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毫无意义的工作》的思考
只有认清那些无意义的工作,才会获得实实在在的劳动价值。工作是美丽的,但前提是拥有拒绝无意义工作的勇气!
因为科技的帮助,我们现在2天的生产力或许可以抵得上过去5天的。但是因为贪婪,因为某种必须一刻不停高效工作的蜜蜂综合征,我们依然埋头苦干,为他人赢取收益,而忽视了自己内心的抱负,只因这些抱负挣不了钱。不管你是相信智慧设计论[4]还是相信进化论,人类的存在不是为了这样日复一日地工作。所以在我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贪婪和通货膨胀的产物。
如果世界上37%的工作是狗屁工作,而剩下63%的工作中又有37%服务于狗屁工作,那么经过计算,我们可以得到,从广义上讲,略微超过一半的工作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把上面这些全部去掉,再减去那些正在狗屁化的有用岗位(办公室工作中起码有50%的工作正在遭遇狗屁化,非办公室工作这个比例应该低一些),以及那些仅仅因为所有人都过于忙碌而存在的职业(比如狗狗洗澡师、24小时比萨外卖服务等),每周人均实际工作时间或许真的就能减到15小时,甚至12小时。
这个数据当然不严谨。一方面,清洁工、电工、建筑工人等之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是为私人提供服务而不是服务公司的。另一方面,我这里把那13%表示不确定自己的工作是否属于狗屁工作的人也算进来了。这里的50%(事实上是50.3%)是基于上述两个因素大致能相互抵消这个假设前提得到的。
劳动异化(alienated labor)是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首次提出的概念,是马克思用来表述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重要概念。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创造了财富,而财富却被资本家占有并使工人受其支配,因此,这种财富及财富的占有、工人的劳动本身皆异化成为统治工人的、与工人敌对的、异己的力量,这就是劳动异化。
狗屁工作从事者所经历的一切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源于目标感的缺失(虽然茫然无目的肯定带来了痛苦),还源于工作中的虚伪。
如果上述判断成立,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开始理解,为何狗屁工作会对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雇用你的时候,你感到自己是因为有用才获得了这个岗位,结果却发现事实完全不是如此,但又不得不配合表演,假装自己是有用的,假装这个岗位是有用的。这种先让你产生自己有用的错觉,然后再被全然否定的经历,不仅仅是对自尊感的摧毁,还直接动摇了自我意识的根基。一个人一旦停止对世界产生有意义的影响,那这个人就不复存在了。
我们可以这么说,男性往往会争夺那类日后可以作为谈资的工作,然后再分派女性去做那些听你侃侃而谈时可以做的工作。一个社会越是父权化,男性越是有压制女性的权力,上述情况发生的概率就越高。类似的模式也会出现在那种某个群体明显压过另一个群体的社会中,几乎没有例外。
现代工作纪律和资本主义监督手段也有它们自己的奇怪发展历史。这些最初产生于商船和殖民地大庄园的控制手段,被延伸到了欧洲各国国内的穷苦劳工身上。不管是工作纪律还是资本主义监督手段,正是这个全新的时间观念使得一切成为可能。在这里,我想要强调的是,全新的时间观不仅仅是技术变革,同时还是道德变革。
这正是我收到的反馈中大量提及的一个问题:无处安放的愤怒。在你的身上正发生着荒诞可怕的事情,可你都不知道可不可以承认这一点,更不知道究竟该归咎于哪个人或哪件事。
哪怕是在相对友善的工作环境中,目标感缺失也会侵蚀每一个人。即使没有引发身体和精神上的衰退,这种缺失也会让工作者深受空虚迷茫和自我否定的折磨。而此类岗位常常伴有威望、尊重和丰厚的报酬,这些往往并不能缓解这份空虚迷茫和自我否定,反而会加剧这些负面感受。
绩效评估这项工作完全无用,“谁干活、谁没干活这种事情大家本来就知道”。
许多情况下,狗屁工作从事的事情仅仅是没有意义而已,但是一旦发现你做的事情正在导致他人的灾难,那么除了毫无意义对你的侵蚀,你还将经历内疚和恐惧带来的心灵摧残。为何会产生内疚很好理解,为何还会产生恐惧呢?那是因为在此类环境中,关于告发者会有怎样的下场的各种传言总是源源不断,散发着阴暗的气息。然而这一切,一天又一天地在这些悲惨的工作者身上烙下印记。
“创造就业”是第一位的政治文化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尽管出于某种原因,这种结果被视作意料之外),但这个政治文化本身并不能解释为何在现有经济和社会环境下会产生这些无用岗位。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憎恨自己的工作,工作者才获得了尊严感和自我价值感。
真正的工作正在不断狗屁化,而广泛意义上的狗屁岗位也在不断增加,在我看来,这很大程度上是人们试图去量化那些没有办法被量化的内容所导致的直接结果。直截了当地说,自动化使某些工作可以更高效地完成,但与此同时,自动化也使其他工作的完成效率降低。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若要将那些具有照料价值的工作的详细过程、目标和结果都用计算机能够识别的表格表达出来,需要耗费巨大的人类劳动。
所以,如今的劳动力分配方式既和经济状况没什么关联,也和人类本性没多大关系,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政治。我们过去没有理由去试图量化照料类工作的价值,未来也没有理由将这种尝试继续下去,这个行为完全可以停止。
大部分人都喜欢在抽象层面谈论自由,甚至声称自由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值得所有人去奋斗,甚至付出生命的事情,但是很少有人去思考自由的生活具体意味着什么。
【文/张恒,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