放斗争做好准备。除了其他意识形态问题外，各级党组织中必须至少有一半成员应为女性。

　　此外，妇女在所有决策机构中的人数应与男性相等。

　　因此，政治活动这一迄今为止禁止妇女涉足的领域将成为妇女群体“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在文化领域，随着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传播和所有父权制形式的从属关系和男性特权的消除，妇女的家务负担将得以减轻，家务劳动将在平等的基础上分担，包办婚姻将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双方自由选择的婚姻；自一夫一妻制出现以来，家庭中的夫妻关系将第一次在社会范围内建立在真正民主的基础上。少数女权主义者认为，随着社会主义阶段的到来，家庭作为一种制度将会瓦解，但事实并非如此。相反，家庭将经历深刻的变革。它将保留其一夫一妻制的结构，但会失去父权制的本质。在这一过程中，家庭将获得民主的本质，实现恩格斯所说的不仅是“男女的和解”，而且将反映出“自一夫一妻制出现以来这种和解的最高形式”。恩格斯提出了这个问题，并这样回答：“既然一夫一妻制是由于经济的原因而产生的，那末当这种原因消失的时候，它是不是也要消失呢？可以不无理由地回答：它不仅不会消失，而且相反地，只有那时它才能十足地实现……,而一夫一妻制不仅不会终止其存在,而且最后对于男子也将成为现实。”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共产主义下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 借鉴恩格斯的智慧，我们不得不说：对这个问题越少谈论越好。这方面的任何猜测都只能是空想。让我们不要胡思乱想。让我们相信未来的共产主义男女。让我们相信，他们的制度，包括家庭制度，将会最充分地反映性别平等和共产主义道德的利益。

　　当医疗保健、媒体内容、教育、文学艺术和文化等方面发生进一步变革时，男性的偏见和女性对父权观念的内化都将失去其在社会中的物质基础。随着时间的推移，妇女的最终解放将越来越成为现实。到那时，社会也将进入共产主义阶段。

　　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反对父权制的斗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只有在基础和上层建筑的阶级斗争取得进展后才有可能实现。正如妇女解放运动依赖于并促进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阶级斗争的进步一样，同样地，社会主义条件下阶级斗争的进步、在思想领域反对资产阶级、在生产领域反对官僚主义表现的斗争，都将深化、丰富和加强反父权制的斗争。我们不能忘记，社会中的性别歧视、民族歧视等看似“非阶级”的方面，是在特定的历史关头出现的，它们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为特定历史时期崛起的阶级服务的。因此，马克思主义认为，在阶级社会中，没有什么是凌驾于阶级之上的。在阶级社会中，所有社会制度都是为特定阶级的利益服务的。因此，资产阶级的延续直接关系到父权制、民族歧视等支撑资产阶级的制度或制度残余的延续。因此，父权制价值观在社会主义社会的延续，只能说明资产阶级仍然存在。因此，消灭父权制与消灭资产阶级密切相关。

　　在苏联和中国革命成功后不久，社会主义政府就废除了所有反女性的法律和宪法条款。妇女获得了充分的学习、工作、参与政治、社会生活以及其他所有领域的机会。苏联是第一个赋予妇女堕胎权的国家。在大约 30年的时间里，社会主义社会在妇女解放进程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而那些声称即使是社会主义社会也失败了的人，拒绝看到这些成就。

　　但所有这些成就都是在资产阶级和社会主义力量之间的阶级斗争中取得的。每当右派（资产阶级）占据上风时，妇女解放的议程就会被推到次要位置。例如，在中国，刘少奇曾要求女工回家。他们的逻辑是，既然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供所有人使用，那么女性就可以在家为她们的“社会主义者”丈夫服务，这样她们就能以新的精力参与社会主义建设。他们在各个领域都试图扭转进步的车轮。

　　当党的正确路线确立后，妇女解放问题就再次被提上议程，并采取了适当的措施来确保其实现。各种封建残余都受到了严厉打击，而妇女自己也领导了这场反对父权制的斗争。

　　因此，资本主义的复辟也可能通过一方面依赖父权制，另一方面依赖女权主义来实现。将社会主义国家等同于复辟的资本主义国家不仅是政治上的错误，而且歪曲了现实。只有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进行阶级斗争，才能实现妇女的彻底解放。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进行阶级斗争④是毛主义的一大贡献。只有拥有这样的思想武器，广大妇女群众才能消除一切形式的父权制束缚，从而赢得最终解放。为了攻击上层建筑中的资本主义思想，并为了推进社会主义的巩固，文化革命要求妇女对父权制的所有表现形式发起持续的革命斗争，直到它所代表的资本主义利益被彻底地、不可逆转地消除；到那时，妇女才能最终获得解放。

　　因此，社会主义时期不仅仅是单纯的经济转型和建设时期。这种观点会陷入经济主义的误区。相反，它是一个漫长而持久的文化革命时期。这种文化革命可能具有反父权制的方面，这是针对资产阶级的各个方面的一部分，有时甚至可能会以反对父权制为主。这取决于特定文化革命在特定历史关头所要解决的矛盾的具体方面。

　　① 出自列宁《国际劳动妇女节》，写于1921年3月4日，原文日期应为误记。

　　② 出自列宁《伟大的创举》。

　　③ 原文将“这将……积极性”这一段话与前面列宁的论述一起加粗了，但译者未在列宁的著作中找到相对应的描述，且原文的后引号遗漏了。因此，这里可能是排版导致的错误，这一段话应当是作者的论述，而非对列宁著作的引用。

　　④亦即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