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带来的毛骨悚然是机会,也是生产力
首先我赞美一下今天的议题。特别重要。到今天,社交媒体早就拥有自己的语法系统和动力结构,社交媒体也是技术和人结合得最充分或最吊诡的例子。社交媒体发展到今天,几乎已经碾压了我们的人性,甚至,取代了我们的人性,想到这点,用爱因斯坦对技术的感叹来说,“令人毛骨悚然。”当然,毛骨悚然是机会,也是生产力。
从电邮,博客,微博到微信,我自己的人生经历,甚至包括感情经历,都深刻地被技术节点了,推己及众,集体情绪的生成,只是机器插上人类情感峰顶的一面面红旗,或白旗。上海最近的疫情,已经为个体的社交媒体和集体情绪的生成提供了绝佳的例子。我结合各位的精彩报告,来谈一下我自己的听会感受,也是借此机会向各位老师学习。
前面六位老师已经向今天的七位报告人提了很多重要问题,我就着重完成畅畅分配给我的任务,展望一下。
01
永远在线VS永远不在线
许德娅老师的报告,揭示了时尚博主的一个悖论:国家的经济发展依赖于个人对物质欲望和企业家精神,然而这又与当下中国的基本价值观不匹配。
许老师的视点和落点都很有意思,暗示了博主工作暗含的一个矛盾可能就是,物理人的永远在线和精神人的无法永远在线的矛盾。换句话说,“永远在线”是资本和工作的伦理要求,包括我们在淘宝上买东西,凌晨两点,也跟小店客服问长问短。这种长时段网络在线,不可能要求人精神永远在线。长时段的在线结果,肯定是从永远在线那里逃逸出来的永远不在线。这种分裂是网络工种的普遍生态。但同时,以我有限的观察,似乎又正是在网红这个工种上,出现了身心同时在线的可能性。比如,我们的网红朋友倪文尖老师在B站上语文课,他那种纯洁的呕心沥血,你可以解读成资本主义,也可以解读成社会主义。
倪文尖老师在短视频网站上分享的语文课
所以,这里就需要用到苗伟山老师的交叉性视角。在这个视野里,我们看到,周逵老师在《作为社会节拍器的文娱事件观察》中,会满怀激情地讲到,文娱行业,长沙的西南联大。疫情下的文娱,也能“预约一场十年前的音乐会。”
那么,用周逵老师提示的齐泽克理论,这是自我剥削,还是自我奉献?这里面的论述空隙,是危机,也是机会吧。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展望,但我在周逵老师的语气里,是听到希望的。这个,也像董晨宇老师说的:在线会议产生倦怠,但也有驯化腾讯会议的一面,召唤媒介实践主体的能动,以及随之而来的文化意义。
02
公权与私权,奥特曼和奥特曼玩具
2021年,扎伯格被评为“年度恶人”,因为他创建了世界上最坏的网站,向用户推荐各种病毒式愚蠢言论和广告,而他自己则赚得盆满钵满。到今天,社交媒体的强大权力已经让它溢出国家控制,因为它最根本的驱动链是资本。或者说,资本驱动社交媒体不断地升级换代,而当社交媒体覆盖越来越多的人群时,公权也越来越向私权让渡自己的准则和功能。私权也越来越以公权的面貌出场,它的说服力越强,它越貌似公权力,它的金钱累积功能也就越大,他的规模也就滚雪球,微博、微信上不断发生的话题讨论,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行使公权力,在当奥特曼,在维系这个世界的正义天平,但最后的结果,可能就像李静老师谈到的,在消费主义、流量至上的时代语境下,“以解放之名”的进步话语很容易被吸纳进消费的逻辑中,制造出新的规训。比如小红书上对于成功女性的展示。“政治正确”的归宿往往走向“经济正确”。在此意义上,性别议题变为“流量密码”,不断工具化、符码化,巩固着现有的政治经济秩序。权力而言,社交媒体的强大权力僭越了国家公权,私有权力的公共治理变成巨大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