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明:禁言七日小说合集(网上聊斋41—47)

2023-12-12
作者: 颂明 来源: 红歌会网

  小序

  颂明禁言7天,写了7篇小说。敬请真正爱好文学的网友能够耐心地读完。一天读不完分几天读完也行。只要您读完了,您就会相信,莫言小说比起颂明来,那差得可真不是一点点。莫言能建文学馆,颂明起码能建个文学殿,因为颂明文学可以分成“字谜诗”“剧本”“曲艺”“诗歌”“小说”几个馆。

  真不知道精英和抱团鼓吹莫言到底吹个啥?

  今日解封,我还是得赶紧地写。

  我就怕哪一天会永久封号了。现在我身背多个处分,从来没有诽谤、攻击、谩骂却被禁言,从来没有抄袭、篇篇皆是原创却仅仅因为重发了原作就被连扣40分,并被警告只要再有一次就将被永久取消“原创”标注资格。

  一个退休工人单挑精英群体,叫板文学大师,无论写作能力和理论水平、学术建树都远远超过了以莫言为代表的那个“知识精英群体”却被围攻谩骂。

  这个现象奇怪吗?

  不奇怪。这就叫“社会”。

  颂明依然要感恩平台。

  因为,如果没有平台我的文章根本无法见天日。世界压根就不会相信某个精英整体远远落后于一般老百姓的事实!

  今天解禁之后,我改变一下战术,绝对不理会莫粉的围攻谩骂了,批判莫言只从理论、学术的角度批判不涉及个人。

  2023年12月10日星期日

  【网上聊斋四十一】沉醉东风

  家的前面有一条河。沿岸绿树成荫,花香袭人。朝霞暮霭,不绝于耳的是鸟声;从春到秋,此起彼伏的是蝉鸣。偶尔会有一双白鹭飞过,点破天蓝水绿。

  颂明掂着一壶老酒,揣着一包五香花生米,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在构思一篇散文《门前有条河的感觉》。

  突然有个人站在了面前:“喂,老颂。”

  “你谁啊?我俩熟吗?”

  “我是来善意提醒你的。莫言作协副主席,工作及社会活动正常有序,如果经济上有问题,纪检委会查的,如果意识形态方面有问题,宣传口会查的,你们这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做好自己才是王道!”

  “那就谢谢了。”颂明文思被打断,满心的不悦,回怼道,“我也把您的话改两个词还给您——颂明是一介草根,日常生活正常有序,如果有违法乱纪,公安会找的,如果发帖违规了,平台会处罚我的,你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做好自己才是王道!”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那人怒了。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耍无赖啊?”

  “嘿,这就怪了。请问您是莫言的律师吗?”

  “我不是。”

  “那我写文章批莫言关着你什么事了?你喜欢他您可以赞美啊。您来找我想干吗啊?”

  “不可理喻!”

  “谢谢高抬。彼此彼此。”

  “你……”他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走。

  颂明哈哈大笑:“既然您来看我了,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啊。送送首小曲儿给您。大家都是草根,图个逗乐。”颂明开口唱了起来:

  双调·醉东风

  争名利青蝇竞血,为获奖白蚁争穴。文坛闹剧何日休?是非海何时彻?假装斯文甚顽劣,莫言诺奖多高贵,人心口碑是也!

  2023年12月3日星期日

  【网上聊斋四十二】渔得鱼

  胡大炮推门进了网上聊斋,只见颂明坐在小火盆前冲盹:“哈哈,被封了吧?”

  “封了。”

  “永久封号?”

  “不,就7天。”

  “这下没地儿显摆了吧?”

  “嘿,我怎么是显摆呢?我是在做学问。”

  “你呀,真是死性不改!”

  “嘿,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了呢?我这叫初心不改,一诺千金!我做学问犯那条王法了?”

  “你做学问?你是文人吗?你一个破工人做什么学问?”

  “不是文人就不能做学问了?你说我是破工人我还真不爱听。自打我知道工人合起来就是天的时候,我就迷上了关于汉字的学问。乐此不疲、矢志不渝。”

  “你几岁了?七老八十了!还豪言壮语呢,谁拿你当个数啊。”

  “要别人拿俺当数干嘛?自个儿拿自个儿当数就行。”

  “你怎么拿你当数啊? ”

  “封俺,俺做学问;解封俺还是做学问。俺这叫宠辱不惊!”

  “O(∩_∩)O哈哈~!别的我不佩服你老颂,你这脸皮厚让我不得不佩服。你这辈子得过宠吗?还宠辱不惊呢!”

  “那就叫辱辱不惊。你罚俺俺做学问,你封俺俺做学问,你解封了俺还是做学问。没听说过‘渔得鱼’吗?”

  “啥渔得鱼?还真没听说过。”

  “所以说你没学问。这一点你就不如莫言了。人家肯定研究过。”

  “别扯远了。你就说说啥叫渔得鱼吧?”

  “你瞧好了。”颂明提笔写了一首曲儿:

  “渔得鱼心满意足,樵得樵眼笑眉舒。一个罢了钓竿,一个收了斤斧,林泉下偶然相遇,是两个不识字的渔樵士大夫。他两个笑加加的谈今论古。”

  颂明正要解释,老太婆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赶紧地去给我打瓶酱油。炉子上的火正烧着呢!”

  颂明吓了一激灵,拿起酱油瓶就往外跑:“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啊!”

  胡大炮若有所悟:“这下我算是明白文人和草根的区别了。文人得《感谢那条秋田狗》,草根最害怕河东狮吼。”

  2023年12月4日星期一

  【网上聊斋四十三】吃老扒子

  

  90年代,我们矿西村有个人物牛老大,是牛屠夫。一脸横肉,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别人都说他杀生太多让血腥给冲的。小孩子见到他都有点怵。可他为人却很善良。他卖的牛肉从来不注水,而且都是秤杆翘上天的,绝不会短斤缺两。

  牛得一是牛老大家的独子。和我同年同月,他却高出了我一个头还多。长得又粗又壮。以前我跟他不熟,报名上小学时俺俩分在了一班。我坐第一位,他坐在了最后。

  因为他个头大,老师就让他当了班长。

  他当了班长以后,老师可省心了,像管纪律、搞卫生、收作业、发作业这些班级琐事,老师根本不用费心。

  有一次老师睡过头了,没来上课。牛得一就拿着小棍站在讲台上让同学念书,等老师慌里慌张赶来时,见校长站在窗口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赶紧走到校长跟前准备检讨时,却见校长满脸笑容:“刘老师啊,你这种培养小干部管理班级的方法很好嘛,正好下周区里有个班主任工作经验交流会,我看就是你去吧。一年级小班长就能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不简单啊。”

  没想到因祸得福了。刘老师一下子成区优秀班主任了。她就更加放手地让牛得一管理班级了。

  我们每天早上一进教室就得到牛得一那背书。有的同学背不掉,偷偷往牛得一手里塞1毛钱,就算背掉了。

  我家比较困难,兜里从来就没有钱。他就对我鸡蛋里挑骨头,哪怕我背书时打个顿,他都算我没背掉,罚我站在门外读熟重背。我让他整得炼就了一口气背完一篇课文,还一字不差的功夫。

  牛得一天天吃牛肉,比一般孩子早熟。经常打架惹事不说,五年级时他把一个女同学带回家看小孩是从哪生出来的,让人家父亲给结实地揍了一顿,据说他爸花了不少钱才算平了事。

  打那以后牛得一就不上学了。有说是被学校开除的,有说是因为他成绩跟不上自己不愿意上了。

  辍学之后牛得一带了一帮小痞子在街上混,经常在我们上下学的路上吃学生老扒子。“吃老扒子”是我们当地的土话,就是搜学生钱。没有钱的就挨打。

  那时我已经上初中了,兜里还是没钱。没想到他却放过了我,说:“我们也是讲政策的。优待知识分子。”

  因为我成绩好,班里学生就给我起了“知识分子”的外号。那时还没学霸学渣一说。

  2005年,我在省城上大学,暑假回来时突然接到当年矿小5年级同学聚会的邀请书。

  我不好推辞,怕人家说我摆架子,只好去了。

  到了酒店,我才知道这次聚会是牛得一出资搞的。他现在是市里的著名企业家了。

  牛得一见到我特别亲热,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我和颂明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我早看出来他将来肯定是我们班最有出息的。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罩着他。不信你们问他可是真的。”

  “是是是。牛哥一直很关照我。”我忙不迭地说。

  我大学毕业后去深圳当了小学教师。深圳的竞争太激烈了。像我们这样的985本科生只能应聘小学。初中就得是硕士了。

  今年我带儿子回老家过年。偶遇了小学同桌胡雅丽,她在区妇联工作,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小坐了一会儿。谈话间说到牛得一。我问牛得一现在怎么样了?

  “他呀,现在可是个人物了!”胡雅丽表情夸张地说。

  “他企业做大了?”

  胡雅丽从头到尾地把牛得一的事迹给我说了一遍:

  牛得一在街上混了两年之后,虚报学历进矿当了工人。矿上有个采煤班刺头多,难管。就让他去当了班长,他把工人管得服服帖帖,每月发工资时还要吃工人的老扒子。原来月月完不成生产任务的采煤班一下子成了矿上的先进班组。

  98年矿上搞承包,他竞标成功。就成了企业家。有钱之后他附庸风雅,学着写小说了,还到大学进修了2年,请教授代笔写论文成了硕士。现在是作协的副主席了。

  最后胡雅丽嘲笑我说:“你是我们班的学霸,当时我们都说你肯定最有出息。没想到现在才混了个小学教师。就连我都是正科了。我们同学就数牛得一成绩最差,一路吃老扒子。现在人家反而混得最好。你跟谁讲理去?这年头不讲真才实学喽!”

  我苦笑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命吧。”

  2023年12月5日星期二

  【网上聊斋四十四】我短暂的当村小老师的日子

  

  那年,

  我背着背包,拎着一只绿色帆布旅行袋,坐着手扶拖拉机,一路颠簸去往农村下放地。太阳暴晒,我行军壶里的水早已经喝完了。

  “老乡,我渴得不行了,快要中暑了。停下来找点水喝吧。”

  开拖拉机的小伙转过头来说,这里只有田沟里的水,你肯喝吗?

  “田沟水也喝,总比渴死了强。”

  老乡把拖拉机停下了,带着我下到了路边洼地的水田边,田沟里的水只能盖到手背,他趴下来,滋溜滋溜吸了几口,抹抹嘴说:“你喝吧。”

  我走到他喝水的地方,禁不住眉头一皱:“这水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小虫啊?”

  “水里能没小虫吗?活水,没事的。”

  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离公社还有多远啊?”

  “不远了,就7、8里地,转眼的工夫就到了。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喝不下去。忍忍就到了。”

  我只好用毛巾在水里浸湿了盖在了头上降温,又上了手扶拖拉机。

  到公社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我二话不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瓢凉水,舒服多了。文教委员兼知青办主任霍晓光接待了我。他让公社食堂的师傅给我下了一碗面条,又拿了盆红薯。我吃得肚子发涨才放下了筷子。

  霍主任见我吃好了。过来和我谈心:“小颂啊,你这个姓倒是挺稀罕啊。”

  “是的。”我点点头,“《汉书·儒林传》:鲁徐生善为颂。颂与容同。谓善为礼容也。其子孙以为氏。”

  “你挺有文化啊。”霍主任面带悦色。

  “不敢说有文化。我父母都是老师,从小管得严。”

  “难怪了。书香门第,下放到我们这里来太委屈你了。”

  “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什么?是你要求到我们这来的?好多分来的知青刚到这几天就跑回去了。一年能在这待上三个月的就是很不错了。我们这是全省最穷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我听说了。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挑战。”当时我还是满怀着“解放全人类的伟大理想”狂热青年呢,因此写了决心书,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和贫下中农一起战天斗地,改变农村落后面貌。

  “你真不怕吃苦受累?”我隐约地能感到霍主任不大信任我

  我把胸脯一挺:“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霍主任笑了,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小子。不错,不错。走,到我办公室去谈。”

  霍主任的办公室是一间平房,里面一张桌子,一个很大的文件柜,一把木椅子和一张条凳。

  他让我在条凳坐下,然后跟我说:“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跑回城里的话呢,我倒想给你一个特别艰巨的任务,不知你敢不敢接。”

  我一个立正站了起来:“不管什么任务,我保证泰山压顶不弯腰!我爸是老革命,供给制的时候我也是在农村的奶妈家长大的,什么苦都不怕。”

  “你坐下,坐下说。”他和我并排坐在凳子上,“我们这里最困难的还不是生活苦,干活累,而是贫下中农没文化,觉悟低。我们这里有个最偏远的生产队叫河东队。那里离大队的中心小学比较远,还隔着一条河。公社早就想在那里办一所村小,可是一直找不到老师。我看你挺有文化,如果你能够去把那里的村小办起来,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就我一个吗?”

  “对,暂时可能只有你一个。你觉得有困难吗?”

  “没有困难。只是我想干活。”

  “这比干活的贡献就太大了。你要是真想干活随时可以在队里干。我先把待遇给你讲清楚。我们公社每月补助你10块钱,学校所有开支包括办公费用全在内了。另外生产队每天给你记10分工,寒暑假不扣工分。你想不想去干活都随你的便,但是不再另外记工分了。”

  “这也太好了吧?”我说。

  “你先别说好。如果你能1年坚持下来,我向公社给你请功,另外奖励你。”

  

  河东队队长高大宏是个30来岁的退伍军人,虎气生生的。他和我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首先向我介绍了生产队的情况,耕种的土地面积有400多亩。因为多是高岗地,土地贫瘠还没有水源。小麦广种薄收,亩产一般年成只有150斤左右,最好的年成不过200来斤。水稻一亩地最好的不过500来斤,一般的也就在300来斤上下。主要农作物是红薯,杂粮有黄豆、芝麻、绿豆和荞麦。

  现在一个生产队有52户人家, 233口人,有40来个适龄儿童。小的7、8岁,大的14、5 基本上都没有读书。别的困难咬咬牙都能克服,这娃上学的事情是最头疼的。5年前公社就说解决,解决,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解决。

  “你肯来教学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俺们这里条件差。俺先把你安排在五保户刘奶奶家吃。她以前在地主家当丫鬟,无儿无女。人也干净。队里把你的口粮先拨给她,你在她家吃,她吃啥你吃啥。行不?”

  “吃都无所谓。那教室在哪呢?”

  “有一间旧牛圈,也是小队部,去年又盖了一间新牛圈。现在队部空出来了。可以当教室,没有课桌,就让娃自己从家里带板凳吧。农村娃好将就。你就住队部,怎么样?以前看牛的土炕还在。你带的有被子,下面铺上草。行吗?”

  “行!就是打地铺也行。”我爽快地答应了。

  晚饭就在刘奶奶家吃的,她用芝麻叶下了一碗面鱼子,干的就是红薯面的窝窝头。都是黑乎乎的。还有一碗自家晒的酱豆。

  我吃得很香。刘奶奶也很健谈。她说她家最难的就是没烧柴,有时候冬天只好用山芋干当柴煮山芋干。锅上锅下都是山芋。她一边说还一边笑:“你是贵人。就怕你过不惯。”

  我说:“没事。我也是苦大的。”

  队里的孩子知道我是来当老师的,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们围着我问这问那:“你是公家人,坐汽车不要钱吧?”

  我说:“我是下放知青,哪是什么公家人。就算公家人坐车也是要买票的。”

  我问:“学校没有课桌,你们家有多余的凳子带来吗?”

  有个叫蛋蛋15岁男孩子却说:“要带什么凳子啊。看我的。我能把课桌的问题解决。”

  第二天,蛋蛋把几个大孩子全召集起来了,在队部门外的麦场上用牛粪加稻草和泥,砌起了一排排整齐的“课桌”和“坐凳”。

  我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孩子们的创造力。

  书本是从公社免费领的。我买了几块三合板,给泥课桌铺上了平整的桌面。孩子们坐在自己砌的课桌前,开始了非常认真的学习生活。

  蛋蛋的爸爸是个泥瓦匠,蛋蛋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画些花鸟。每次他爸爸给别人家砌灶台的时候,他都会帮着画上些喜鹊等图画进行装饰。于是我就买了一本白描花鸟图集给他,让他当小老师教美术。他教得很认真,学生们进步得也很快。我觉得真不比我的小学美术老师教得差。

  为了帮助学生快速识字。我没有照本宣科地教学,而是自编了一套《韵文快速识字读本》作为补充教材,比如第一课就是“一日千里跑得快,一马当先冲在前,一鼓作气真英勇,一手遮天太阴险。”

  教学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让学生用手指着字读。学生的学习兴趣特别浓,大家互帮互学,基本上都是一天一课,3个月以后,6到15岁的孩子最多的能认识1000多字了,最少的也能认字300以上。我还用口琴教他们唱歌。学校办得热火朝天。霍主任来看过两次,对我大加赞赏,说“很有点小抗大的样子呢。”我觉得那是我这一生中获得的最高褒奖。

  我想到了南泥湾的“丰衣足食”,就向高大宏队长建议,能不能从队里买点黄豆磨豆腐,让学生们早上串乡卖豆腐,赚的钱交一部分给队里,留一点作为学校经费。

  高大宏特别支持我的想法。豆腐坊很快办了起来,生意还挺好。每天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豆腐就卖完了。每天能赚3块来钱。这在当时真的是不小的一笔收入了。

  做豆腐会有豆腐渣,开始是轮流分给每个同学带回家做菜吃。有一天,蛋蛋灵机一动,对我说:“老师,我们不如把豆腐渣用来养条猪。”

  我一听便激动起来,拍了他一下:“你的想法太好啦!”

  

  我跟蛋蛋去了他家,想请他爸爸来帮我们在教室后面砌个猪圈。看到他姐姐用一根木棍拄着走路,每走一步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问怎么回事?他爸爸说她腿上长了一个疮。

  “为什么不去公社医院看看呢?”

  “太远了。寻思着过两天就会好,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了。”

  我手头有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还自备了一个药箱。我就检查了一下她的腿,见整条腿都红肿了。当时我少不更事还傻大胆,就自告奋勇为她治疗。我先用手术刀切开疮头,挤出脓血,让后撒上磺胺消炎粉包扎起来,还给她注射了青霉素。

  几天之后,她的腿就完全好了。

  从那以后,蛋蛋一家对学校的事情格外上心。他家里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我送一些过来。作为回报,我也会把家里寄来的糖果送一点给他家。

  过年时,学校喂的猪已经长到150多斤了。我让高大宏队长把猪杀了,每户分了一斤猪肉,剩下肉、油和下水全拿到集上卖了,又买了一头母猪回来。我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想发展起一个养猪场。

  我的事迹受到了公社的重视,连公社书记都亲自来看了,有一次传说县长也要来学校看我,但终究没来。我却被调到中心小学当了副校长。

  我首先安排中心小学老师自带干粮,轮流到河东小学教一个星期的课。我在听他们的课时,发现很多老师在教学中经常读错别字。比如全校都把“摄影”读作“聂影”。最离谱的是一位老师在课堂上说“八路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建立了新中国。”我不知天高地厚地严厉批评了这些现象,要求老师每周必须业务学习一次,还要集体备课。

  暑假,我接到通知要去郭庄开一个星期的现场会。

  郭庄位于黄河故道,自然条件极差,土地盐碱重度侵蚀,地势低洼,土质瘠薄,收成无着,不少群众流落他乡。民谣传唱说:“秃子头,老碱瓢,十种九不苗,种一葫芦收半瓢。”大队书记郭宏杰带领群众进行土地改良,通过灌溉盐碱地来冲洗土壤,并加入酸性土壤进行中和。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之后,郭庄村的粮食产量迅速增加。已经成了全国“农业学大寨”的样板。

  我在郭庄亲眼见到了郭庄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景象,聆听了郭宏杰书记的报告,他说“我们现在给农田足够的肥水,彻底改变了靠天吃饭!”我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在郭庄,我第一次看到了中国科技大学的科技展,其中“全息影像”给了我震撼,透过一个小孔,我看到了全息文物照片,就好像把真品摆在那里一样。

  就在我回到河东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一回到队里,我发现圈里的猪没了。我临走之前母猪就要临产了,我是托付给蛋蛋爸爸照应的,还给他留了20元钱以备不时之需。

  在我开会这段时间里,公社上下悄然流传出了我和蛋蛋姐姐偷情的谣言。

  蛋蛋姐姐已经和河西的一家大姓朱家定了婚。谣言传得有鼻有眼的,蛋蛋未婚夫就带着人到蛋蛋家兴师问罪,蛋蛋家矢口否认,两家便起了冲突。蛋蛋姐姐一气之下说出“我就是跟不了他也绝不会再跟你”这样的话来。结果被他未婚夫给打了。未婚夫家人还跑到学校砸了猪圈,母猪受到惊吓,难产死了。

  我这才知道,当地宗派矛盾由来已久,河东河西一直有为争水械斗的陋习。

  中心小学的校长就是朱家的人,他害怕我翘了他校长的位置,就在暗中使坏。

  蛋蛋姐姐被打之后,死也不愿意嫁给朱家了。河东河西两边的矛盾越来越重。朱家还有个人在省农业厅当官。就连公社每年都要请他批化肥,当地的干部都得罪不起。

  这时正好公社来了一个招工的名额,霍主任就找到我:“你还是走吧。我知道你是有抱负的。但是农村的事情一言难尽。你一个外来人独木难支。”

  我只好离开了河东。

  在我走后不久,蛋蛋一家也迁到河南投奔亲戚去了。

  2023年12月6日星期三

  【网上聊斋四十五】文坛斯文闻斯谭闻

  《网上聊斋》近几日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胡大炮见颂明没精打采的样子,关心地问:“不就是被封了一个礼拜嘛,不至于想不开吧?”

  颂明把手一摆:“我这皮糙肉厚的,哪还有那份自尊心哟!”

  “那怎么闷闷不乐呢?”

  “我落下毛病了,发不了文章就浑身不得劲,像病了似的。”

  “那我就给你说个段子提提神呗。”胡大炮信口编了个段子:

  新年将至,乡文协照例举行茶话会。说是茶话会其实就是酒话会。自古文人好酒,无酒不成诗文嘛。诗文者斯文也。斯文一词就是打这来的。

  新年茶话会免不了要请市作协的领导。今年请到了市作协副主席。大家在热烈的掌声中请副主席致祝酒辞。

  这位作协副主席正准备开口,却忍不住放了一个响屁。

  坐在身旁的乡长一愣,赶紧拍起手来。

  其他的领导见乡长拍手,也都跟着拍起手来。

  作协副主席忍俊不禁,转过脸问乡长:“我只是不小心放了一个屁而已,你鼓什么掌啊?”

  “您不是有句名言嘛,不成功道理也是放屁,成功者放屁就是道理。您是成功者,我们下面的肯定得为您的道理鼓掌啊。”

  听了这话,作协副主席心想,瞧这马屁拍的,我明明知道是个彩虹屁,听了还是欢喜。他便有心逗逗乡里的这些文人墨客。

  于是作协副主席说:“既然乡长都这么说了,那今年咱们就换个花样玩,干脆把祝酒词改为行酒令。你说我放屁也是道理,那你就得把我这个屁给说出一番道理来。你说通了大家喝酒,说不通罚酒三杯。”

  乡长胸有成竹地站了起来:“屁,乃人生之气,源于五谷杂粮,酿于腹中胃肠。郁积乃成疾,疏通则爽气,岂有不放之理?放者洋洋得意,闻者垂头丧气。”

  众人大笑。

  作协副主席更是笑眯了双眼,举起酒杯说:“好,说得好,喝酒,喝酒。”

  乡长也举起了酒杯:“我陪上一杯。”

  “那就接着往下来吧。”乡文化站站长站了起来:“我给大家来段古诗。副主席要是能说出出处大家喝酒。说不出出处请您自罚三杯。”说着摇头晃脑念出一首诗来:

  因我得礼你,

  莫放屁撒屎。

  带累天下人,

  错认自家底。

  作协副主席虽然贵为副主席,其实肚里的墨水并不多,他的硕士论文都是老师帮他写的,自然不知道此诗的出处,便摇了摇头说:“这肯定不是古诗。古人哪会作出如此低劣俗诗?”

  众人又是大笑。有知道的插话道:“此乃宋代释元聪《颂古八首》之一。罚酒罚酒。”

  作协副主席认输,自罚了三杯。

  轮到著名乡土作家颂明了,他端起酒杯说:“古人做得屁诗,我颂明才华不输古人,诸位瞧我的佳作——”颂明也吟出一首诗来:

  阁下的屁,

  震天地,

  那么高的大厦崩成平地,

  这么粗的钢管崩得那么细,

  真是遗臭万年的好臭屁!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叫好。这时作协副主席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晕晕乎乎眯着眼睛,根本没听清颂明在说什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人生一场游戏,只当自己是屁。好诗!我认罚。”

  胡大炮讲完了,问颂明:“我这段子编得怎么样?看你还敢说我是大老粗,没文化没水平了?罚你给起个题目,你要是题目起得比我的段子更有文化有水平,那我还是服你。”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许反悔!”颂明拿起案上的毛笔,你瞧好了:

  文坛斯文闻斯谭闻

  颂明一挥而就。

  胡大炮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手:“高,确实高。还是谐音回文呢。我服了油!”

  2023年12月7日星期四

  【网上聊斋四十六】颂明文学殿夭折

  夜深沉。

  家里的大狸猫不停地叫春,戚戚瘆人。

  胡大炮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老伴以为他有什么想法,踹了他一脚:“滚小屋睡去!”

  胡大炮正好顺坡下驴。别人家都说女人怕男人打呼噜,在胡大炮家是反着来的。老太婆只要一倒头就打呼噜,胡大炮不胜其烦。

  胡大炮为啥叫胡大炮?那都是他老婆训出来的。他老婆山东人,脾气爆,嗓门大,一说话就像吵架。胡大炮跟她说话声音小了就被骂“娘儿们似的!”他只好扯着嗓子跟老婆喊。养成习惯了,在厂里也这么跟人说话,才有了这么个外号。

  其实胡大炮的心还真像个女人似的细腻。以前在车间,就他悄悄地护着颂明。他见颂明瘦瘦小小还一肚子墨水,就莫名地心生怜悯。

  今夜儿难眠,他又想着颂明的事儿了。

  颂明自打被禁言之后,表面上看还一如既往,轻松自在,乐呵呵的,可轻松自在得有点反常。这家伙满肚子的文采被憋了一辈子,像压缩空气似的。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个出气的孔儿,一下子又被封了。他能受得了吗?这两天总是神神叨叨的,连家也不回了,就住网上聊斋。万一犯浑磨不过弯儿来,胡大炮心头一紧:“不行,我得看看去。”

  他披上衣服,悄悄溜出了门,直奔网上聊斋而来。大老远的只见网上聊斋门前一轮明月高悬,亮如白昼,别处却一片漆黑:“什么情况?”胡大炮越发地疑惑,快步上前一看,只见一座宫殿般的建筑拔地而起。隐约还有人在忙碌着。颂明和一个人站在书案之前,那人戴着幞头,一身紫色圆领长衫,腰间挂着一把宝剑,脚蹬长头履靴,衣袂飘飘,风流倜傥。

  “这不是李白吗?他怎么来了?”胡大炮蹑手蹑脚地借着树影来到了近前,只听李白说:“文学殿就要完工了。你的小说《莫言》可作为镇馆之宝。那座昆仑石的影壁上似乎还缺了点什么。不如我来写首诗镌刻在上面。”

  李白说着就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胡大炮伸长脖子想看看写的什么,可是看不清,忍不住就迈动脚步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喊:“写的什么诗?让我也一饱眼福。”

  这一喊可不要紧,眼前的一切应声消失了。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雄鸡啼鸣声。眼前还是那间破聊斋。

  颂明气得直跺脚:“你这个扫把星,坏了我的好事!”

  “怎么回事?”胡大炮完全晕了。

  颂明长长叹了口气:“也许是命该如此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胡大炮问。

  “我寻思着胸无点墨的莫言都能建文学馆了,我满腹锦绣的颂明还不该建一座文学殿啊。于是我请来了鲁班帮我建殿,是先祖伊尹亲自做的设计,还差一点就要完工了,让你这一声咋呼,前功尽弃了。”

  “还差一点那就接着建呗,怎么会前功尽弃呢?”胡大炮越发地糊涂。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啊。仙人建房,必须在雄鸡打鸣之前建成,建成之前要是被凡人打扰,一切就会消失。你说你胡大炮平时就喜欢睡懒觉,今儿个是哪根筋搭错了,半夜三更地你跑来干什么?”

  “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嘛,诶,刚才那位给你写诗的真是李白吗?”

  “那可不是咋地!”颂明说,“幸亏我过目不忘,把李白的诗记在了脑子里。赶紧地,帮我把纸铺开,我把它写出来。”

  胡大炮手忙脚乱地帮着颂明铺开了一张丈八宣纸。颂明提笔就写:

  李桃满园园满桃李,

  亦画亦诗诗亦画亦。

  脉文延绵绵延文脉,

  承前启后后启前承。

  七天禁言言禁天七,

  戏说七篇篇七说戏。

  莫言鬼魅魅鬼言莫,

  岂有文化化文有岂?

  虚张声势势胜张虚,

  一败涂地地涂败一!

  率真颂明明颂真率,

  溢横华才才华横溢。

  群众英雄雄英众群,

  己利不虑不虑利己。

  真才实学学实才真,

  拒绝虚名名虚绝拒。

  锦绣文章章文绣锦,

  一支秃笔笔秃支一。

  藐视腐儒儒腐视藐,

  叱咤万里里万咤叱。

  敌阻千军军千阻敌,

  利胜必我我必胜利。

  县赤彤彤彤彤赤县,

  丽瑰夏华华夏瑰丽。

  斗北七星星七北斗,【注一】

  知大之润润之大知。

  生晖永恒恒永晖生,

  义大浩荡荡浩大义。

  和平愿景景愿平和,

  利益共同同共益利。

  泱泱大国国大泱泱,

  踞雄明文文明雄踞!【注二】

  【注一】斗北:即北斗。

  出自元胡助的《滦阳十咏(其七)》“斗北高寒无点暑,举头止见七星文。”

  【注二】明文:

  1、犹明德。蔡邕 《笔赋》:“叙五帝之休德,扬荡荡之明文。”

  2、美善的文章。汉·班固〈典引〉:“答三灵之蕃祉,展放唐之明文。”

  晋·杜预《春秋左氏传序》:“或曰春秋之作,左传及谷梁无明文。”

  2023年12月8日星期五

  【网上聊斋四十七】醉后奇梦

  明天是父亲的忌日,颂老头让老太婆买了些祭品回来,准备去祭奠一下。

  晚饭,按老太婆规定只能喝两杯酒。乘老太婆盛汤的时候,颂老头偷偷拿起酒瓶灌了几口,没把握住一下子把半瓶全喝光了。

  晚饭后,头晕晕乎乎,就早点洗洗睡了。

  刚一合眼,颂老头就觉得整个身体飘浮了起来,越飘越高,脚像踩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飞。

  天空布满彤云,四周阴森森的,身体越来越冷。前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座城,很多人都像颂老头一样飘着往城里去。

  突然密布的彤云裂开了。一道霞光射了下来,像一道光墙挡住了颂明。

  父亲站在了面前:“你怎么来了?”父亲问,声音似乎有些不悦。

  “我,我是想来看看您。”

  “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您是说批莫言?”颂明突然记起来了父亲要他当好文化战线的一名狙击手,“可是我被禁言了。”

  “不就是禁言7天吗?那是命运给你个机会。”

  “机会?”我未解其意。

  “给你提供一个静心写作的机会。”

  “写作机会?我不是每天都在写吗?”

  “你是每天都在写,而禁言7天写出7篇优质的小说,这在世界写作史上恐怕还没有第二例。你创造了一个记录。”

  “我的小说优质吗?我只不过写着玩而已。”

  “你不是在写着玩,你是在执行一项使命,你的小说我都看了。写得很好,起码莫言是望尘莫及的。”

  “那我的使命完成了吗?”

  “还没有。莫言还在借助着资本了力量摧毁着我们民族人民文化的阵地。你回去继续注意他的动向,只要他还在进攻就反击他!”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到您身边来呢?”

  “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的。急不得的。”

  “那好吧。我回去了。您多保重。”我转身走了。

  “哦——你给我买的东西我都拿走了。你就不要再去墓上了。”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当颂老头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时,只见听老太婆在外面咋呼:“见鬼了,见鬼了!我昨天给老爷子买的祭品明明放这儿的,怎么全不见了?”

  颂老头赶紧应着:“别咋呼了!是我拿走的。”

  “你拿走的?你拿哪儿了。你醉酒之后一直睡着,不是还没去上坟吗?”

  2023年12月9日星期六

  【文/颂明,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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