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生的毛派电影大师,死后被树成无害神像
2022年月9月13日,“筋疲力尽”的电影导演戈达尔用安乐死结束了自己特立独行的一生,享年91岁。
或许在当日铺天盖地的讯息和悼文中,你已经获知了他是新浪潮运动的重要旗手、奖项收割机、大师中的大师,被誉为电影界的乔伊斯、毕加索、鲍勃·迪伦……前法国电影资料馆馆长朗格·卢瓦说电影史分为“戈达尔前”和“戈达尔后”,学者德勒兹、苏珊·桑塔格对他多有溢美之词,名导昆汀、贝托鲁奇、王家卫都是他的铁杆粉丝。
也或许你早就领略过他的数部名作,深知今日或随处可见或依然先锋的各式电影语言——跳切、越轴、负片、手持摄影、穿插漫画与字幕卡、直视镜头对观众说话、无关画面内容的旁白、中途停顿的音乐……早在他60年前的电影中就都已有迹可循。
但是,以上种种都不足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戈达尔,因为它遗漏了这位电影战士人生拼图中最重要的一块。比起那句流传甚广的台词“成为不朽,然后死去”,戈达尔还有另一句话更显朋克本色——
“我觉得与传奇抗争比成为传奇要有趣得多,我的传奇就是:一个不断与传奇抗争的人。”
许多人着迷于戈达尔早期电影里那些浪漫、风趣,又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小把戏,的确,作为一种风格和时尚,这些电影技巧与文艺腔调都是戈达尔玩剩下的,后辈的导演们只要学通一招半式,就足够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但那也仅仅是一种小把戏,是他进行影像实验和自我表达过程中的副产品,那些被影评人所津津乐道的源于戏剧家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打破第四面墙”,也绝非是为了把玩某种后现代的小趣味、小个性。无论是戈达尔,还是布莱希特,都有一个更为严肃的目的。
戈达尔是整个资本主义电影工业的一根倒刺。
就个人气质而言,他有一点像我们这边的导演姜文,表面上嬉笑怒骂、放浪形骸,内心却也有比谁都更执着的东西。如果说戈达尔的反叛仅仅是某种虚无主义、空洞抽象的表演姿态,那这种反叛在现如今的隔壁摇滚圈、嘻哈圈可以一抓一大把,并没有什么稀奇。
真正的反叛是要付出代价的,嘴上说说很容易,可面对金钱名望的诱惑、生命安全的威胁、被主流放逐的困境……还敢吗?
戈达尔敢。
在朗格卢瓦事件中他与同伴们带领支持者到法国电影资料馆示威,摔碎了眼镜,在五月风暴中团结罢工工人和学生关闭戛纳电影节,拍摄记录革命的传单电影。此后便选择与传统电影工业决裂,同毛主义者戈兰成立吉加·维尔托夫小组,尝试实践一种全新的集体决策的制片方式,集体作业、集体署名,在电影中百无禁忌地表达他们对资本主义的轻蔑和对革命路线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