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明烛照天烧:那些年是如何防治血吸虫病的——纪念毛主席逝世46周年
血吸虫病,肆虐中华大地至少两千余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体内发现血吸虫卵),但是,人民群众终究是把这尊传染极广、危害极大的“瘟神”给送走了。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这还得先从血吸虫病的危害说起。
新中国成立以前,血吸虫病曾遍布我国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十几个省、区、市,血吸虫病患者有1100余万,受威胁人口达1亿。
其危害,我们可以从那时一些地方的民谣窥见一斑:
“身无三尺长,脸上干又黄。人在门槛里,肚子出了房。”“妇女遭病害,只见怀胎不生崽。难听婴儿哭,十有九户绝后代。”(江西余江县)
“养女莫嫁赤土坡,活人送进死人窝”。(湖南临湘县)
“东家老汉哭声长,西户儿女失爹娘,烧香拜佛不中用,人财两空多凄凉。”(福建福清县)
“泗山坳坳穿,单出大肚倌。有女莫嫁泗山郎,嫁了一世守空房。”“男子成孕妇,妇女成寡妇,村里断烟火,田地尽荒芜。”(江西都昌县)
“女不生育男怀胎,十人身体九人衰,田地荒芜无人种,鬼哭狼嚎遍村寨。”(云南楚雄县)
“肚包病,害人精,任屯村里传祸根,只见死,不见生,有女不嫁任屯村。”“东邻白发叹凄凉,西舍儿童失爹娘,田荒地白空屋闲,全村一片哭声响”。(上海青浦县)
……
那个时候,在血吸虫病流行地区,绝户村并不罕见,“千村薜荔人遗矢(屎),万户萧疏鬼唱歌”,是最最真实的写照。哪怕侥幸活下来的,无论男女老幼,个个“肚大如冬瓜,体瘦如丝瓜,面色如南瓜”。
“为人民服务”,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难题。
1950年4月,卫生部即向华东区、中南区下发了《关于对血吸虫病防治工作的指示》,要求“组织人员深入农村开展血吸虫病调查”,之后初步划定了疫区。当然,随着此后的复查,疫区也在调整中。
1953年,沈钧儒老先生在太湖疗养时,发现这一带血吸虫病流行极为严重,他便写信给毛主席反映这一情况,随信还附上了相关材料。毛主席的回信中有这么一句:“血吸虫病危害甚大,必须着重防治。”
1955年夏,毛主席安排工作人员了解杭州郊区农民生活情况,当了解到“大肚子病”仍在困扰群众之时,他与周边省份的领导干部进行了商谈,并进一步部署了调研任务。
当年11月,他专门听取了关于防治血吸虫病情况的汇报,并且做出指示:
对血吸虫病要全面看,全面估计,应该认识到它的严重性。共产党人的任务就是要消灭危害人民健康的疾病,防治血吸虫病要当作政治任务,各级党委要挂帅,要组织有关部门协作,人人动手,大搞群众运动。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
不久,中央防治血吸虫病领导小组成立,1956年2月,毛主席又发出“全党动员,全民动员,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
可以说,全国性的防治血吸虫病,离不开毛主席的高度关注、调研与部署,这里不再赘述,我们可以看一下基层的情况。
其实消灭血吸虫病,就全国范围而言,有两个高潮时期:
第一个是,1956年初发布《全国农业发展纲要》,各地成立血防领导小组,一直到1959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
这一次,主要是伴随着农业合作化运动,开展了群众性的灭螺运动。
比如,1958年当年,长兴县灭螺面积206万平方米,治疗病人1565人;安吉县查出钉螺面积81万平方米,治疗病人2037人;芜湖县发动20万人连战18天,挖螺土260多万平方米,实现了基本无螺县的指标。
据统计,截至1958年5月,全国血吸虫病流行区的12个省市消灭钉螺15亿多平方米。
其成果是喜人的,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报导了江西省余江县首先消灭了血吸虫病的喜讯,毛主席欣喜不已,彻夜难眠,写下了不朽诗篇《送瘟神》。
他还提笔写到:
“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发表文章说:余江县基本消灭了血吸虫,十二省、市灭疫大有希望。我写了两首宣传诗,略等于现在的招贴画,聊为一臂之助。就血吸虫所毁灭我们的生命而言,远强于过去打过我们的一个或者几个帝国主义。八国联军、抗日战争,就毁人一点来说,都不及血吸虫。除开历史上死掉的人以外,现在尚有一千万人患疫,一万万人受到疫情的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今之华佗们在早几年大多数信心不足,近一二年干劲渐高,因而有了希望。主要是党抓起来了,群众大规模发动起来了。党组织、科学家、人民群众,三者结合起来,瘟神就只好走路了。”
△毗邻镇村联合查螺(青浦区档案馆藏)
第二个高潮则是“农业学大寨”时期(有两个时间段)。
这个时候,此前不脱产的血防员已经成熟起来,群众性的整治工作也取得了许多经验,反复查灭螺继续。
更为重要的还有两个:一个是依托人民公社的合作医疗制度的逐渐成型,赤脚医生及三级诊疗体系愈发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另一个是依托人民公社的水土整治工作。
比如,德阳县经过反复实践,并对比其他地方的先进经验,意识到,只有把治水改土,改造旧渠系,大搞条田化,同改变钉螺孳生环境彻底消灭钉螺结合起来,才能相互推动,相互促进。
并且,这至少要以公社为单位进行统一规划,综合治理,否则就会出现或者大工程完不了,或者总会留有死角,或者这边刚搞好,那边放水钉螺又漂来的情况。
于是就有了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和消灭钉螺相结合的群众性运动。
三年多,当地光八角公社就新开了横贯全社的支渠一条,配套的斗、农、毛渠二百五十七条,填大小旧沟渠(埋螺灭螺)二百一十八条,开新填旧共八百余华里,通过改良土壤,平整条田一万二千多亩,占耕地面积60%以上,消灭钉螺30多万平方米,使得该社有螺面积下降了96%。
劳动力、时间及争水争土的矛盾都是可以通过合理安排来解决的。生产上去了,血防也搞好了以雄辩的事实反驳了“生产任务忙,血防顾不上”,“生产要上去,血防要让路”的谬论;防治结合,首重预防的成效也有力的驳斥了“钉螺灭不完,病人治不尽”的谬论。
至于合作医疗制度,以昆山为例。
当地组织干部、医务人员和赤脚医生,前后花了一个多月,对存有的八千四百多名夹杂证、晚期血吸虫病人逐个进行了点差与访问。同时,因为当地公社、大队的医疗力量、技术水平和设备条件都有所提高,于是一改以往全部送到县里治疗的做法,做到因病制宜,分级治疗,一年多就完成了普治任务,而照此前县里一年只能治七八百病人,需要十多年时间才能把现存病人给治一遍。
当然,这种分级诊治工作,有着一个健全的医疗业务辅导网进行支撑,一年多时间,当地县、社两级就举办了五十多期训练班,三十多次经验交流会。
这里头少不了的是中西医的结合。
早在1956年之后,各地中医通过献方等措施,发掘了一大批能够有效防治血吸虫病的中草药和药方。比如浙江的“腹水草”、江苏的“老虎草”、安徽的乌桕树根皮、湖北的“全生腹水丸”、湖南的“加减胃苓汤和绛矾丸”,等等。
1956年中医研究院以针灸研究所为主力,组织了血吸虫病防治队,到杭州工作了半年多,发现锑剂对血吸虫病有特效,但不论注射与口服都有毒性反应,病人会发生呕吐、腹痛以及心跳不规律等症状,甚至有晕倒的。用针灸治疗则可以很快控制这些症状。
之后,锑剂与针灸结合使用运用了许多年。
比如,江苏吴江,针对晚期病人,采取了综合治疗、中西结合、治标治本相配合的方式,并且在县里专门成立了科研小组,由县、社医院负责,采用中草药、缩脾膏、新针疗法、保守疗法与手术结合等方式,全县二千六百多名晚期病人有一千三百多名恢复了健康。
无论是反复的查螺灭螺、水土整治,管粪改厕、不打湖草、管水、还是防护、查病治病、,都离不开群众的参与与创造,并在这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一批不脱离生产不脱离群众的专业队伍。
△任屯村加强粪便管理(青浦区档案馆藏)
最后,无论是“为人民服务”的立场,群众广泛深入的参与,还是干部、群众、专业人士的结合,亦或是重视调研与实践、抓住主要矛盾的工作方法,都离不开他,离不开他的思想。
正是如此,在他离开的时候,我国的血吸虫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之后数年上海、广东、福建、广西、浙江等数省先后宣布成功消灭血吸虫病。直到最近这些年,虽然血吸虫病在某些地方复燃,但血吸虫病在我国依然是“控制在低流行状态”,曾经肆虐人间的”瘟神“已经被组织起来的人民群众给降服了。
在他去世46周年的日子里,又怎么可能不想他?
其一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二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