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义：论“上访经济”

　　上访就是上访，还能成为“经济”?有人会说，这又是什么专家教授在忽悠人的事情。不可，你还别妄下结论，实际情况非也。实际生活中，还真有这么一种现象。某市信访局长道出这个“上访经济”个中真情，不听不知道，一听顿觉茅塞顿开，这里边还真有不少关乎“经济”的学问。

　　上访中的“经济问题”，可谓妙矣!

　　他说，每年截访、接访等等关于上访问题，政府都有一笔不小的预算的。每年年初，在制定年度开支计划时，总要有一笔单独预算，特别是那些相对贫困或者是干部官僚主义问题比较突出、上访问题比较频繁的县市，这个问题就更是特别重要。

　　之所以成为经济问题，就是因为堵截上访，或者叫截访、接访，怎么使用这笔钱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是专职专人负责的问题，每年就有一笔开销，怎么使用这笔开销就显得很重要，不管去省城或者首都北京，吃住消费等一应开支不小，比如截访接访人住什么样的宾馆，吃怎样标准的饭，都有一个互相攀比的问题。还有上访人的吃住车辆，在接回时，都要公款解决。再者，这些截访接访的干部，大体都住在相对集中的地方，于是各省各市就开始互相询问地方补助标准。一般情况，地方政府这笔钱是很舍得花的，因为这个上访问题直接关联干部的升迁，往往是“出了问题，一票否决”。于是凡不如外省补助标准的，只要相关干部提出意见，总要向高标准看齐。这样下来，负责这项工作的干部，一年下来，光这个补助的收入就不菲。有的甚至超过该类干部一年的工资。有的地方，为保持安全稳定，一年到头截访、接访任务不断，于是有的县市便常年派人驻京。任务重要，选择什么样的人去截访、接访，就显得更重要。为了公平起见，一般选的是表现好的，但是家庭生活状况压力比较大的相对困难的干部去从事这项工作，因为可以有一笔收入补助啊。于是，干截访、接访的差事，你不要认为是一个不好的差事，这是一个不错的好活，谁都想干的美差香饽饽。如此，你说这牵连收入的问题，算不算经济现象?

　　还有，但凡截访失败，上访户到了省城或者京城，一旦被登记在册，或者通知来接访，便是证明你没有尽职，相关县市压力就比较大。如果得了个通报批评，那么负责这项工作的干部便直接受到牵连，什么奖励的没有不说，可能还受到一把手的当面呵斥。上访问题对下边一级政府机关来说这可是大事啊。你的工作疏漏，可能让有些干部晋升机会耽搁很多年。

　　如果在上访户未到被访机关之前，被成功接回，堵截回来了，没有让地方政府受批评，那你便就是立功了，立功了当然要受到表彰，如果事迹比较突出，功劳比较大，对有关县市这个事情又很重要，这个奖励就非常可观了，对立功干部，这的确是一份不菲的收益。这又算一个经济现象吧?

　　一般来说，上访人一旦到了上级部门，在还未正式登记之前，留一点时间通知你必须在规定时间把人领走，比如一小时半小时的，如果你没有来领，或者没有赶到，对不起，那便是登记造册上报了，你的县市就必须挨通报了。所以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如果此前接访人到了，你没有被登记造册，你便是立了功。但是，人家没有给你造册上报，你总得感谢一下人家吧，按照规矩，人家没有给你上报，你得私下表示表示吧!这个表示，人家要与不要是一回事，你有否态度又是一回事，反正你今后总要用人家的。这就复杂了，如果接访者虚报冒领，可以从中卡油，对接访人是个收入。而对于省城或者更高级别的被访部门，如果收了人家的，也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小“福利”，如此算来，不管截访或者被访，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这又是一个经济问题在起着作用了。

　　另外，“上访经济”不仅出现在负责截访、接访的干部队伍，还表现在上访人。一些被称为老上访户的人，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于是便长期上访，这一方面因为是历史积压问题，有关方面确实又不是一家能够解决了的，需要各方面协调，解决确实不易。这里如果再加上官僚主义在作怪，有关干部不作为，这就形成问题积累，就更加难办了。现在来看，这个问题比较突出。那么相关干部就得每天紧紧盯好这样的“老上访”，怎么办?这同样又需要付出劳动和代价，又是个经济问题。

　　比如一逢重大节日和敏感时间，工作一定要做在前边。提前上门对“老上访”进行“慰问”，条件好的送上礼金红包，地方贫困的也得送上米面油之类的生活必须。这样作为政府，已经形成为一种工作方法，叫未雨绸缪，工作做在前边，作为上访户，便是自己解决生活困难的一种习惯方式，如此这般，上访照样上访，可该补助关怀的你千万不能不当回事。否者，就可能带来更多麻烦。对访民来说，你说这种形式已经是不是一种含有经济现象的问题呢?

　　上访经济说是一种经济现象，其实对各方都是一种无奈之举。因为对我们这样一个以人民为中心的社会主义国家，上访现象是不可避免的，不可能一概杜绝，但是上访问题多了，确实会影响政府形象。解决这个问题，也确实需要综合治理。正如某领导同志多年前讲过的一句话，凡是上访者，都是多有冤情，有没有某些人说的，为上访而上访，有，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都是想找上级解决问题的。这就牵涉到我们各级政府部门是否尽职尽责，真正帮助群众解决该解决的问题了，毕竟风雪寒天，住桥洞蹲街头，餐风露宿的日子不好过，没有冤情谁肯受那个洋罪呢?上访成为一种经济现象，对于各级政府，都是一种极其丢人的现象，这绝对不是好事，是给各级政府抹黑的坏事。

　　解决的办法没有别的，还是要在干部中去除官僚主义，还是要让干部规规矩矩地替老百姓办点实事好事，心里多想想老百姓。千万不要轻易给上访群众扣上各种各样的大帽子。只有扎扎实实替百姓操心，而不是互相推诿，关注老百姓关注的痛点难点，就没有那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共产党人，过去可以带领人民推翻三座大山，难道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吗?关键看你心里有没有人民。

　　【文/陈先义，著名文艺评论家、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红歌会网专栏学者。原载红色文化网，授权红歌会网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