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之:漫话雄安与河北
雄安新区两岁多了,几月前出一消息,雄安大学在筹备,报道说要建一所世界顶级大学,还没建成,就已经名扬四海,河北人听了高兴,其实原河北高教不低,无论怎样,再添一所顶级高校总不为坏。还说北京有些高校和中学也在雄安建了分校,这算疏解北京?倒象是扩地盘开分店,老店会去吗?弄个分校也算交差。不光学校,那些搬去的国企和民企,有名单公布,也大概如此。
雄安,千年大计,国家工程,千年不可及,百年也见不到,但眼下还是能看。按规划能做到哪些,只能由国家说了算,但开分店,雄安能走多远,谁知道呢?用命令安排谁去,市场经济里,恐怕也不太好使,利益来利益去,利益指挥行动,皇城里谁真愿意屁股挪窝呢。
雄安,第一对国家格局影响几何,不好预测,但说是要京津冀一体化。第二对河北格局的影响却直接显见。
河北地区特殊,从元朝定鼎到明清朝,北京为京师,河北就成了京畿之地,元朝属中书省,明朝列为北直隶,清朝设置直隶省,直隶者,是河北地区直接由朝廷管领,保卫京师,是朝廷的心脏重地。元朝时河北由中书省领,明朝北直隶九府二直隶州归朝廷六部领,清朝直隶省设六道十二府六直隶州,由总督统辖,直隶总督向是八督之首的重臣。只要京师在北京,河北地区的建制就不同于他省。
建国后,河北地区的变动很频繁,一会儿天津直辖,一会儿又来属,省会也在津保间变动,直到文革,天津又直辖,省会迁保定。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代,因石家庄工人阶级队伍的强大,河北省革委会在石家庄成立,省会也跟着南迁,直到今天,已有四十年了。
虽然石家庄这个城市的历史很短,既没底蕴名字还土,这座由铁路而兴的城市,在短短的历史上也很辉煌,燕晋联军的民国反清将军吴禄贞长眠在石家庄,新中国从石家庄走向北京,小看石家庄的人就是爱有旧思想的人,石家庄设省会的时代,河北还有哪座城市的新中国工人阶级队伍能相比石家庄呢,它既不是算什么GDP高低,也不比人口数量大小,也不看谁家门楼气派,也不数谁家钱柜更满,也不靠文化古迹和多少年历史,更不是点民意票数。老省会保定是纯粹的消费城市,旧思想沉积顽固,不出几年,也许不出几月,干部就有疏远和脱离工农基础的危险,忘记新中国的领导阶级。
但历史又发生了变迁,变到那种传统的官国文化和长官意识上去了,传统的省道府州县又回来了,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地级市,有了城市的高低贵贱。然而我们的宪法里没有地级市,宪法规定省直领县,它体现的是党的基础直接是工农群众,而不是什么权力层级,省级干部不能脱离劳动群众,不仅领导而且还要参加,地级市它无非要强调的是权力层级,这一权层的存在,它直接割断了省与县的直接联系。
在传统思想意识和市场经济里,石家庄原来的工厂少了,工人队伍几乎解散了,原来的省会优势不复存在,单纯做河北的省会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在河北它偏西南,对东部和北部的向心力和影响力偏弱,省会地位在各省里是最尴尬薄弱的一个,两大直辖市在中部的隔离,更加减弱了对全省的控制和影响,很多河北人不知道石家庄长什么样,倒不是夸张。
京津冀一体化可以借鉴明朝对北直隶的管理,对河北各地直接管理,或者津冀再合为一省,但今天的各自利益中,任何触动一方利益的改变都是不可想象的艰难,谁会同意放弃直辖市、省会、地级市现有的好处呢?只要还有城市等级和城乡不平等,一体化措施再好,规划再漂亮,但行政命令在人们利益的纠葛衡量选择中真的不太好使。
雄安起步两年多了,它的未来怎样,它未来对河北的影响怎样,还不能给出答案。京津冀一体化,是必须打破利益分割。经济的增长点,不在一两个城市,而在广阔的县乡村镇。如果一体化不能实现,雄安不过是在河北境内又仅仅多出来一个或成或不成的城市罢了,两大城与三大城有何本质区别呢?富贵的城市依然是富贵的城市,贫困的县乡依然还是贫困的县乡。而雄安紧临保定,那么省会石家庄的地位很可能还会继续减弱,省会弱,政治上向来是比较危险的。夫河北人,是期望雄安真的能雄起来。
2019年10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