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苏联援助东北我军的几个谣言

　　日前，笔者在红歌会网发表了《再谈苏联对东北我军的援助——兼答铁穆臻同志》一文。有一位网友在该文的留言区里发言说：

　　“苏联对东北援助，还包括大量美式装备，文中谈到的美式105毫米榴弹炮团，表面看是缴获的国民党军武器、其实仅仅是掩护——二战时美国援助苏联大量飞机坦克、大炮等，当时美国跟苏联约定，这些准备如果战损就不用付费，但保留下来的需要付费。苏联为了减少付费，就把海参崴港口的大量美式装备中国民党军同样装备汽车、大炮。轻重机枪、汤姆冲锋抢等等都大量提供我军。这当然是秘密进行的，所以，东北我军后来大量“缴获”美式准备。”

　　据笔者所知，此种观点并非这位网友的发明。早在十几年前，笔者就在网上看到有“果粉”发表过同样的观点。“果粉”们之所以宣扬这种观点，是想证明东北野战军大量的美式装备并非全部来自缴获，而是有相当数量出自苏军的馈赠。

　　笔者还看到过另外一种观点，就是苏军把大量苏式装备送给了东北我军，东北我军在入关前把这些装备留在了东北。

　　王岩在《苏联援助中国的历史考察（1918-1949）》一文中说：

　　“1948年，也是解放战争决战的关键时期，苏联不仅向中共军队提供大批日本关东军武器，也为援助了大量的苏联、捷克制造的先进武器，特别是大量飞机、大炮、汽车、坦克、炮弹等重型武器的援助，一举让一直以来在武器装备上都严重落后国民党军队的中共军队武器装备有了较大改进。5月，苏军对外作战部致电哈尔滨苏军东亚作战部：‘应立即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部取得联系，并且以尽可能快的方式了解他们现在的具体需要。从6月1日到9月底，我们将沿伊尔库茨克到满洲的边界线重型坦克、各种口径的机关炮以及飞机，使用这些武器和装备的中国人员已派往我们这里受训练。’电报要求‘不惜任何代价帮助消灭敌人。’苏军在重型军事物资上的支援，为中共辽沈战役的开打，准备了很好的战场条件和后勤保障。蒋介石认为苏联‘将其缴获的日军百余万人所使用的武器’给了中共部队。苏联方面的资料显示：‘有关战后苏联远东军向中共东北民主联军提供的日本关东军武器数量，步枪约为70万支，机枪约为12000－14000挺，各种炮约4000门，坦克约600辆，汽车约2000多辆，另有弹药库679座，800余架飞机和炮艇若干。’‘已知1948年前后苏军将绝大部分日本关东军武器提供给中共军队以后,还曾提供过一定数量的苏联制造和捷克制造的武器装备。’”

　　以上的几种说法，全都属于谣言！如果苏联真向东北我军提供过大量美式或苏式装备，特别是飞机、坦克和大炮，这些武器一定会出现在东北野战军的炮兵纵队和老航校的序列中。只要看看辽沈战役前炮兵纵队和老航校有没有这些武器，就可以一目了然。

　　辽沈战役前，东北野战军炮兵纵队有6个地炮团、2个高射炮团和1个战车团。它们的装备情况如下：

　　炮1团：装备日本38式75毫米野炮和90式75毫米野炮。其中，90式野炮也叫90式榴弹炮，性能和威力都比38式野炮强。

　　炮2团：装备日本38式75毫米野炮和91式105毫米榴弹炮。

　　炮3团：装备日本96式150毫米榴弹炮和92式105毫米加农炮。该团并不满编，只有榴弹炮5个连和加农炮2－3个连。

　　炮4团：装备日本38式75毫米野炮和91式105毫米榴弹炮。

　　炮5团：装备美式105毫米榴弹炮。

　　迫击炮团：装备重迫击炮，种类不详。

　　高射炮第1团和第2团：装备日本造高射炮，其中主力是日本88式75毫米高射炮。

　　战车团：装备日本97式、97改、95式和94式等几种坦克。

　　其中，炮5团是辽沈战役前夕成立的，装备14门美式105毫米榴弹炮。这与当时东北我军缴获这种火炮的数量是符合的。辽沈战役前，东北野战军共缴获美式105毫米榴弹炮17门，其中12门是缴获国民党第71军榴弹炮营的，4门是缴获国民党第60军的。其中，敌第71军榴弹炮营的12门美式105毫米榴弹炮，是1947年夏季攻势时缴获的，全部完好无损，并参加了四平攻坚战。1948年3月国民党第60军从吉林撤退时，丢弃了4门美式105毫米榴弹炮，均被我军所缴获。但这4门炮在丢弃前都遭到了破坏。笔者猜测，这4门炮中可能有1门被修复了，与另外13门完好的美式105毫米榴弹炮一起编入了炮5团。

　　在辽沈战役中，炮5团因缺乏美式榴弹而未能参战。今天人们熟悉的一张我军炮轰锦州的照片，画面中有几门美式105毫米榴弹炮，这张照片显然是后来摆拍的。如果是真实的照片，火炮在实战中是不可能如此紧密排列的。

　　至于东北老航校所使用的飞机，几乎都是接收的日本关东军飞机。

　　如果苏联真的向东北我军提供了大批美式和苏式装备，那么在辽沈战役之前，东北野战军就不会只有14门美式105毫米榴弹炮。奉行大炮兵主义的苏军，完全可以向我军提供一大批苏式122毫米榴弹炮和152毫米加榴炮。

　　据作家张正隆采访众多东野老战士了解到的情况，辽沈战役前苏军除日式火炮外，还向东北我军提供过4门德式105毫米榴弹炮，装备了1纵（后为38军）炮兵团。

　　但其它纵队就没有这样幸运了。与1纵同为头等主力的第6纵队，在辽沈战役前其炮兵团只有6个连，装备有38式75毫米野炮7门，94式75毫米山炮9门，另外有1个战防炮连（57毫米战防炮4门）。

　　如果苏联真的向东北我军提供了大批美式和苏式装备，那么辽沈战役前东野战车团就不会只有32辆日式坦克，而且其中只有比较完好的15辆参加了辽沈战役。

　　在辽沈战役中，东野共缴获国民党军队美式155毫米榴弹炮36门，日式150毫米榴弹炮36门（一说30门），美式105毫米榴弹炮34门。战后，东野炮兵纵队对编制和装备作了大幅调整：炮4团全部换装日式150毫米榴弹炮，并与炮3团互换番号；新成立了炮兵第6团，全部装备美式155毫米榴弹炮。步兵纵队的炮兵团也得到很大的扩充，如6纵炮兵团组建了榴弹炮第3营和高射炮连，全团共辖3个炮兵营（1营有94式75毫米山炮9门，2营有38式75毫米野炮9门，3营有27改式75毫米榴弹炮10门），1个高射炮连（91式高射炮1门，高射机枪4挺），1个战防炮连（57毫米战防炮4门）。但从编制和装备看，还是没有苏式装备的任何痕迹。

　　应该说在三年东北解放战争中，苏联移交给我军的大批日本关东军装备，对增强东北我军的实力是起了很大作用的。辽沈战役前，东北我军共有山炮324门，野炮194门，榴弹炮92门（其中日式105毫米榴弹炮60门），虽然在150毫米口径以上火炮的数量方面不如东北敌军，但在75毫米口径的山炮、野炮和105毫米口径榴弹炮方面则压倒了当面之敌，这就为我军决胜辽沈提供了火力保障。这些火炮虽然有不少是我军“捡洋落”收集来的，但多数还是苏军转交给我们的。

　　辽沈战役前东野炮兵纵队有8个炮兵团，而同期华东野战军的特种兵纵队只有3个炮兵团，即使加上山东兵团炮团也只有4个炮兵团。当时东北野战军炮兵实力不仅是全军之冠，也超过了国民党的任何一个战略军事集团。这充分说明苏军对东北我军的援助是巨大的。

　　但是，绝不能随意夸大苏军对东北我军援助的规模，说他们把大批苏式和美式装备也送给了我们。当时苏联必须考虑美英两国的反应，如果把大批苏式装备提供给了我们，美国必定以此为借口加大对国民党军队的援助，因此苏联在援助东北我军的问题上必须小心翼翼，不给美国以扩大甚至武力介入中国内战的口实。

      【文/八一军旗红，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