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文科人自己要争气，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2024年6月24日，在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2024届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上，院长朱国华带来《文科何为》毕业典礼致辞。他在致辞中说，希望人们要尊重文科。

　　近年来，在社会上确实有个别人贬低文科。与理工科相比，文科不能带来物质财富，也不能让人迅速致富。所以很有那么一些人看不起文科，甚至认为文科无用。

　　简单地提到文科，这个说法容易造成疏漏。所谓文科，包括社会科学，也包括人文学科。所以与其说文科有什么用，不如结合具体学科，讨论这些学科在今天的社会中到底有什么用。笼统地说文科有什么用，确实不太容易说得清楚。如果具体到那些具体的学科再来讨论，或者还能把问题说得比较清楚一些。

　　那么如果不结合具体学科来讨论文科是否有用，这样的讨论会有意义吗?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讨论并无不可，但是笼统而抽象的讨论没有任何意义。

　　所谓文科，从总的方面来说，主要就是解决人的问题。其中包括要解决人在社会中的位置问题，人与人在社会中的关系问题，人在社会中的作用和意义等问题。从这个角度上看，文科当然有用。谁能说人的问题不重要?谁能说人的问题不需要研究?那么为什么一说到文科，很多人的眼睛似乎就会黯淡了呢?

　　研究人的问题，既不能只看到所谓抽象的一般的人，也不能只看到单个的个别的人。研究人的问题，从来就是要把个别的人与一般的人结合起来，从个别中看到一般。而从个别与一般的关系，研究人的问题从来都不以脱离具体的社会环境和社会背景。所以马克思说，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复杂。另外，研究人的问题，还需要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研究在不同社会阶段，人们的道德评价和道德标准等问题。当然，还要包括研究人类自身的进化与发展的问题。总之研究人的问题，所涉及的领域相当地多。

　　对这些问题的研究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研究者要花很大的力气，要费很大的功夫，要花很多的时间。可是为什么有人会认为文科无用呢?这其中的原因就比较复杂。

　　这里还是离不开具体的学科。例如研究政治学，就要研究人类社会的各种政治体制、政治关系，政治所应该发挥的作用，政治在人们生活中的意义等问题。政治问题当然非常重要，它直接影响到人们生活的水平与质量。经济学也很重要。人们如何在经济发展中取得更大的进步，获得更大的利益，调整更多更复杂的关系，使经济生活能够更好地为人们的利益服务。法学也有法学存在的作用和意义。文学也有文学存在的作用和意义。史学有史学存在的作用和意义，哲学也有其哲学存在的作用和意义。本来这些领域的研究都很有意义，既能提出很多令要深思的问题，而且做出的任何尝试性的回答也能促进人们对有关问题更为深刻的思考。

　　即便如此，为什么还是有人认为文科没有用?这恐怕与我们现阶段某些文科的学科研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年毛主席说过，文科要以社会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如果深究起来，研究人的科学，一定要研究人在社会中的关系和意义。

　　而我们现在的相当一部分文科的研究与教学，总是从书本到书本。从古文到古文，从洋文到洋文，就是不和中国的社会实际发生更为具体的联系。

　　我们的经济学教学，完全使用西方的经济学教材，一个萨缪尔森经济学教科书，在中国连续发行了十多个乃至几十个版本。这类教材跟中国的经济实践基本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经济学教学，对中国的实际能有什么意义?在中国的经济学教学中，所谓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什么制度经济学，什么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其实说来说去，颠来倒去，就是那么一些混乱不堪的东西。这些不接中国地气的东西，怎么可能指望学生对它发生真正的学习兴趣?这样的学生毕业后，他学到的东西，对于中国的经济建设、对于中国的社会发展有什么意义?所以有些人们对中国的文科教学实在看不上，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政治学的教学方面，据我了解，似乎完全不顾中国现实的政治制度与实践，只是拿西方政治学的教材，用教材里的概念和范畴来套中国的现实政治。一个非政府组织（NGO）的问题，有的教师讲得津津乐道。但是，现在人们早已看到，很多所谓NGO，背后都有西方帝国主义霸权政治的影子。有的教师，在课堂说了那么多让人困惑不解的术语，让学生的头不胀得让人头痛都不太可能。一讲起所谓政治学，也是西方的民主那一套。在某些教师那里，中国根本就没有民主。这样的教师当然不会对中国的实际政治发生任何兴趣。学生会对这样的教学内容能产生真正的兴趣吗?如果不是为了考试的成绩，估计没有学生会喜欢这样的内容。

　　文科教学，本来就应该与社会发生着种种关系。而我们的文科教学，完全置这些本质性的内容于不顾，只知道食洋不化、食古不化，这样的学科肯定不能让人看到有什么前途。

　　所以，华东师大的那位学院的院长，要求人们尊重文科，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我们的文科却总是今天这样一副鬼样子，叫人如何尊重?古人说，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如果我们教给学生的就是这样的文科，如何做到安邦?

　　现在我们的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还真的需要来一个改头换面的大改造。要真正立足于中国的社会现实，从根本上丢掉洋教条的那一套。我们真的需要踏踏实实地研究，我们的文科到底应该要做成一个什么样子，要如何结合中国的实际，如何教给学生既实际又有用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要让我们的文科学生真正了解我们的国家，真正了解我们的社会，同时也真正能够掌握处理与社会实际有关的学科方面的知识与技能。我们的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的教学如果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那么我们的文科就不可能得不到社会的尊重。

　　文科本身，除了语言学、逻辑学之类的个别学科以外，其他大多数学科都是有着鲜明阶级属性的。讲文科的内容，不可能回避阶级斗争的问题。不讲阶级斗争的文科教学，显然存在着根本性缺陷。但是，要让今天的那些文科教师们能讲好阶级斗争的问题，恐怕还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很多文科课程的内容，都在回避或者淡化阶级和阶级斗争的内容。这本身就是背离现实、脱离实际的。

　　在文科的教学与研究者当中，还存在着相当一批只会夸夸其谈，只会云山雾罩的所谓学者。其中还不乏一些学术造假，学风不正的物种。如果这样一类货色成为中国文科中的所谓学科带头人，这样的文科怎么可能得到社会的尊重?看起来，文科的改变是需要一个根本性的、天翻地覆式的大变革。从事文科教学与研究的人们，如果真的希望得到人们的尊重，就看他们有没有下一个很大的决心，将文科的现状进行能够结合实际，能够解决现实问题的真正有用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