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文科专业再也不要脱离实际了
1964年8月29日,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会见尼泊尔教育代表团,对他们讲了一些有关中国教育方面内容的话。其中有如下的一段:
大体上可以说,搞工业的知识分子比较好些,因为他们接触实际。搞理科的,也就是搞纯科学的差一些,但是比文科还好一些。最脱离实际的是文科,无论学历史的也好,学哲学的也好,学经济的也好,都太脱离实际,他们最不懂得世界上的事情。
毛主席对当时中国知识分子的判断,应该大致是准确的。当然,客观地说,毛主席批评脱离实际的是文科,并不是说搞文科的知识分子都不是好人,而是说搞文科的脱离实际的比较多。例如费孝通是搞社会学的,他的社会学研究长年都要进行田野调查。这样的研究还是比较联系实际的。但是,研究历史、哲学和经济学的,可能表现得就不太联系实际,或者在联系实际方面做得就不太好。
近年来,在网络上经常出现关于所谓民国大师的话题。严格说来,这些被冠以大师帽子的学者,绝大多数都是研究文科的。而在研究文科的这些被称为大师的知识分子当中,大多又都是研究古文经典的。这话说起来,对于中国古代的文章著作,不但应该研究,也确实需要研究。但是这种研究还是要联系实际的。脱离实际,就事论事,就文论文,这样的研究到底有什么意思?那些吹捧所谓民国大师的人们,只是说他们学问如何之好,品格如何之高。可是他们到底具体在搞些什么,这些吹捧文字大多语焉不详。他们搞的这些东西对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到底有什么用。更是一字不提。当然,有人会说,他们研究的学问是无用之用。这个所谓无用之用的说法,不是在什么地方都乱用的。如果我们在太过侧重功利方面之用,比如,研究文科能发财吗?对于这一类问题,有的文科研究确实不可能发财,还有一些其他学科如考古也不能让个人发财。像考古这种学科能有用的话,确实也就是无用之用。但是对于国家、社会、民族来说,对任何文科学科总讲所谓无用之用的话,显然就是严重脱离实际的了。
例如,研究历史需要考据。考据的目的是什么?要尽可能找到历史的真相。有人说,历史没有真相,是因为他们只相信,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让她成什么样子就可以打扮成什么样子。很显然,这样的说法过于偏颇。有的时候,确实无法完全搞清楚历史的真相,但不等于说,如果通过认真全面与踏实的研究或者考据,就什么真相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这样的说法根据不足。有的事通过认真的研究考据,还是能找到某些真相的。
历史中对真相的要求,实际上也不排除可能进行古为今用的研究方面。历史是一面镜子,可能这面镜子不会完全无误,毫无遗漏地、极为精准地映射出今天的社会现实,但总有某一部分、某一方面在某种程度上,通过某种角度来对今天的实际有所启示。有位历史学家,长年进行野外的田野调查,积累了大量的资料,写出了多部口述史著作。这些经过田野调查所获得的资料,确实对当年的历史给出某种相对真实而又生动的画面。这对人们了解当年的历史很有意义。当然,在口述史中,对同一个事件,多人的回忆并不完全不一致,就是说,可能出现误差。但即便存在误差,但仍然能够从中发现一些真实过程的脉络和痕迹。而且,人们也能从中找出那段历史时期与今天时代的某种发展的脉络和有机的联系。这样的历史研究就没有脱离实际。但是在历史领域,做这样研究工作的人还是太少了。
当然做口述史是有条件的,就是所要探究的历史距离今天不会太遥远。对于遥远的历史,很多工作就需要依赖于考古。而我们现在大学历史系专业里,恰恰最需要人的考古专业,很少有人报考。做这个活儿是比较辛苦的,也没有什么钱,很多人不愿意做。但考古对于研究人类文明的历史,揭出历史发展的真相,是绝对必要的。近年来,我们发现在浙江一带的良渚文化,已经得到初步的结论,那已经不是所谓原始部落,而是一个成型的国家。没有大批考古工作者的长期而辛苦的劳动,我们无法发现如此辉煌的古代文明。
有一个女孩,表演脱口秀。她说她是学哲学的。而学了哲学却很不好找工作。这恐怕还是要思考一下哲学到底有什么用。如果只学那些书本知识,只读所谓哲学经典,一般说起来,似乎确实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哲学是研究人的思维方式和方法的,是研究对世界总体的认识的。哲学本身当然很有用。只是我们并不一定要求哲学的本科生在毕业后一定能够找到与他所学的专业完全对应的工作。但是哲学专业的学生可以进入研究生阶段进一步研究学习。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需要广泛了解社会,既需要了解中国的现实社会,也需要了解世界的现实社会。在这些对现实社会的考察中,他们应该能够得到许多资料与数据,可以帮助他们思考许多问题。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对一些看起来比较具体的问题能够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思路和办法来。这就是非常实际,也是非常有用的。研究哲学的人,经过这样一段时间的学习与思考,可以进入政策研究室这样的单位求职,也可以在各类相关的智库中求职。另外,他们学了哲学之后,也不一定要在与哲学关系非常密切的领域寻找工作。他们可以在大学学习哲学专业的期间,再学一门具体的专业。他们在毕业后,在从事某种专业的具体工作中,发挥他们学哲学的长处。这会让他们与那些没有专门学过哲学的毕业生更有一番境界。他们会有更高的视野,会有更具备全局的思维领域。在具体职业上,他们也可以从事讲授这类课程的教师。据有一种不太可靠,但也不是毫无根据的说法,有些学了哲学的学生,他们在下海经商之后,能够创造出更好的业绩。不过,如果只承认学哲学后的这点好处,还是有那么一点肤浅。
学文学的,如学中文专业的,过去给人们一种错觉,似乎学了中文系就能当作家了。在学中文专业的人当中,确实有人成为了作家。但是大多数作家并没有进过中文系。进了中文系的大多数人也没当上作家。有人说,学中文似乎更注重对文学的评论。当然这是指对学文学专业的人而言,中文系专业很多,专门研究语言学的则又是另一番景色。中国的地方方言多如牛毛,要都能研究透肯定要下很大的功夫。还有一些我不了解的学科,如训诂学,估计也存在着很大的开发天地。
今天在我们的经济学领域里,问题也是相当严重的。一种所谓主流经济学,全部理论居然完全都是不太靠谱的西方经济学。这对于现实的中国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大笑话吗?这里就不多提他们了。
而研究文学的,不可能不与当下的社会现实联系起来。现在的文学评论领域,似乎只会对那些名人的作品说好听的话,几乎没有认真批评的话。如果有的评论家看着某位作者心里不爽,上来就开骂,这当然并不是严肃的文学评论。中国老话说,文史哲不分家。研究文史哲专业的,不可能也不应该只停留在自身狭窄的专业领域里,研究文学的,必然会涉及历史学与哲学,研究其他两门学科的,道理也是一样。评论文学作品能离开政治上和历史上的考察与批评吗?如果只盯着所谓文学性,那么这样的评论就缺少很大一块价值,而这类作品到底有多大的价值,仅凭文学性这一个标准也是很难看得清楚的。在获得中国所谓最高文学奖的某些作品当中,对于今天的中国,对于当年的波澜壮阔的中国革命,都在使用他们独特的调侃、诅咒与嘲笑。针对这样的作品,只讲所谓文学性,难道不是太肤浅,也太不负责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