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殴温铁军,你看到了什么?
温铁军的“人民经济”像是刨了谁的祖坟,收获了一群经济学家的恶语相向。
这不是学术争论,也不是简单的情绪宣泄,而是利益和立场的对撞,从撞击开的缺口望进去,能够看到很多带有规律性的东西。
一,
当代中国的理论之争,已经直接表现为知识分子之间的斗争。
任泽平、马光远、向松祚等人再一次让历史规律重演,那就是面对知识分子的无情打击和思想镇压,常常和官方并无关系,它的动力都来自知识分子内部。
反右是这样,文歌是这样,昨天是这样,今天仍然是这样。中心一直是社会平等和社会公正,焦点是谁来掌握定义权。
所有的冲突和思想镇压,围绕的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权力的归属。这个权力就是话语权,“与君王共治天下”之权,由谁来掌握“道统”的主导权。
为了这个权力,他们不但没有“君子和而不同”,不但不能在思想的对抗中走向新的天地,反而患上了精神压迫症,并通过他们的影响制造了认知的分裂。
从这种冲突和思想镇压中,可以看到中国历史最激烈的变迁。
二,
这种权力之争和思想镇压很容易将学术探讨变成一个审判机器,变成知识分子之间毫无节操地诋毁和伦理意识的原罪式推定。
历史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知识分子之间推人落井和背叛出卖的丑恶表演。巴金曾经说过,“我对自己的表演,也感到恶心,感到羞耻”。可惜的是这样有羞耻感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温铁军擅长写“危机”,其实在思想领域,最大的危机就是知识分子群体的内耗。当知识分子失去了思想说服的能力,把谩骂和诋毁对手当作征服的武器,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掌握国家民族发展命运的能力。
利益知识分子最大的追求就是永远成为时代红利的享受者,为此他们可以丑化有威胁的任何人和任何组织,可以和任何外部力量合流。
知识分子的内耗“自古已然,于今为烈”,这背后反映的是不同价值观和利益秩序的冲突,本质上是不同价值体系的较量。
三,
温铁军的对立面,是曾经拥有主流价值观和意识形态解释权的精英力量。实践证明他们离权力越近,离救世就越远,离大众就越疏离,就会成为被遗忘者。
围殴温铁军,是这个群体焦虑感的爆发,是自由主义重返舞台的一次尝试,他们压抑不满的情绪需要有一个宣泄口。他们的目的不是温铁军,他们着眼的另有其人。
“凡有井水处,皆歌柳词”。几十年来讴歌“自由化,市场经济”,一直站在“启蒙”高地上的“讲经人”,突然发现光环不再,还有被剥离的危险。他们就从对面找到了温铁军,试图以点破面。
他们眼中温铁军最大的罪恶,就是没有按照西方的话语体系来讲话,这对普世价值和他们傲慢的天性都是一种亵渎。
他们并不危险,在水面上扑腾的都不危险。
四,
当知识分子与财富联姻,当他们甘愿被利益驱使,当鸟翼系上黄金,知识就成了资本的婢女,堕落成了跨国集团的帮凶。
他们把知识刻意复杂化并作为控制的武器,而不是用来启蒙。他们把西方视为自由的典范,一直用西方的标准动摇东方大国的心理习惯。
当他们失去了道义责任,他们越是呼风唤雨,就越是失去了自身的独立性,成为跨国资本的“工具人”,成为各种乱象的始作俑者。
经济学不是科学,经济学是经典的政治宣言。同样,中国向何处去也不是学术问题,而是立场方向和道路问题。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还是坚持以资本为中心的发展,这是一切风暴的中心。
这不是左右之争,甚至不是自由主义和集体主义之争。归根结底是东风西风谁更占上风,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同资本主义经济结构的斗争,是接受资本就要接受它的全部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斗争。
五,
温铁军讲共同富裕,他的屁股坐到了人民一边,另一边的人反对他一点都不奇怪。这场论战的背景就是共同富裕。
“先富不可能带动后富”,“短期暴富的人背后,大多数有着不光彩的手”。温铁军的这些话,如果你认为你和人民是一伙的,就无法不拍案赞同。
温铁军说八十年代有人就准备好了类似苏联解体的方案,只是被战争洗礼过的老同志干预而没有出台。揭示这个真相的,迄今为止,唯有温铁军。
温铁军是个三农学者,他试图通过这一领域的研究和思考,吸引社会对农村和农业的关注,改变总是塞钱给同一伙人而积重难返的困局。
当浑浊成为主流,清白就是一种罪过;当大家都在昏睡,清醒则不能被容忍;当人人都是利益知识分子,温铁军就成了一个异类。
温铁军的理论也有可商榷之处,比如现有经济模式同人民经济的关系,比如在资本经济结构内能否实现人民经济等等。这不是温铁军的问题,只有时代走过之后,才能消灭这些问题。
六,
底层的相对贫困同“先富”财富的与日俱增,人们开始对经济学家口中的“阵痛”产生了怀疑。经济学家越是论证“阵痛”的合法性,就越失去民众的信任。
公有制还是私有制,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老百姓关心的并不太多。他们关心的是自己在其中能够获得多少,有多少份额属于自己。
那些把资本的合法性当作圣经,并试图以此垄断一切正当性的经济学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不是因为他们的水平不够,而是因为他们不道德。
无论他们建构解构的那些概念多么的令人眼花缭乱,人们都会从自己的切肤之痛中看清他们的虚伪。当人们看到他们1500万的年薪,看到他们屁股上资本的徽章,看到他们说瞎话不眨眼睛的时候,便一哄而散,宣布了他们的社死。
他们逼迫别人穿一个尺码的西方鞋子,“舶来”一个新词就能影响舆论,为利益集团穿上普遍利益外衣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他们仍然愚蠢地乐此不疲,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七,
中国的历史中,“法统”和“道统”是两条相对独立又相互影响的权力线。
明末的“东林党”学术搭台,政治唱戏。 他们不但完全掌握了“道统”,而且控制了内阁六部,两京13省。
东林党由一个书院发展成为带有现代特征的政党,能够压制其他所有的派别,根本原因是来自晋商和江南工商业的支持。
东林党最喜欢玩弄各种“新概念”的经济政策,最终搞得民怨沸腾,烽烟四起。
无论崇祯想如何改革,都遭到东林党的反对。东林党的主张就是当年的政治正确,这就形成了他们事实上的专制。
正是在东林党对自身利益及背后力量病态的维护中,完成了政治权力和经济主权的悄然转移。大明王朝一直无法建立起稳固的利益平衡机制,无法实现财产分配和劳动分配的平衡,最终走上了绝路。
今天有没有跨国资本支持下的“东林党”,有没有跳船之前还要拆船板的人,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八,
围殴温铁军的动作不会持续下去,因为缺乏发酵的基础;但是“寻衅滋事”的人也不会得到惩戒,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不过他们的谎言已经无法自圆其说,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他们买办化的道路,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这不是改革和保守的争斗,而是为谁改革,改革要走向哪里的斗争。
这是一个不甘油腻的群体挣扎性的反扑,这是西方思想价值观一次失败的尝试。这也是中国在意识形态上对西方重建优势的良好开端。
我从来都不相信贪官的忏悔,更不相信自由派学者的那张破嘴,但是我相信全面富有价值的反思,才是解决中国一切问题的良好途径。
九,
王小波说过:知识分子最大的恶,是建造关押自己的思想监狱。
王小波还应该加上一句,知识分子更大的恶,是把别人关进西方思想监狱,却让自己成了狱卒。
知识分子的堕落才是一个民族最后的堕落,知识分子只有同利益彻底切割,才会拥有坚毅的人格力量,才能有更广阔的视野进行批判性思考,才能成为民族的脊梁。
中国经济正在艰难地去依附,知识分子也应该抛弃对权力和财富的依赖,把人民性当成启蒙的核心目标。只有这样,才会走到民族复兴的终点。
“守天下,守险不如守德”。一个民族是这样,一个知识分子也是这样。只有道德的滋润,知识才能成为善之花,才不会结出恶之果。
【文/谭吉坷德,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