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鹏:他,真正爱着人民
我时常想,我们这个民族何其幸运,可以拥有他。
近代三百年,历史待我们太苛刻,直接把我们推进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无底深渊,几乎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历史待我们又何其宽厚,给我们送来了他。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我们都相信“历史的必然”,但唯独在他这里,我们会说一句“天佑中华”、“天佑人民”。
他是富农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但他却总是关心着那些穷人、佃户、童养媳、包身工、饥饿的灾民。
他17岁那年,家乡发生了严重的饥荒,长沙成千上万的人没有吃的。饥民派了一个代表团到抚台衙门请求救济。抚台回答他们:“为什么你们没有吃的?城里有的是。我就从来没饿过。”当抚台的话传来,灾民怒气冲天,立即举行游行示威,并攻打巡抚衙门,砍断了官府门前的旗杆,赶走了抚台。城里发生了灾民抢米风潮,他父亲也有一船米被抢了,但他一点都不同情他的父亲。
不久,新抚台上任,立即下令逮捕暴动的领袖,许多人被杀头,挂在旗杆上示众。他的同学们都是富家子弟,他们都说那些吃大户的灾民是“暴民”……教员震惊了,他说这些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人,他们只是没有吃的,快饿死了,他们能怎么办?
他回忆小时候看的古典小说,发现故事中的主角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英雄豪杰,偏偏没有一个是种地的农民。
“我读中国旧小说和故事。有一天忽然想到,这些小说有一件事情很特别,就是里面没有种田的农民。所有的人物都是武将、文官、书生,从来没有一个农民做主人公。对于这件事,我纳闷了两年之久,后来我就分析小说的内容。我发现它们颂扬的全都是武将,人民的统治者,而这些人是不必种田的,因为土地归他们所有和控制,显然是让农民替他们种田。”
他知道了:不种地不事生产的那些人,叫做“统治阶级”,史书都是为他们写的……“三皇五帝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
在他的家乡韶山,也出现了“叛逆者”,民间组织哥老会因为帮助佃户,与地主发生冲突,地主勾结官府,赢了官司.....愤怒的佃户们在哥老会彭铁匠的领导下举行暴动,建立山寨,与官府抗争。官府和地主们造谣彭铁匠是妖人......最终,这次暴动的佃户们被官府追剿、镇压,彭铁匠被斩首,头颅挂到了旗杆上。
但是他却看到了“光”,他那是还是个少年,读过的书不多,彭铁匠的形象,一下子和《水浒传》中那些被逼反抗的梁山好汉们对上了,这不就是晁盖、武松、宋江们的故事吗?甚至包括彭铁匠被污蔑、被丑化,不也和官府、地主、文人丑化梁山好汉一样吗?
所以,在他心目中,彭铁匠是大英雄。
这位20世纪初的中国少年,是听着太平天国、义和团的故事长大的,在那些官方、民间的叙述中,有人说他们是英雄,有人说他们是暴民.....但一旦明白自己的立场在哪里,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造反”?事情就一目了然了,活不下去,就要反抗,反抗有理!
他曾经说过:
“世界既大,人就一定特别多。这样多的人怎样过生活,难道不值得我们注意吗?从韶山的情形来看,那里的人大都过着痛苦的生活,不是挨饿,就是挨冻。有无钱治病看着病死的;还有家庭里、乡邻间,为着大大小小的纠纷,吵嘴、打架,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弄得投塘、吊颈的;至于没有书读,做一世睁眼瞎子的就更多了。在韶山冲里,我就没有看见几个生活过得快活的人。韶山冲的情形是这样,全湘潭县、全湖南省、全中国、全世界的情形,恐怕也差不多!”
“我真怀疑,人生在世间,难道都注定要过痛苦的生活吗?决不!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
“这是制度不好,政治不好,是因为世界上存在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制度,所以使世界大多数的人都陷入痛苦的深潭。这种不合理的现象,是不应该永远存在的,是应该彻底推翻、彻底改造的!总有一天,世界会起变化,一切痛苦的人,都会变成快活的人!幸福的人!”
“世界的变化,不会自己发生,必须通过革命,通过人的努力。我因此想到,我们青年的责任真是重大,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真多,要走的道路真长。”
“从这时候起,我就决心要为全中国痛苦的人、全世界痛苦的人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社会名流”,创办过报纸,当过媒体人,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笔杆子,无论是一省的总督大员,还是国家的元老政客,都对他礼敬有加......一位民国大佬第一次见到他时——差点惊呼“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就像当年相士见到李世民一样。
他如果继续做一个媒体人、笔杆子,继承老师的衣钵,做一个“民国大师”,同样可以很受尊敬,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他没有......他不愿意呆在象牙塔里,也不愿意待在“上流社会”,他去创办工人夜校,给那些劳动者扫盲上课,他去组织工人运动,抵抗军阀和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他和那个旧世界,彻底决裂。
他31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还担任过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委员、组织部秘书......就连国民党元老胡汉民写信给他的时候,都要称呼”润之吾兄“,他还是当年黄埔军校上海考区的主考官,后来国民党的名将胡宗南,都是他亲手招进来的。他还担任过国民党中央代理宣传部长,整个国民党初期的宣传体系,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他当年在国民党中,算得上前途无量,后来的蒋某人,最初的地位、声望,都不如他......如果他能够“和光同尘”,他也可以过得很好,成为中国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但他没有,他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理想,他要的不是个人的飞黄腾达,他要的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所以,他去搞农民讲习所,他去发展新的组织,他带着队伍往大山深处去,去和那些千千万万被压迫的人民站在一起,对抗白色恐怖和那些看起来无比强大的敌人。
“只要这个,再加上这个”。
“我们就能站起来,我们就能挣脱枷锁,我们就能翻身作主,我们就能得到江西,得到湖南,得到整个国家!”
“润之,你有几条枪?你真以为,离开了共产国际,离开了国民政府,靠农民的几把梭镖大刀可以闹革命?”
“不晓得,该做的事,总得有人去做……”
“你要在长夜里举起火炬,树起一面旗帜,把那些痛苦的人、疲惫而迷惘的人、那些受苦受难的众生,都聚拢到旗帜下面来,跟随你的火炬前行。你要带着他们跳出野兽的包围,躲过强敌的屠刀,趟过湍急的河水,穿过险恶的裂谷,翻过冰封的山岭,走过泥泞的草地。你们会不断牺牲,不断有人倒下,历史未必会记住你们的名字,但你终究会带领他们走出悲惨的命运,走上一条光明的道路。你们所到之处,鲜花会盛开,星空会闪耀,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会看到希望。”
“你要建立一个属于人民的国度,在那里,人人平等,没有贵族,没有大人,只有每一个劳动者,靠劳动,获得真正的自由。这国度会遭受攻击、污蔑,你的敌人会磨牙吮血,穷追不舍,你的事业会遭受危险、沉沦、曲折反复,但最终会如日东升。”
他不顾战友的误解和批评,在所有人都向往大城市的时候,他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走进了大山里。因为他的力量,来自于大多数,在这方土地上,大多数在哪里?不在十里洋场、灯红酒绿里,就在那十万大山中,他们是那些面色黧黑、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面刨食的人们.....他走进他们中间,握住他们的手,问他们的名字、问他们的冷暖。他要做他们的教员,给他们上课,告诉他们“人”字怎么写,自己的名字怎么念,他告诉他们,活着,就要做“人”,这个世界,是生产者创造的,不是大人老爷,历史,是人民书写的,工农大众,就是天。
他走对了道路,磨练了心智,锻炼了战友,培养出千千万万的“人”。
他拿到了“屠龙术”,并且讲给每个人听。
他带着这群衣衫褴褛、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的人们,在大山深处发展壮大,走进去是七八百人,走出来是十万雄兵;这条路没有那么容易,前进的道路上总有反复和曲折,磨难不止来自于敌人,还来自于自身和战友,但他依旧坚定而乐观,一次次卷土重来,他带领着他们穿过了血水翻涌的大江,带领他们闯过了枪林弹雨的封锁,从气势磅礴的山河图上走过,在冰天雪地、水草连绵的绝地中生存了下来........跟随他的那些人,那些佃农、工人、学徒、童养媳,那些千千万万被压迫被侮辱被踩在泥泞中的苦人们,他们走成了一条“巨龙”,他们手中的火把,一点一点,点燃了整个山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庶民的力量,让群山开路,让大河断流,让冷酷残暴的杀戮机器,也颤抖着呻吟着,发出无奈的叹息。他在群山深处,又开创了一个新世界。
从这里开始,历史开始改写,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史家文字,都变得苍白无力,他指引的道路,让敌我双方都叹为观止,让最凶悍残暴的敌人,都想要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获得魔法般的力量。他和他人民,开始战无不胜。
其实并没有魔法,并没有神迹,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追求自强、平等的人民的化身。当敌人准备攻击他的时候,会发现他的军队消失在千千万万的民众当中,当敌人茫然无措的时候,却又有百万雄兵从人民中间杀出来,那些满脸沟壑、手掌粗糙、眼含泪水的农民,那些裹着小脚、包着头巾的妇女,那些手拿红缨枪的小孩子,无数人推着小推车出现在战场上,一声怒吼“从前是牛马,今天要做人!”
最终,他们摧枯拉朽般埋葬了吃人的旧世界,建起了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他告诉大家,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不要投降,也不要速胜,持久地打下去,胜利必然属于人民。
人民照着他所说的道路往下走,惊喜地发现,原来,力量已经在人民这边,反动派真的只是“纸老虎”,帝国主义一旦被打断了爪牙,也无法隔着山海发威,人们真的只需要一步一步往下走,不妥协,不冒进,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凡事抓主要矛盾,分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被压迫的大多数”始终站在一起,就是不可战胜的。
人民真的创造了伟大的历史,新世界的人们,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道路四通八达,高楼拔地而起,孩子们走在上学的路上,阳光洒在脸上。再也没有大人、老爷、奴隶、佃户和童养媳了,再也没有赌博、鸦片、嫖娼了,再也没有人吃人、人压迫人、人侮辱人了。
他穷其一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新世界,一个疆域辽阔,外敌肃清,人人平等的新世界。他把全部的力量,都用于“平等”和“自强”,他不信任何救世主,更不信任何外来的神,为了自强,他不惜与最强大的侵略者为敌,打痛了整个傲慢的西方世界,赢得了一个安全的未来,他和人民一起艰苦奋斗,点燃了工业的光,让烈火在戈壁升起,让东风在海天浩荡,让我们的声音,响彻环球。
为了平等,他彻底改造着华夏,改造着自身和人民,这个世界,不再属于大人老爷,不再属于大师先生,而属于每一个每一个劳动着的人。他说:“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
他最关心的是人民,他最放不下的也是人民。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人民群众的生活:
“我们应该深刻地注意群众生活的问题,从土地、劳动问题,到柴米油盐问题。妇女群众要学习犁耙,找什么人去教她们呢?小孩子要求读书,小学办起了没有呢?对面的木桥太小会跌倒行人,要不要修理一下呢?许多人生疮害病,想个什么办法呢?一切这些群众生活上的问题,都应该把它提到自己的议事日程上。应该讨论,应该决定,应该实行,应该检查。要使广大群众认识我们是代表他们的利益的,是和他们呼吸相通的。”
“我们的的工作并不是向人民要东西,而是给人民以东西。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予人民呢?就目前的条件说来,就是组织人民、领导人民、帮助人民发展生产,增加他们的物质福利,并在这个基础上一步一步地提高他们的政治觉悟与文化程度。为着这个,我们应该不惜风霜劳苦,夜以继日,勤勤恳恳,切切实实地去研究人民中间的生活问题,生产问题,耕牛、农具、种子、肥料、水利、牧草、农贷、移民、开荒、改良农作法、妇女劳动、二流子劳动、按家计划、合作社、变工队、运输队、纺织业、畜牧业、盐业等等重要问题,并帮助人民具体地而不是讲空话地去解决这些问题。”
他教育我们,要实事求是,做个唯物主义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他说:“你对于某个问题没有调查,就停止你对于某个问题的发言权。这不太野蛮了吗?一点也不野蛮。你对那个问题的现实情况和历史情况既然没有调查,不知底里,对于那个问题的发言便一定是瞎说一顿。瞎说一顿之不能解决问题是大家明了的,那么,停止你的发言权有什么不公道呢?许多的同志都成天地闭着眼睛在那里瞎说,这是共产党员的耻辱,岂有共产党员而可以闭着眼睛瞎说一顿的吗?”
50年代,血吸虫病在长江流域肆虐,他说:“我睡不着。你们这次去看,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年轻人,那么多上了岁数的老人,都得了血吸虫病,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啊。”
“要充分发挥科学家的作用,要研究更有效的防治药物和办法。”“消灭传染病,要发动群众,不依靠群众是不行的,要使科学技术和群众运动相结合。”
“对血吸虫病要全面看,全面估计,它是危害人民健康最大的疾病,应该估计到它的严重性。共产党人的任务就是要消灭危害人民健康最大的疾病,防治血吸虫病要当作政治任务,各级党委要挂帅,要组织有关部门协作,人人动手,大搞群众运动。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
在战胜血吸虫病后,他高兴地写下: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他说,这是人民的胜利!
他关心大多数人民的健康,所以他说:
“卫生部的工作只给全国人口的15% 工作,而且这15%中主要是老爷,广大农民得不到医疗,一无医,二无药。卫生部不是人民的卫生部,改成城市卫生部或老爷卫生部,或城市老爷卫生部好了!”“应该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培养一大批‘农村也养得起’的医生,由他们来为农民看病服务。”
“现在那套检查治疗方法根本不适合农村,培养医生的方法,也是为了城市,可是中国有5亿多农民。”
他在农村建立了赤脚医生制度,实现了消灭疟疾等其它各种传染病的目标。将中国人的人均预期寿命从解放前的35岁,提高到了近70岁。
他有很多事情放不下,但心里唯独没有自己.....他的亲人们,也一个个投身革命,一家满门英烈,他的妻子、弟弟、妹妹、孩子,6位亲人先后倒在了革命的洪流之中.......可他却说:“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以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应以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的和人民群众的利益。”
他不是神,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担当有理想,对人民抱有极大感情的人。
他真正相信人民、热爱人民、依靠人民,他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他对人民寄托了更大的期望,他说:“人民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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