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忠泰：红色纪实文学《夏季的晨曦很炎酷》连载（7）
7
段德昌是贺龙的心腹爱将，是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的常胜将军。段德昌出身湖南省南县，自幼识字读书天资聪明，学生时代思想进步，1925年加入共产党，后来被中共湘区委员会书记毛泽东介绍进入进广州黄埔军校第四期学习，结识了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南昌起义失败后，段德昌回到家乡，与驻扎在南县的彭德怀取得了联系，培养介绍彭德怀加入共产党。后来，段德昌从组织农民暴动开始，协助周逸群开辟了洪湖根据地。段德昌智勇双全，指挥作战机动灵活连打胜仗。洪湖子弟参加红军都要求编在红九师，因为段德昌是红九师的师长。红二军团和红三军几乎全部的胜仗都有着段德昌的功劳。平日里段德昌嫉恶如仇，信仰坚定性情刚强。段德昌没有彭德怀那样幸运，上井冈山投奔革命导师毛泽东麾下。
对于爱将段德昌，贺龙既爱也忧。爱他赤胆忠心能征善战，忧他缺乏韧性犯颜直谏。贺龙曾经多次劝告制怒，段德昌总是忍不住。段德昌的倔犟，更加超过了王炳南。难怪当年洪湖苏区流传一种说法：湘鄂西革命根据地有两条龙，闹得天翻地覆，为首的是水龙贺老总，其次是火龙段德昌。
火龙段德昌性如烈火燃烧，名不虚传。
湘鄂西根据地第四次反围剿期间，夏曦主张寸土必争御敌于国门之外，命令段德昌去指挥部队修碉堡，必须执行。段德昌一边修碉堡，一边嘲笑夏曦是瞎胡闹，结果，段德昌受到了警告处分。第四次反围剿失败以后，当着众人的面，段德昌指着夏曦的鼻子，破口大骂：“夏曦，你搞完了红军，搞垮了苏区，搞散了党组织，高兴了吧。蒋介石如果看见你，就会发奖。你非共产党员，而是革命的千古罪人！”夏曦则很有韧性，当场只瞪眼睛却没有生气，他有制怒内功，很深。
段德昌的放言无忌，为自己种下了祸根。夏曦暂时沉默，他很精明，非常清楚段德昌在洪湖根据地威望很高，他不能轻举妄动。洪湖根据地之外，夏曦会选择机会收拾段德昌。
1933年春，红三军在以鹤峰为中心的湘鄂边打游击，经常被国民党军队赶着东奔西走，红军减员非常多。鹤峰地区山高路险，地瘠民贫，人口稀少，兵源粮食补给困难。由于粮食弹药日趋奇缺，原先洪湖苏区参军的红九师战士们迫切期望打回洪湖去。一天，段德昌找到贺龙，要求带兵回师洪湖。贺龙劝告段德昌暂时莫谈打回洪湖，因为夏曦已经没有信心恢复洪湖苏区。段德昌听不进劝告，固执己见地写信给夏曦，提出眼下红三军的行动方向是恢复洪湖苏区。多么天真，幼稚，段德昌军事方面是天才，政治方面是低能。
3月25日，夏曦接到信后，看了，接着赶紧派人通知段德昌快速到鹤峰邬阳关红三军军部里面开会。当时段德昌正在宣恩、鹤峰边境指挥部队作战，接通知后带着警卫员骑快马加鞭赶回了邬阳关，刚一进门，就立即被肃反委员会逮捕。段德昌被污蔑称为“改组派”，照例接受刑讯逼供，其间，他横眉立目咬牙切齿怒骂夏曦是国民党“改组派”“王八蛋”。
贺龙得知段德昌被捕，从前线日夜兼程赶回了军部。贺龙见到夏曦，劈头问他为什么抓段德昌。夏曦回答，段德昌来信要求带部队回洪湖是分裂红军叛变革命。贺龙悲愤地说，段德昌如果分裂红军叛变革命就不会应召回到军部来。夏曦认为铁证如山，坚决不放段德昌。贺龙去看被关押着的段德昌，段德昌提出愿意立军令状保证恢复洪湖苏区。贺龙听罢，无语。
贺龙走出关押屋，找到了关向应。关向应立刻表示无能为力，贺龙仰天长叹。关向应的软弱，贺龙早已料到但还是不放弃救人。若不尽力，贺龙良心难以安宁。
夏曦召开分局会议，坚决主张公审处决段德昌。贺龙竭力呼吁，共产党不能冤杀红军骁将段德昌。意见争执不下，只好进行举手表决，这种伎俩，是夏曦惯用而且屡试不爽的。照例夏曦、关向应对贺龙，是二比一。夏曦一锤定音：“公审处决段德昌！”贺龙快步走到一个角落，悄悄哭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红军军长，必须遵守共产党红军的政治组织纪律。
5月是暮春时节，油菜花黄。周围水田里面，秧苗嫩绿。巴东金果坪一处谷场上面，召开公审段德昌大会。附近的农民们，赶着跑过来看热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公审大会上，夏曦宣布段德昌三大罪：参加了反革命小组；指挥攻打桑植黄金台时故意打败仗牺牲战士生命；企图分裂红军。
夏曦正式宣布段德昌是国民党打入红军内部的奸细，判处死刑。贺龙匆忙赶来，走到被五花大绑的段德昌面前。警卫员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一碗酒和几样小菜。贺龙伸手端起了那碗酒，走到了段德昌的面前，哽咽说道：“德昌，你是硬汉，贺胡子没能耐，不能保住你的性命。这一碗包谷酒，算是为你饯行！”说罢，贺龙命令卫兵替段德昌松绑。
段德昌点头接过了那一碗酒，立刻一饮而尽。贺龙问道：“德昌，你还有什么要求？”段德昌答：“德昌有三句话留给军长。一、历史会为我作出公正结论的，中国革命一定能够胜利；二、红军在这地方已经濒临绝境，必须返回洪湖；三、留下子弹打敌人，用刀砍死我！”听罢这话，周围人群里出现了呜呜的哭声。只有丹心赤子，才会临死之前还为革命作想！
夏曦紧邹眉头，示意行刑人员开枪。“砰”的一声，二十八岁的洪湖名将段德昌倒下。那一时刻，贺龙差点晕了过去。红九师师长段德昌的被枪毙，留给许多红军战士心理阴影。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