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良:有希望的日子
因家庭困难,母亲一向十分节俭,几乎在所有方面都是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唯在给我算命这事上偶尔会大气一回,相命先生来了,没有钱,借钱也要为我算上一算。
算命的细节,早已不记得,唯有一句话至今未忘:“你儿子以后不是出省就是出县。”
在母亲心里,大抵也就最记得这一句,可能她也只想记住这一句,有了这句话,她从此便有了“我儿子以后不会种田”的希望。
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内,我总是把自己树为“唯物主义者”,对算命先生向来不大尊重,以为他们不过靠一张油嘴混吃罢了。
直到五十岁过后,我才认识到算命看相成为一种职业并没有什么危害,比他们危害更大的职业多了去了,坐黑衙的官员,发横财的老板,卖假货的商人,骗投资的网站……,哪一样不比算命先生坏?算命,常常是五五开的结局,遇到黑官黑老板黑商人黑骗子,你百分百倒霉,没有一丁点胜算。
命相家的存在,有社会基础,人,不管你活在哪个阶层,总要有点希望寄托,没有希望,便活得全是痛苦,没有希望,便要找希望,现实中暂未找到,花一元两元或几十元买个希望,终究还是比没有希望稍好。命相家凭嘴巴给人希望,一般情形下,就得找些好话说,即算偶尔也捏出一个厄运来,他懂得立马给你造个“转运”的机巧,让你瞬间转忧为喜。
我未必全因这句话实现从农村走出来,但毫不隐瞒地讲,这句话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
希望,对于自出生便在花朵中享受的人是没有感觉的,而对于经常或长期处于绝望中的人则是无比珍贵的。像我这种对困难有高度敏感性的人而言,不停地从各个视角寻找希望会成为一种癖好。
在江浙一带,曾经流传着一首民谣《十来忙》,唱的是家庭主妇没完没了的忙,以至于忙到绝望,开门忙吃喝,早晚奉公婆,小儿要读书,老公要衣裳,女出嫁,儿娶媳,外甥酒,庙烧香,一直忙到见阎王,一辈子看不到闲下来的希望。要做贤妻良母,便逃不出一个“忙”字。
现在的新女性,不再追求贤妻良母的名头,恋爱,劳动,婚姻,全是自由的。
然而,新女性的内心世界是不是就一定表现出对生活更有希望?
未必!未必!自由,不见得就有希望,不劳动的轻松中也通常伴随着绝望。
好几年前,我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在休闲走廊等待过程中,一位家长就向我吐露了一点心声:“我孩子的爸爸是个小地产商,基本不怎么管家里事,孩子的情况全不知道,一碰到有啥难事,就用钱开道,孩子不停地转学,我也跟着转,虽不做具体事,但比做事痛苦多了,这样的日子熬到孩子读高中后,我终于跟他离了。离了之后,他照样供我和孩子的花销,用度不愁,家里有保姆,除了应酬吃饭,其它的工作我都不会做,很痛苦,很烦闷,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先是跟她开了个玩笑:“你所有的绝望来源于”不劳动“,你有财务自由,你有身体自由,但你缺了精神寄托,爱,与爱人的爱,与家人的爱,只有与劳动相结合,才能让生活变得很有希望。”
为了多表现点知识,我还跟她讲了一个不太科学的结论:所有的上流女性,只要她放弃劳动,无论地位和物质多么地遥不可及,其人格地位一定会慢慢逊色于劳动女性,最终都是惨淡地走到人生尽头。
不知道是否与我的胡言乱语有关,从微信圈信息看,她变了,变成了职场女性,我真心希望她发现了自己的“希望”。
前不久,我看了一档寻情节目,一对夫妇育有两女,大的十二岁,小的七岁,活泼可爱,乖巧懂事,突然之间,妈妈发现大女儿性情大变,经医院检查,原来是患了一种罕见的基因病,小女儿看到姐姐生病,积极地帮助姐姐做很多事情。
为安全起见,医生建议家长对小女儿也进行基因检测,结果发现,她患了姐姐一样的病,只是还未到症状表现期。
看到这个结果,家长当场就瘫坐在地,我也跟着泪流满面,这莫不是上帝瞎了眼?
就在大家都很绝望的时候,某名医开口了:“这病虽罕见,但可以找到治疗方案,我们会尽力。”
这几句话,不只是给年轻的父母以希望,也是给我等偶遇的听众以希望,它比任何一句耶酥语录更能照亮夜空。“带给人以希望”该是多么真实的上帝啊!
有些流行语我是不太喜欢重复的,但我又不得不面对,比如说内卷。大学生们为何内卷如此严重?为何这么大的群体考硕考博?归根结底仍是在寻找“希望”。
中国人太多了,体面的职位少了,地主和雇农划分得太清晰了,想找个工作,首先得读个大学,想有个舒适位置,还得加三年硕士,若希望成为名流,成为学者,成为富人,博士的预期实现指数显然更大。
过去,穷人扇蒲扇,富人扇有字画的折纸扇,论雅致,富人多一点,论风量,穷人也不会输,故也用不着拼得你死我活。
现在,那就完全不同了,风扇跟空调的差别比的可就不是风量了,是体感。
内卷是不好的,但奔着希望而去执着努力却是很好的,这就好比,忙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很可能比寂寞一辈子的贵妇人拥有更多的生活希望,她的每一个“忙“中都有寄托。
前面说的那些锁事,可能还是要为当前事做些铺垫,在可见的时间内,“新冠病毒”是没办法摆脱的,争论当然不可避免。
我很固执地支持政府“动态清零”,说到底还是最看重“希望”二字,不要说人,就是一头猪,你送它进屠宰场,它也要挣扎嚎叫一阵,它也不想死啊!
有位先生讲:“美国之所以不动态清零,是因为死亡者以病人老人为主,83岁以上的人死了就死了,并不影响美国的平均寿命。”
我没有考证该先生父母的岁数,也没有调研老人和病人的想法,仅凭动物的本能特性,我判断多数人总是求生的,年纪再大亦如此,哪怕多活几年甚至几天,也是一种希望。
基于这个判断,“给人以生的希望”注定是人类社会最大的善举,活着,才有希望,死前,只有绝望。
为了所有人的“希望”,一定要付出代价,国家的,社会的,个人的,都联结在一起,只要“代价”引起的损失不超出生的“希望”就是值得的,必然要坚持到底。
咱们国家名字用汉语对外称为“中国”,有个“中”字,本可能是由“中原”衍生出来,但又更具有“中庸”的负面形象,凡搞不定的事,最后都是折中处理。
我有一种隐隐的害怕,某些地方的水平已经无法实现清零目标,加之部分媒体又渲染“经济死了比人死了更可怕”,下一步有可能走折中的抗疫路线,既不讲动态清零,也不讲躺平等死,折着折着,也就消极抗疫了。
若真如我所猜,那我就只能抱下一个希望了:病毒,请降低毒性,且莫与人类为敌!
希望每个人都能做“给人以希望”的人,不管多少。
希望国家能做到“给人民以希望”,不管何时何事。
附言:
1,财新网把上海疫情期间的乱象归咎于“计划经济“。评:这种不要脸的媒体能存在,是什么经济留的祸害?如果现在还真有”计划“这一能力,第一个要从计划中划掉的就是”财新系“,避免它继续制造灾难。
2,有人问及资本市场崩溃的原因。答:不是俄乌战争的原因,不是疫情原因,也不是美股下跌原因,是咱们资本市场自身的原因,是金字塔结构进一步恶化的原因,只要继续坚持跟美国拼“福布斯富人排行榜“,亿万富翁就必须啃食这个市场,直到垮掉。
写于2022年4月27日星期三
【文/孙锡良,红歌会网专栏学者,大学副教授。本文原载孙锡良新公众号“孙锡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