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润为:卫建林同志周年祭


  题记

  建林同志是学问大家,也是文章大家。在当今的理论界,像他这样学问做得好、文章写得好的人,真的很少很少。只是为流俗所蔽,懂他的人也不算多。但我相信,随着世情的移易,来者会发现他的价值,扬厉他的学风和文风,一如陶诗陶文的命运那样。谨在他逝世一周年之际,将读其文其书的札记权当祭文,以寄托对他的无尽思念。

  2017年9月18日

  (一)

  昔人颜元论学,有“全体之圣贤”与“偏胜之圣贤”的划分。其弟子李塨解释说:“唯六艺尽人宜习之,但有专精、兼通之分耳。”(《论学》)兼通六艺者为“全体之圣贤”,即通才;专精六艺之一者为“偏胜之圣贤”,即专才。

  无论通才还是专才,只要有益于国家、民族,就是有用之才。然而,多数学人还是希望治学领域宽些,一是因为久治某一学科,思维空间容易狭小,思维方式容易板滞,倘能兼治他科,则可收引譬连类、触类旁通之效;二是因为无休止的求知欲本系人类的天性,倘能兼治多科,无疑是高扬主体认识能力之举,且能更多地造福于人类社会。不过,谚曰:“贪多嚼不烂。”兼治弄得不好,则将导致浮浅或空疏。可见这里有一个“度”的问题。这个“度”是由个人学力、现实需要和学科信息量等因素决定的。一般地说,学力深厚者,兼通易;学力纤弱者,兼通难。现实需要迫切,可能逼上兼通之路;现实需要不太迫切,则可能率由旧科。在学科信息量相对稀薄的古代社会,兼通较易,如文艺复兴时代,就出现了一批“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导言》);在信息大爆炸的当代社会,做达·芬奇那样的通才则是不大可能的事。看来,究竟是专治还是兼及其他,以及兼到何种程度,都要依主客观条件而定,切不可勉强从事。

  建林同志起自文学,后遭“文革”,得暇发愤读书,且遇方家指教,于是积学日深。至于治文,则以济世为宗旨,而不屑于与雕虫者流为伍。改开以来,社会生活变化急剧,理论课题迭出。迫于需要,他不得不由文艺而政治而经济而历史而国际政治,然又深知今日治学之难,虽不止于某一专科,但又有所节制,并非自命不凡、自我膨胀之徒。这不能不说是知己知世、审时度势的选择。正是因为合“度”,所以每涉一科,必有实在的成果结出。《卫建林文集》、《明代宦官政治》、《历史是谁的朋友》、《历史没有句号》、《科技属于人民》、《全球化与共产党》、《全球化与第三世界》……如按古人印刷、装帧方式而论,著作岂止等身而已。

  (二)

  孔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论语·雍也》)知,智慧也;仁,道德也。水,流转不息也;山,岿然不动也。有水无山,则无以立;有山无水,则无以生。有山有水,才能既筋骨刚健又生气盎然。这种山与水的统一,不但是做人的境界,也是治学的境界。就治学而言,山就是基本立场、基本观点的确定性;水就是因时因势,因研究对象、学术情报等等变化的应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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