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共亡党亡国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苏共亡党亡国30年祭

　　今年，是前苏联解体和苏共败亡30周年。近日网上开始出现一些分析苏共亡党亡国原因的文章。有的文章认为，苏联的体制僵化，不能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的需要，是苏联解体和苏共败亡的主要原因；有的认为，是由于苏联长期与美国进行军备竞赛，拖垮了苏联的经济；也有的认为，是西方对苏联长期进行的渗透与颠覆，导致了苏共的亡党亡国；还有的认为，是戈尔巴乔夫上台后实行了错误的改革路线，致使苏联内部的矛盾彻底激化，加速了苏共的败亡；也有一些人认为，长期以来，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发展极不均衡，民族矛盾日积月累，这是导致苏联解体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觉得，上面这些看法都有道理，但不是苏共亡党亡国最主要的原因。我认为，苏联共产党这个有着将近百年历史的老党，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长期执政并曾经取得过辉煌成就的政党，拥有将近两千万党员、党员占全国人口比例7%（比中共比例还高）的大党，竟然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最根本的原因是苏共的腐化变质，严重脱离了人民群众，最后被苏联人民所抛弃。

　　下面，就此问题谈几点看法

　　第一，经济发展缓慢不是苏共亡党亡国的根本原因

　　不少人把苏共的败亡的根本原因归结于经济发展缓慢，这是不对的。我们承认，经济发展缓慢，不能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的需要，确实是苏共败亡和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根本原因。

　　事实上，在勃列日涅夫时期，1965年至1981年期间，苏联国民经济固定生产基金增长2.42倍，高于同期美国的发展速度，社会生产总值增长1.46倍。1965年苏联的国民收入仅相当于美国的62%，到1975年提高到相当于美国的67%，增长1.44倍。而同期的工业产值比则从65%提高到80%，增长1.77倍。农业平均产值“十五”计划期间比“七五”计划期间增长50%。

　　正是在这段时期里，苏联的经济实力翻了一番，有20余种重要产品产量位居世界之首，苏美之间在经济实力上的差距进一步缩小。这段时期，苏联人民生活水平也有提高。1965年，苏联国家职工月平均工资为96.5卢布，1981年则提高到172.7卢布；1965年苏联集体农庄庄员月平均劳动报酬为51.3卢布，1981年提高到120.6卢布。此外，苏联人均居住面积由1965年的10平方米，提高到1981年的13平方米。

　　后来由于多方面的原因，特别是苏联与美国争霸，长期进行军备竞赛，把85%以上的工业投资用于发展重工业，导致国民经济畸形发展，重工业特别是军事工业发展很快，而与人民生活密切相关的轻工业和农业等却发展缓慢，严重拖累了国民经济整体水平的发展和提高。

　　此外，苏联从1979年开始农业连年减产，农业产值1979、1980和1981年分别下降3.1%、2.5%和1.9%，农业不振严重影响到国民经济特别是轻工业和食品工业的发展，造成市场供应紧张。

　　但尽管如此，在苏联解体前，人民仍然具有较高的生活水平。据《八十年代的苏联人生活水平如何？一组数据告诉你真相！》（作者文史群英会）一文介绍：

　　七八十年代，苏联人均每年消费肉类61公斤，奶和奶制品323公斤，蛋类260个、砂糖47.2公斤，远远超出它的对手美国。

　　交通出行上，苏联拥有4000个大大小小的民用机场，1985年苏联民航年运输旅客1.13亿人次，相当于每两个苏联人就有一人坐过飞机出行。而那时中国人坐飞机出行还需要单位开介绍信，不然根本买不到票，且价格也昂贵无比。2019年我国民航发送旅客6.6亿人次，按照14亿人口计算，尚未达到1985年苏联的人均水平。

　　1989年苏联千人汽车保有量43.4辆，攒上五年左右的工资就能买一辆汽车，首都莫斯科的私家车拥有率一度达到了40%。

　　再拿人均受教育年限来说，当世界上的发展中国家正在为普及九年义务教育而努力时，1987年，苏联25-34岁这一年龄段人群受教育年限都是11年。苏联学生的数学水平高在世界是公认的，直到现在，世界上数学水平最好的学校依然是莫斯科大学，华为公司就有不少俄罗斯数学理工天才。

　　再说住房，从六十年代开始，苏联大建特建楼房，让大量的市民住进了新楼房里。虽然样子不是很好看，但是住房都是分的，不需要掏钱买，90%的苏联工人家庭有单独的住房。而且苏联的住房几乎没有水电费的概念，水电在苏联基本等于免费。

　　苏联解体前的八十年代，卢布有很强的购买力，1美元只能兑换到0.9卢布。苏联人一天的工资是6-8卢比，跟西方工人已很接近了。在六十年代末，苏联就已经推行了每周5天工作制，除了例行的周末双休，每年还有20天的带薪休假、8天的法定节假日，这样苏联职工每年的休息日有130天左右。

　　当时苏联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是在今天来看，也不失为富足安逸。苏共与苏联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其主要原因究竟是什么，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第二、西方对苏联的渗透与颠覆也不是苏共亡党亡国最主要的原因

　　应该看到，西方长期以来对苏联的渗透与颠覆活动始终没有中断过，但这不是苏共亡党亡国最主要的原因。

　　毛主席说：“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其作用。” 苏共败亡最根本的原因还在苏共内部。

　　为什么苏联存在了70年时间，不仅国际反苏反共势力对苏联进行的各种渗透与颠覆活动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没能奏效，就是法西斯德国对苏联进行的大规模军事入侵也没能摧垮苏联与苏共，但却在1991年就一下子让苏共败亡、苏联解体了呢？

　　这是因为，从勃列日涅夫时期开始，苏联逐步形成了一个官僚特权阶层。这个官僚特权阶层不仅严重地脱离了群众，而且与苏联人民的矛盾日益加深。

　　苏联后期由于经济发展缓慢，人民的实际生活水平有所下降，而少数特权阶层却过着腐化的生活，这就不能不引起人民的强烈不满。这种来自人民的不满形成了一批异议人士，他们关心公共事务，公开批评苏联的体制，主张实行西方式的民主制度。对此，苏共高层不是从自己身上去查找原因，而是对异议人士采取强硬的手段，不是抓进监牢、送去劳改或精神病院，就是赶出苏联。然而这样做，产生异见的基础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进一步加深，越来越多的苏联人开始受到他们宣扬的异端思想的影响，最终成为推翻苏联旧体制的一种力量。

　　第三，苏共亡党亡国最根本的原因是苏共的腐化变质

　　在苏共后期，党内产生了一个利用职权牟取私利者群体，因为他们掌管着某些直接的权力，所以也被称为“官僚特权阶层”。一开始，特权者只是个别人或少数人，到了勃列日涅夫执政时期，特权者的队伍日益扩大，形成了一个具有巨大政治影响力的政治阶层。到了戈尔巴乔夫时期，特权阶层逐渐演变为挂着红色招牌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权势派。

　　俄罗斯科学院院士、社会政治研究所所长格·瓦·奥希波夫说：“从赫鲁晓夫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党的领导层就开始了腐烂。这些混进党内并企图不断高升的人入党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呢？入党后，就意味着可以到非洲去狩猎，把自己的儿子、孙子辈安排好，把自己家庭安排好。共产党的蜕化变质和最终解体，实际上是在家庭这个最基础的层面就发生了。”

　　苏共的特权阶层，首先来源于官职。勃列日涅夫带头任人唯亲，大搞团团伙伙，使得利益集团迅速发展，苏共内部形成了一些帮派型的利益集团，如“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帮”（乌克兰的第聂伯罗捷尔任斯克是勃列日涅夫的出生地，勃列日涅夫曾任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委第一书记）等。“苏共许多州委书记、边疆区委书记和中央委员都卷入肮脏的勾当，赠送贵重礼品，包括赠送给总书记，被认为是正当的。一到节日前夕机要通信部门就忙得不可开交，分送从南方各地给总书记和政治局委员们寄来的盒子。”在苏共后期，买官卖官现象十分严重，某些地区就连党委书记都明码标价，在1969年，阿塞拜疆一个区委第一书记就“价值”20万卢布，第二书记是10万卢布。

　　苏共的特权阶层，在工资、住房、疗养、生活品供应等各方面享有许多特权。在赫鲁晓夫时期，苏联部长级工资和普通工人的工资竟相差44倍至56倍，到勃列日涅夫时期则扩大到上百倍。叶利钦后来曾描述了前苏联的特权阶层是如何享受特权的。据他说，在全莫斯科享受各类特供商品的人约有4万，而又有等级之分，“一切都取决于官级高低”，一个州委第一书记的权力会“巨大无边”，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几十人过上了共产主义生活，而广大的人民群众却在贫苦中苦苦挣扎”。

　　苏共的特权阶层，不仅在生活上享有特权，而且在干部任用上大搞裙带作风。例如，勃列日涅夫的女婿丘尔巴诺夫在与勃列日涅夫的女儿加莉娅结婚前，只是苏联内务部的一名普通中校军官。1971年4月，丘尔巴诺夫与加莉娅正式登记结婚，一年后他被提前授予上校军衔。1973年11月，荣升少将。1975年就任内务部内卫军政治部副主任，后擢升为主任。1977年10月晋升为中将，11月升迁内务部副部长。1980年，被任命为内务部第一副部长，授上将军衔，坐上了内务部的第二把交椅，实际上却扮演着“第一小提琴手”的角色。他从中校到上将只用了6年时间，而一般的人至少需要12年至15年。与此同时，丘尔巴诺夫在苏共党内的地位也在快速上升。在1976年举行的苏共25大上，才具平平的丘尔巴诺夫竟然被推举为苏共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1981年举行的苏共26大上，又被选为苏共中央候补委员，同时兼任中央监察委员。这样，丘尔巴诺夫在短短10年的时间里，凭着乘龙快婿这一特殊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苏联政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此外，勃列日涅夫的儿子尤里·勃列日涅夫也被提拔为外贸部第一副部长，并成为苏共中央委员。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苏联各地，都“变成塞满亲属和以地方领导为靠山的人谋求高薪和清闲职位的地方”，官二代、官三代的现象非常普遍。

　　苏共的特权阶层，利用职权大肆贪腐。勃列日涅夫不仅喜欢别人对他阿谀奉承、大力吹捧，非常贪图荣誉，而且也贪欲钱财。一次他到阿塞拜疆访问，该共和国第一书记阿利耶夫竟然送给他一座用纯金制作的、价值连城的半身像。之后，阿利耶夫便很快被调到莫斯科任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并成为政治局委员。在苏联解体前，贪污、贿赂、以权谋私等腐败现象非常普遍，苏联的特权阶层将大量国家财富占为己有，不仅给国家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对苏共党风以及社会风气也产生了极坏的影响。例如，勃列日涅夫的女婿丘尔巴诺夫贪污了近68万卢布，1988年12月，被苏联最高法院军事审判庭以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2年。勃列日涅夫的儿子尤里·勃列日涅夫也因为涉嫌贪污受到法律的制裁，被查抄了全部家产。

　　苏共领导层在蜕化变质为特权阶层的情况下，仍然继续打着马列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旗号欺骗人民。苏联的媒体长期报喜不报忧，甚至在1986年4月26日乌克兰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放射性物质严重外泄的特大事故的情况下，也不把实情告诉公众和通报邻国。而对于党内、国内的不同意见，尽管大量的意见是出于善意的，也千方百计进行压制。

　　就是这样一个特权阶层，严重损害了社会主义的声誉，制造了社会鸿沟，败坏了社会风气。普通民众与特权阶层的距离越来越远。在苏联社会中，一般大众自称“我们”，而把特权者称为“他们”。苏共解散前，当时苏联科学院曾进行民意问卷调查，被调查者认为苏共仍然能够代表工人的占4%，代表全体人民的占7%，代表全体党员的占11%，而认为代表党的官僚、干部和机关工作人员的，竟占85%。

　　这个特权阶层发展到后来，以权谋私、贪污受贿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不断膨胀的私欲了，他们认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以权谋私、贪污受贿都是非法的，只能偷偷地干，而只有搞资本主义，他们才能明正言顺地发财致富。因此，到了戈尔巴乔夫时期，这个特权阶层逐渐演变为打着社会主义招牌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权势派。1991年，莫斯科上万名大富翁中，大部分人是原来的党政干部。同年6月的一份调查表明，在苏联高层干部队伍中，76.7%的人已经认为应该走资本主义道路。正是这些所谓的“共产党人”，革了苏共的命。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大卫·科兹认为苏联体制的瓦解，“源于其自身的统治精英对个人利益的追逐”，苏共是唯一在自己葬礼上致富的政党。

　　据媒体报道，1991年8月24日，当叶利钦宣布苏共在俄罗斯停止活动和下令查封苏共中央办公大楼后，在苏共中央大楼前自动聚集起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当那些在中央委员会工作的人撤出大楼时，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让这些人通过。但伴随着这些工作人员的是什么呢?是老百姓们的口水和垃圾!

　　一个执政了70多年，号称有2千万党员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垮了。要知道，当时苏联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老百姓的工资、住房、家用小汽车和教育、医疗等，都比我们中国好得多。苏共之所以亡党亡国，除了用“丧失民心”来解释，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呢?

　　苏共亡党亡国的教训警示我们：对于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共产党来说，最大的危险不在外部，而在共产党内部。只要这个党特别是党的高层领导始终与广大人民群众保持血肉般的紧密联系，始终想人民所想，让人民说话，倾听人民的呼声，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那么，任何内外敌人都无法打败这样的党。而共产党特别是党的高层领导一旦腐化变质，成为高高在上、严重脱离人民群众、一心只考虑自己的特权阶层，那么，即使这个党领导的是一个在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国，也会像泥足巨人一样，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文/望长城内外，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