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美、俄欧关系怎么走？中俄关系又怎么走？

　　俄美关系从特朗普时代的暗送秋波，到拜登时代“俄罗斯是美国最大威胁”，短短几年国际政治关系过山车。其实这是“二战”以来俄美关系常态，看习惯了不算什么，戏剧化的还有短短十数年经历从共同抗击纳粹到差点发动核战，又短短十数年经历苏联解体、俄罗斯纳入“西方八国”阵营到乌克兰对峙、“北约”抵近俄罗斯家门，这种游走在战争边缘与“类结盟”之间的翻牌游戏那才惊心动魄，可每次都有惊无险，让人怀疑俄美之间有高度默契，以瓜分统治世界。

　　同为大国的中国怎么办？大可“勿以物喜，勿以己悲”的泰然处之，但这不能凭空说说，要有根据的。近来读了许多文章，大都谈到这类政治地缘关系是在更大的文明较量下的次级关系，只要文明关系不改变，瞬息万变过山车游戏将会一直持续，好好不到哪儿，坏也坏不到哪儿，是否哪一天游戏失手，永远没人知道。

　　其实这是美国学者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进一步阐述，但在解释这个关系时，国人有时过于乐观，浮于表面，比如我们经常见到“阿拉伯文明与儒教文明联合对付西方文明”、“东正教文明与东方文明携手对付西方文明”之说，经常将俄罗斯人嘴巴中的“怼西方”拿来就用，拿来用在中美、中欧对抗中。其中一则广为流行的观点：俄罗斯是与西方文明相抗衡的多元文明，这一斗争局面的形成决定了俄美关系的基本性质，是未来很长时间难以改变。

　　这一看法固然正确。看上去也客观，因为没有否认俄罗斯多元文明本来就是西方文明的一个子文明，但是否利好中国？你要站在哪个方位去看，视角不同，结果也会不同。如果站在独立无偏视角，那么确实有利好中国文明的一些因素，但是站在中国人自己立场，却不能过于自信，也许喜忧参半。关键是你不知道，甚至不想知道，喜忧颠倒，那才真忧！

　　无论是否多元，俄罗斯就是西方文明，并且是西方文明一个重要代表和类型，这与法国与英国的区别没有本质区别；俄美、俄欧无论多么激烈对抗，与英法百年之争没有本质区别，他就是政治之争而不是文明之争，而中美、中欧之争除了政治之争外，还有更多文明之争。一些不明原因起争执，只有投射到文明大幕上才能得到解释；中美、中欧之间的文明之争，俄罗斯能够介入多少？是怎样的立场？这是需要计算的，需要冷静分析的。

　　亨廷顿说了什么我们暂不去管，先看事实。

　　俄罗斯确实是多元文明，但改变不了他属于西方文明的事实。俄罗斯历史曾有过短暂的东方化过程，至今留有浓郁的痕迹，但俄罗斯人普遍将自己看作欧洲人，与西方人是一个大家庭，俄罗斯精英更是普遍具有欧洲认同情结。“十月革命”前欧洲皇室普遍联姻，英国、法国、西班牙、荷兰、德意志，甚至不见经传的欧洲小国，俄罗斯也不例外，包括传说中的“黄金家族”，精英乃至民间普遍具有欧洲情结，普遍具有参与欧洲事务，建立欧洲秩序的担当意识。“十月革命”打断了这个进程，正如蒙古西征打断了这个进程，但在历史只是短瞬。苏联解体后又渐渐滋生这个情结，这个不能不看到。现在真实情况是：俄罗斯人要溶入欧洲大家庭，但欧洲却不允许，因为俄罗斯体量过于庞大，欧洲容纳不下；欧洲人意欲俄罗斯大卸八块才被允许，而这个代价俄罗斯又承受不起，俄美、俄欧关系的所有变动都围绕此僵局而来。

　　我们华人精英近年来普遍看好中俄关系，甚至期待“中俄结盟”早日来临。他们把中俄政治上的互有需求看作文明价值观上共同对付西方，这是过于乐观了！长期以往弊大于利！国内也经常炒作普京的“俄中关系具有无限可能”此类表态。无论哪一种都是政治性的，不能延伸到文明价值观上的认同，而政治又是瞬息万变的，甚至不能排除普京个人对东方的特殊嗜好。

　　文明意味深长，谁也没法定义而又无所不在，就大国而言，他在民族人种、地域划分、政治意识形态、宗教、科学、哲学、技术等无一不在，俄罗斯斯拉夫文明长期浸淫在欧洲文明。我们华人习惯将科学与技术合称“科技”，我这里特意将科学与技术单独列开，意在强调一个现象或事实：欧洲人在物质、经济、技术等有形方面把你当做对手，甚至敌人，而在宗教、科学、哲学等无形、形而上学方面又会容纳你――而在更广阔的天幕上，后者更具有文明塑造力。技术附属于政治，他与经济等物质自成一系，当代俄罗斯受到美欧西方集体围堵、封锁制裁；而科学与宗教、哲学自成一体，他塑造了更底层俄罗斯文化性格，这才是真正的俄罗斯，他又更趋向与欧洲，俄罗斯版图大头在东部，而所有重心在西部，就长期对峙而言，俄罗斯不可能舍西方就东方，华人立法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历史是有教训的。斯大林苏联时期面向东方大国，同时扶持了国民党和共产党，历史事实，真正扶持的是国民党政权。这个历史就不用这儿说了，依一般看法，同为共产主义信仰，斯大林苏联应该扶持共产党人才对，而不是资产阶级的国民党，历史为何反其道而行之？虽然有些原因无法解释。只能回溯其过程，我要说的就是其中教训，不可说也要说，不能同一地方连摔两跤！斯大林苏联对东方既有政治上的需求，也有更宏大规模上的需求，政治只是这更宏大规模上的一个点而已；这“更宏大规模”是否就是此处的文明？不管怎么，他将此投向了国民党，这是无疑的。这段历史一直被人念叨、整理、叙说，但他只是某种重塑，而不是背后真正原因，我今天把他放在这儿，权且当作一个“教训”看！

　　历史是有教训的。我今天不在说历史上的斯大林苏联，是怎样诡异的处置国共两党关系，而是拿来阐述俄美、俄欧、中俄关系中，政治与“更宏大规模”所扮演的不同角色，在“更宏大规模”上俄罗斯仍会倾向于美欧。其实中国人何尝不是？在更实质性对美欧关系中，中俄仍倾向于单干，谁也不愿意跨出更实质一步。

　　比如三月份拉夫罗夫来华，去了桂林好开心！可他来华重头戏在兜售“去美元”。其实俄人哪个不知道，中国人“去美元”早就开始，偷偷摸摸到大大咧咧，比如实物交易、货币交换、美元期货等，刚买来的美债就出手到二级市场，规模比例一年比一年大，这都实实在在的“去美元”，比俄人实在多了，俄人哪个不知？拉夫罗夫来华也知道，他的“去美元”或有实质性需求，需要华人配合，或者意在你就表个态吧。可是桂林三日游，华人从上到下没一个接茬的，全都“王顾左右而言他”。

　　华人经济学家平日里的“去美元”研究的红熟烂透，可这几天全都变哑巴了！这可不是华人“只做不说”个性的反映，而是一旦涉入实质，中俄就找不到基础，华人一旦涉入实质，是不可能去激怒美国人的！仍然心向美国，俄人哪个不知道，怎么会将全部鸡蛋放在中国？

　　我个人是主张中俄走近的，此番言论显然不在泼冷水，而在认识，在更久远的多角关系上，俄罗斯仍会倒向西方。中俄并非不可能走得更近，而是需要操作的，这里需要更大智慧。智慧基于正确认识，切莫政治与文明混为一谈。怎样才算智慧？俗话说“距离产生美”，用在这里也太俗了，可也恰到好处；这里我们华人可以做的更多，应该渐渐改变国内精英的满清意识，他重在物质经济技术上的用功，而少有无形或形而上学方面的努力，而这恰恰是文明对表不可或缺的一环。不在这一环补上，中俄关系只能到达他政治合作上的高度，就再也上不去了，俄人抽身而去，那是必然的事情。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认识，我读了许多篇都没读到：我们华人是巨大体量的国度和文明体，不象夹在各大国间的小石头，被人拨来拨去，完全由外部力量左右，我们国内因素其实更左右着中俄、中美、中欧关系，这为一百年来历史所证实。近十多年来中俄关系如此迅速、高效接近，这与国内左翼力量发展不无关系，俄人装哑巴不说透，你怎么能说这是“俄罗斯与西方身处两种对抗文明，故而转向东方”呢？

　　说透吧！智慧很重要。

　　当年我红坛也写了篇《华俄结盟时机尚未成熟，稍等片刻也无妨》，当时在写于丹教授。那时天说“三八二十四”，于教授说精英可以“三八二十三”，搞得华人满城风雨，人见人畏。记得当年纳粹对斯拉夫人也曾这么说：我是高你一等人，我可以对你“三八二十三”，可是斯拉夫人倔得很，既然赌约“割下胸前一磅肉”，你就得履约！华人精英普遍具有于丹教授的“三八二十三”意识，投射到文明天幕上，谁都见得到，这种意识下怎么可能产生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