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林:金融资本主义时代为何西方更加好战?
内容提要: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资本积累是欧美列强策动战争的主要驱动力。历史表明,资本扩张与战争扩张密不可分。当代随着工业资本主义转向金融资本主义,美国变得更加好战,“混合战争”成为美国对外战争的新方式。当前,美国已经将中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并通过“混合战争”遏制、削弱中国。中国必须增强底线思维,以总体战应对“混合战争”。
关键词:资本积累金融资本 美国 混合战争
“战争与和平”问题是人类社会的永恒问题。某种程度上,人类历史有多长,战争历史就有多长。只是在不同历史时期,战争的方式与特点存在代际差异。当今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政治格局、国际经济格局、全球治理体系、人类文明交往模式均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变。这种百年之变绝非线性发展过程,而是暗流涌动、矛盾叠出的波浪式前进过程。和平与发展仍是大势所趋,但战争与冲突从未远去。
资本积累日益成为策动战争的主要驱动力
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实现资本积累是超越一切的最高目标。在此情况下,策动战争的经济动因,日渐从农耕/游牧时代的侵占土地、掠夺人口和财富,转向谋求资本积累最大化。对外战争为经济扩张铺路,战争是投入,经济是产出,市场决定战争,战场创造市场,这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战争与经济的辩证关系。
从历史看,资本扩张与发动战争几乎就是“孪生兄弟”。战争是欧洲列强攫取财富、实现经济扩张的惯用办法。英国在工业化过程中,依靠的就是“战争—贸易”循环往复的“战争经济学”。1840-1860年自由竞争时期,英国当权的资产阶级政治家是反对殖民政策的。到19世纪末,英国的头面人物都公开鼓吹帝国主义。桑巴特在其《战争与资本主义》一书中指出,在14-15世纪期间,英国与法国争斗了一百年;16世纪期间,欧洲只有25年的太平时光,17世纪时只有21年,也就是说,在这二百年里就有154年处于战乱。荷兰从1568年到1713年的145年中,有116年在打仗。[1]
另有统计表明,从1871年到1914年,英国人一共打了30场殖民地战争。在这段时期,英国人、法国人和荷兰人至少打了100场战争。
在这个“战争—贸易”两轮驱动的世界体系中,战争手段被用来推进贸易,赚取更多的商业利润,再用贸易获得的利润来支付战争。为维持这个成本巨大的循环体系运转,就需要美洲的黄金白银(当时的世界货币)、非洲的奴隶(廉价劳动力),东方的香料、茶叶、丝绸、棉布、陶瓷和一系列先进手工业技术,由此打造出一个由坚船利炮筑成的巨大世界市场。这个市场的“规则”由欧洲列强制定,利润由欧洲列强瓜分。它们将美洲掠夺来的黄金白银在亚洲换取手工制品,再运回欧洲赚钱。它们也将欧洲生产的纺织品拿去非洲换取奴隶,将奴隶运到美洲去种植甘蔗和其他经济作物,再将经济作物运回欧洲赚取利润。[2]
与殖民主义时期的英国相比,后殖民主义时代的美国谋求霸权方式更加隐蔽,但好战本性丝毫没有减弱。美国战略文化的核心特征之一,就是对自身文明的盲目优越感,以及从骨子里对非西方文明的鄙视。由此,美国在对有色人种发动战争时,几乎没有任何道德负疚感。大卫·哈维曾指出:“美国是一个极度宣扬多元文化的移民社会,崇尚竞争的个人主义不断地改变着人们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生活。如果不能对多元主义和个人等社会力量进行有效控制的话,将会导致民主长期不稳定和出现问题。”[3]
而美国解决这一问题的主要办法之一,就是持续对外发动战争,通过损害其他国家,来增加国内政局稳定和国民凝聚力。由于战火绝大多数是在别国进行,因此美国人感受最多的是战争带来的收益。在美国人眼里,战争就像做生意,尽可能做到稳赚不赔,出现“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局面。
从历史角度看,美国的建国史就是一部军事扩张和种族屠杀的历史。有统计称,美国从1776年建国240年来,有222年的时间处在战争状态。还有统计称,自1776年独立以来,美国参与了53场军事入侵行动。[4]不管按哪种算法,“把美国人视为和平主义者是个幻想,他们是而且一直是历史上最暴力的国家之一。”[5]尤其二战后,随着美国成为世界超级大国,美国对外军事干涉日益增多。在越南,美国共投下700万枚炸弹,是二战期间在欧洲和亚洲投射炸弹总数的两倍。[6]
1991年的海湾战争使美国彻底摆脱了“越战后遗症”,此后对外战争越来越频繁:1999年牵头发动科索沃战争,2001年发动阿富汗战争,2003年发动伊拉克战争,2011年参与利比亚战争。可以说,美国的建国史和对外扩张过程,就是一部暴力和战争相互交织的历史。有统计表明,二战结束以来,美国到处进行军事干预,共对37个国家的2000万至2500万人的死亡直接负责。[7]
美国持续发动战争,同样是为资本扩张服务。对美国人来说,战争更多意味着“有利可图的生意”,而不是生灵涂炭的人类灾难。这使美国显得尤为好战。“纵贯整个20世纪,直到现在21世纪初,美国一直不断地动用其军事力量以及情报系统,来颠覆那些拒绝保护美国利益的政府。美国干涉别国,在很多情况下,主要出于经济原因——特别是要确立扩张、扩大、保护美国人在世界各地不受干扰地从事商业活动的权力。”[8]
金融资本主义时代的西方列强更加好战
现当代西方大国日趋从工业资本主义阶段转向金融资本主义。1980年,全球金融体系中的衍生品交易量微乎其微,到2007年末,清偿利率衍生品合同的名义本金高达400万亿美元,相当于全球GDP的9倍。[9]过去40年来,全球实体经济增长4倍,但基础货币增长300倍,全球流动性金融资产与全球GDP之比,1980年为109%,1994年为218%,2005年为316%,2013年为350%。[10]
2007年一项调查显示,世界排名前50位企业中,有45家企业来自金融业。金融资本在国家政治和经济生活中日趋占据主导地位。
金融资本本身并不创造财富,而是凭借对资本的占有,参与瓜分劳动者创造的剩余价值。金融资本过度膨胀,意味着由1%-2%的实体经济创造的剩余价值,要由100%的资本来瓜分,由此使平均利润率被金融泡沫急剧摊薄,乃至趋近于零。可以说,金融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虚胖和浮肿”的表现,也是国家走下坡路、资本主义“进入秋天”的征兆。
相比于工业资本,金融资本更喜欢制造战乱。工业资本建立在社会化大生产基础之上,可以增加社会财富总量,吸纳大量就业,而且工业资本获利要经历采购原料、加工生产、销售产品等诸多环节,需要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只有资本扩张受阻才会动用武力(如鸦片战争)。相比之下,金融资本牟利不完全依托实体经济,它主要通过“贱买贵卖”“低买高卖”实现盈利。因此,世界局势保持相当程度的动荡与混乱,资本价值变动剧烈,金融资本就有机会浑水摸鱼,从中渔利。
就此而言,金融资本及其控制下的国家,主要通过制造和操控危机的方式,引发金融市场的可控波动和资本的定向流动。金融资本比工业资本更喜欢制造动荡,通过战争等破坏性手段攫取超额利润。
具体地说,金融资本谋利主要借助两大方式。一种方式是层出不穷的金融炒作和金融衍生品,由此日渐演变为“空手套白狼”的“赌场资本主义”[11]。大到汇率、房地产、粮食和石油等大宗商品,小到普洱茶、大蒜、绿豆等普通商品,都可能成为金融资本炒作对象。然而,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融炒作和“金融创新”,最终将导致金融泡沫越来越大,直至最后破裂。另一种方式,就是通过“制造灾难”实现国家间财富再分配。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宣扬的经济策略就是:“等待一个大危机,然后趁着遭受打击的人民茫无头绪之际,把国家资产一块块变卖给个人,并且迅速让‘改革’永久化”。[12]
这种靠制造灾难掠夺财富的生财之道,也被称为“灾难资本主义”。[13]即通过制造灾难来获取财富,发战争财、国难财。
美国曾长期占据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大国的位置。1960-2017年间,美国金融业占GDP比重从14%增加到21%,而制造业占比则从27%下降到11%,贸易占比则从17%下降到12%。与此同时,金融业的利润从17%增加到30%,制造业的利润则从49%降至17%,缩减了三分之二。1973-2000年间,美国劳动生产率(即每小时GDP)年平均增速不到1%,这仅仅是前一个世纪均值的三分之一。[14]
另有统计表明,1947-2012年期间,美国GDP增长了63倍,其中制造业增长30倍,金融业增长了212倍。
经济金融化是“资本主义的秋天”,蕴含着比工业资本主义更大、更严重的经济危机。美国经济学家海曼·明斯基认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转向脆弱的金融结构,由此将产生更多危机。他将这种金融化分为依次递进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相对健康的“套利金融”;第二阶段是更具风险的“投机金融”;第三阶段是灾难性的“庞氏骗局”。[15]
随着美国经济日趋金融化,美国对外政策变得越来越好战。
首先,维护美元霸权体系离不开军事手段。美国金融霸权的核心是美元霸权。美元霸权本质上是一种信用霸权,一旦世界其他国家拒绝认可和使用美元,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将极大削弱。因此,军事手段成了维持美元霸权的重要工具。金融战争是最高级别的地缘政治武器。冷战后美国发动的一系列战争,例如科索沃战争、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多少都带有金融战争的性质。
其次,维系“债务经济”使美国热衷于制造战乱。1945年,美国公共债务只有2580亿美元,2002年就达到3.2万亿美元。[16]
在这种背景下,美国实现“经济繁荣”,更多是一种“钱生钱”的货币再生产。据美国著名学者安德森·维金(Anderson Wiggin)推算,美国每获得1美元GDP,必须借助5美元以上的新债务。美国要想维系表面经济繁荣,每天至少需要流入20亿美元。资本天性喜欢“低风险、高收益”的投资场所。换言之,只有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比美国更加动荡与混乱时,巨额资本才会乖乖地回流美国,用以支撑美国经济发展。在此背景下,美国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喜欢打仗,其动武动机甚至不再是工业资本时期的扩大市场、寻找原材料,而是通过使其他国家或地区陷入动荡的办法,迫使世界资本回流美国,确保美国的经济繁荣。
美国这种基于金融霸权的战争逻辑,彻底颠覆了传统国际经济体系的行为逻辑。对美国来说,“灾难资本主义体系足以媲美‘新兴市场’和20世纪90年代信息科技业的繁荣兴旺。”[17]
混合战争:美国对外战争的新方式
二战结束以来,随着核武时代的来临,大国间首次出现“核恐怖平衡”,军事对抗只会使双方同归于尽。这种高额代价的战争风险,足以令最为好战的西方政客都心存忌惮。在此背景下,战争的对象和形态均发生了重大变化。《五角大楼的新地图》一书,将世界分为“核心国家”和“断层国家”两类,认为对核心国家不需要任何军备控制,但对“断层国家”则不然,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看人下菜碟”:对待中、俄等军力强大的国家不再轻易发动战争;对待军力相对孱弱的所谓“断层线国家”(如伊拉克、利比亚等发展中国家),则可以无所忌惮地继续发动战争。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美国与中俄等核大国的较量到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程度。事实上,针对中俄等军力强大的国家,美国越来越多采取了除热战之外的“混合战争”的方式。混合战争也被称为“第四代战争”、“复合战争”、“新型战争”、“非三位一体战争”、“非对称战争”等。《偶然的游击战》(The Accidental Guerilla)一书的作者大卫·基尔卡伦认为,“混合战争”是对现代冲突的最好定义。[18]
“混合战争”也是一种低成本、高收益的战争手段。
美国策动“混合战争”,最终目的就是制造“可控混乱”,帮助金融资本实现两大目标。
一是破坏主权国家独立自主基础,借以实现财富再分配。在金融资本主导之下,美欧经济增长不再通过增加产品,而是通过强国与弱国间的财富再分配。因此,只有设法削弱和瓦解那些阻止混乱发生的主权国家,使对方丧失作为国际行为体的能力和功能,同时迫使其将国有经济部门私有化、减少社会福利和科教文卫投入等,从而隐蔽地消灭经济竞争者。这一过程经常伴以野蛮的军事入侵。[19] 在后冷战时代,美国在海外的军事和情报行动,很大程度是与“自由市场改革”联系在一起的。美国在东欧、前苏联和巴尔干地区鼓励和推进的这类改革,最终导致国民经济遭受破坏,数百万民众陷入贫困。[20]
二是消灭的“垃圾人口”,减少全球人口规模。在西方精英眼里,地球资源十分有限,只有消灭过剩的“垃圾人口”,才能确保西方“黄金十亿”实现可持续发展。因此,在跨国金融资本构想的“世界新秩序”中,消灭“垃圾人口”是一项不便明说的既定追求目标。不难理解,西方通过倡导新自由主义,极大减少了出生率,增加了死亡率;而宣扬性解放、享乐主义、个人主义、消费主义,可以减少出生率;传播社会达尔文主义,会使政府对被压迫者处境漠然视之,而制造战乱无疑是消灭“垃圾人口”最快捷的办法。自“9·11事件”爆发的15年来,美国新保守派试图用武力重塑中东和世界其他地区的秩序,由此导致200万至250万人死亡。[21]
美国知名战略学者布热津斯基、“非暴力战争之父”吉恩·夏普等,都十分推崇“可控混乱”概念。该理论日渐受到美国决策层的青睐和推崇,日渐从理论探讨进入实操阶段,成为美国策动“颜色革命”的指导思想。
从政策实践看,“混合战争”并非什么新生事物。美苏冷战就是一场典型的“混合战争”。二战结束后,美国为遏制苏联共产主义扩张,动用了除发动战争之外的所有手段。时任美国国务卿杜勒斯说过:“斗争舞台是广泛的,它包括整个世界和其中所有的政治、军事、经济和精神力量。代理机构是很多的,国内和国际的,布景经常变换。”[22]
冷战期间,美国及北约对苏联使出各种招数,在思想意识和经济领域实施广泛的颠覆破坏行动。美国还迫使苏联陷入旷日持久的军备竞赛,极大消耗苏联的国力。经过长达50年的较量,苏联最终不战自溃,美国以低成本方式赢得全面胜利。
苏联解体后,美国等西方国家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全球各地发动“混合战争”。如果说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等局部战争是暴力为主,心理战、经济战等非暴力为辅,那么他们在前苏联东欧地区策动的“颜色革命”,则更多是以非暴力为主。“颜色革命”是一种“性价比”颇高的混合战争。它谋求通过民众抗议等非暴力方式推翻现行政权,可以使被颠覆对象处于两难境地:如果当权者用武力镇压民众抗议(抗议者并不清楚他们已被政治操控),政府便会遭到西方孤立;如果当权者不镇压民众抗议,政府则可能被推翻。[23]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颜色革命”日渐取代传统的军事政变,成为中情局进行“政权更替”的主要法宝。冷战时期,美国中情局至少推翻或试图推翻超过50个外国政府(中情局只承认干了7起)。进入21世纪后,西方大国通过策动“颜色革命”推翻原政权的案例越来越多。例如,塞尔维亚(2000年)、格鲁吉亚(2003年)、乌克兰(2004年)、吉尔吉斯斯坦(2005年)、中东剧变(2011年)等等。2014年,乌克兰再次发生政变,西方大国只花费了大约50亿美元,就推翻了亚努科维奇政府,这是武力入侵一个国家并推翻其政权所花费用的零头。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美国积极支持与其对抗的国家的各种武装团体,在委内瑞拉策动暴力活动,目的是将马杜罗总统赶下台。而美国支持的这些团体不是什么反对派或学生,而是恐怖分子和准军事人员,他们与服用毒品的杀人犯一起,能够破坏食品商店、公共汽车、地铁站和儿童医院等。[24]
美国这么干的目的就是尽可能扩大亲西方势力的地缘政治经济版图,服务于资本积累目标。
当前,随着美国软硬实力受损、控制国际事务能力下降,西方国家更加青睐“混合战争”这一谋霸方式。美国全球战略正悄然调整,即从充当“世界警察”转向“幕后策划”。美国减少使用大规模军事入侵和空中轰炸,更多使用特种部队和情报雇员,使用间接手段推翻政权,用相对隐蔽的方式推进美国的政策。由此减少了美国与俄罗斯、中国和伊朗等国正面相撞的风险。[25]
2016年3月,兰德公司发布的长篇报告《强制的力量——不战而屈人之兵》指出,硬实力具有高回报、高风险、高成本和高暴力的特点;软实力虽然低风险、低成本、非暴力,但回报微小、难以捉摸且缓步渐进。相比之下,“颜色革命”、网络攻击、金融制裁等“强制力量”正好介于软硬实力之间,效果可观,风险适当,潜力很大,是美国今后强化与倚重的对外攻击手段。与此同时,世界上多数国家依赖外部世界,这为美国使用强制力量提供了极好机会。美国在世界体系中居于中心位置,拥有全球最强大的情报能力,并有威慑、报复敌对势力的能力,因此美国最有能力使用强制力量。[26]这份报告颇能代表部分美国决策层的所思所想。
美国对中国形成“全政府-全社会”战略
事实表明,尽管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但战争从未远去。“没有硝烟的战争”更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只要存在新帝国主义,和平与发展问题就无法真正解决。尤其在当前,随着金融资本恶性膨胀,其“灾难资本主义”本性发作,由此导致国际社会越来越不太平。
近年来,随着中国崛起态势日趋明显,美国战略焦虑感日趋加重。美国显然不愿失去霸权地位。对美国来说,通过塑造外敌来强化自身认同,已成为不言自明的战略文化。无论从国内社会整合角度看,还是从国际上维护霸权目标看,都会想方设法渲染中国威胁,遏制中国崛起步伐。对美国来说,目前中国“将强未强”,美国“将弱未弱”,正是美国遏制中国的“窗口期”。由此,美国各界加大渲染“中国威胁论”,对华遏制力度日趋加大。
兰德公司在《强制的力量——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研究报告中,不仅将中国、俄罗斯、伊朗作为三大潜在敌对势力,还列举了使用强制手段的主要方式,包括经济制裁、政治孤立、武器和技术禁运、切断能源供给、海上拦截、支持敌对国的政治反对派、网络攻击等。[27]
2017年特朗普政府上台后,美国逐渐形成“全政府-全社会”对华战略,即各级政府部门为实现共同目标和解决某一特定问题而进行的联合行动,并同时注意和私人部门在行动中的协作。该战略体现在对华政策上,就是整合贸易代表办公室、财政部、商务部等部门,对华发动贸易战。国务院、国防部、中情局等部门与经贸部门密切配合,阻挠中国科技、安全、文化等领域发展。[28]这种“全政府-全社会”的对华战略,已经带有反华总动员和总体战的性质。
正所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在新形势下,中国必须增强斗争精神,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思想统领,统筹运用各种资源和各种手段,从全局的、系统和普遍联系的角度制定和实施国家战略,以总体战应对“混合战争”,由此才可能最大程度维护自身安全和世界和平。
(田文林,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注释:
[1][德]维尔纳·桑巴特著,晏小宝译:《战争与资本主义》,(香港)大风出版社,2016年,第3页。
[2] 文一:“中国崛起的秘诀与挑战:新制度经济学批判”,《政治经济学报》第13卷,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52-53页。
[3][英]大卫·哈维著,初立忠、沈晓雷译:《新帝国主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第14页。
[4] Garikai Chengu, America Created Al-Qaeda and the ISIS Terror Group, Global Research, September 19, 2014
[5][意]乔万尼·阿里吉著,路爱国、黄平、许安结译:《亚当·斯密在北京:21世纪的谱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第248页。
[6][英]彼得·诺兰著,丁莹译:《十字路口:疯狂资本主义的终结和人类的未来》,中信出版社,2011年,第146-150页。
[7] James A. Lucas, “US Has Killed More Than 20 Million People in 37 ‘Victim Nations’ Since World War II”, Popular Resistance and Global Research, 27 November 2015
[8][美]史蒂文·金泽著,张浩译:《颠覆:从夏威夷到伊拉克》,华东师大出版社,2007年版,第3页。
[9][英]阿代尔·特纳著,王胜邦、朱元倩译:《债务与魔鬼》,中信出版集团,2016年,第22页。
[10]向松祚:《新资本论》,中信出版社,2014年
[11][英]苏珊·斯特兰奇著,李红梅译:《赌场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
[12][加]娜奥米·克莱恩著,吴国卿、王柏鸿译:《休克主义:灾难资本主义的兴起》,广西师大出版社,2010年,第4页。
[13][加]娜奥米·克莱恩著,吴国卿、王柏鸿译:《休克主义:灾难资本主义的兴起》,第4页。
[14][英]迈克尔·曼著,郭忠华、徐法寅、蒋文芳译:《社会权力的来源》(第四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408页。
[15][英]迈克尔·曼著,郭忠华、徐法寅、蒋文芳译:《社会权力的来源》(第四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405-406页。
[16] Jacques R. Pauwels, “Why America Needs War”, Indy Media Belgium, February 06, 2018
[17]《休克主义:灾难资本主义的兴起》,广西师大出版社,2010年,第11页。
[18] [哈萨克斯坦] S·A·拜西科夫、A·A·梅列科耶夫:“从军事科学的角度看‘混合战争’”, 哈萨克斯坦《勇士报》网站,蓝山编译,2019-02-12
[19] Vladimir Prav, “Controlled Chaos as an Instrument of Geopolitical Warfare and Color Revolutions”, Global Research, March 24, 2016
[20] Michel Chossudovsky, “America’s War for Global Domination. The Roadmap of Conquest”, Global Research, May 06, 2017
[21] Nicolas J.S Davis, “Will the Neocons’ Long War Ever End?”, Middle East Online, 2017-06-07
[22][美]约翰·福斯特·杜勒斯著,北京编译社译:《战争或和平》,世界知识出版社,1959年,第8-9页。
[23] Andrew Korybko, “Color Revolutions: A New Method Of Warfare”, Information Clearing House, October 12, 2014
[24]“美学者:全球资本主义的危机和特朗普向战争行进”,http://www.cwzg.cn/theory/201706/36470.html.(上网时间:2017年6月12日)
[25] Andrew Korybko, “Color Revolutions: A New Method Of Warfare”, Information Clearing House, October 12, 2014
[26] David C. Gompert, Hans Binbendijk, “The Power to Coerce: Countering Adversaries Without Going to War”, www.rand.org/t/rr1000.(上网时间:2017年2月21日)
[27]David C. Gompert and Hans Binnendijk, “The Power to Coerce: Countering Adversaries Without Going to War”, www.randorg/t/rr1000
[28] 候海丽、倪峰:《美国“全政府-全社会”对华战略探析》,载《当代世界》201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