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伟:资本恶的历史二重性命题研究系列之五


  【按语】资本的本质是分裂、对抗和战争。本文是“《资本论》与主体革命论——从党的二十大报告看唯物辩证法的工作谱系”(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23(01))的同类题材创作。关于“《资本论》为什么不是现象学”,相关主体逻辑的文章“主体逻辑与资本逻辑”“主体逻辑、算法统治与资本命名”亦有所介绍。公知精英们提出“私有制是文明社会的定海神针论”,抨击公有制才是人类社会之恶。究竟什么是资本恶呢?阶级恶与统治恶的规定合成也。革命辩证法坚持否定的辩证法与扬弃的辩证法的有机统一。资本工作者一味地将生产关系唯心主义化,人为制造了从主观意识出发的唯心主义的生产关系现象学理论。其在给认识带来混乱的同时,也产生语言霸权。由此,走出霸权的出路在于坚持由矛盾的方法论实现向矛盾的世界观的羽化。

  《资本恶》第五部分

  革命辩证法坚持否定的辩证法与扬弃的辩证法的有机统一。扬弃的辩证法始源规定是“无、有、玄”,它的特征是以玄名为范畴的规定(因玄命名) ⑭。

  【注释:在老子看来,相比概念,范畴在意义上混沌而不分。所谓玄之又玄,正是识道的不二门径——众妙之门;其不便识之,唯能象之。故玄者,取幽昧不可测知之意。】

  经由黑格尔的“正、反、合”(即主体知识论的“道路-系统”叙述法)中介,马克思成功获得它的全体意义:道路、系统、范畴。这是沿着历史和逻辑的一致性路径,在黑格尔以合(正和反的统一)为名基础上所进行的范畴改造。

  依据这一观察视角,在A-B阶段,肯定和否定仅仅作为矛盾关系的双方被提示出来;在I-II阶段,伴随系统和它的道路母体的分立,肯定和否定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规定:质和量,因而矛盾的构造不是一种纯解释,而是生成的境界。从使用价值(质)和价值(量)的相互关系来看,言扬弃的使用价值是价值,其间已经包含否定辩证法的规定性,使用价值与价值在质和量之间发生的系统矛盾只是否定辩证法的矛盾本身的呈现。

  正是误解乃至根本忽略了马克思劳动价值论里所包含的主体行动的革命意图,导致鲍德里亚同样以资产阶级的知识论解读马克思,产生镜像之物的认识迷雾。它抵挡不了符码操持和物象操纵,盖因“劳动力不是一种力,而是一个定义,一个公理,它在劳动过程中的‘真实’操作,它的‘使用价值’只不过是这个定义在代码操作中的重叠。正是符号层面上,而从来不是能量层面上,存在着基本的暴力”[2]9-14。

  在这个方面,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资本之读必然是逆向运动的,即如同鲍德里亚指出的,其极力掩盖剥削是针对于劳动力(商品)使用价值的效能发挥。要而言之,资产者的资本理论执行经济现象之读,推进理论废墟之路,持有现象主义的经济解释观。

  马克思主义视角的辩证的结构形态学试图解决革命辩证法的逻辑与一般形式逻辑如何兼容问题,于是有如下序列:对象思维学→主体逻辑→辩证逻辑→形式逻辑(工具)。这迫使资产阶级工作者进行更大的理论操作,并尝试用这样或那样的现象学工具(各种变形的黑格尔逻辑学甚至包括为资产阶级统治道具的性质进行直接辩护的辩证现象学)改造形而上学知识理论和形式逻辑。

  阶级存在决定阶级意识。资本现象学是资产者最初的本能的理论意识,随着上述操作的日益频繁,而演变为具有逻辑狡辩特征的理论辩护体系。如在实用主义者看来,必须用要素替换主体的位置,乃至宣布“要素=主体”。然而,资本从来不是现实的生产条件,包括生产对象、机器、厂房和原材料等;相反,生产条件一旦要成为对应的生产要素,则必须表现为资本的存在形式。中性论者从效用发挥的角度,将资本规定为人类所有能够有效调动和运用的生产条件和经济条件的总和,包括一切自然物质和社会关系。这恰恰说明资本在多大程度上被看作现实的生产要素,社会就在多大程度上遭受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拜物教生产关系的统治。再如所谓的数理现象学(它本身是个矛盾用语),就实质而言,不过为了实用主义和实证主义重新联合的实现,而用特别手段强制性地将要素知识羽化为各项具有特定理论用途的经济数学知识。新古典主义于是创造了一种新逻辑(社会物理学),并不遗余力地将之鼓吹为普世工具。

  这表明,不是辩证的现象学而是形态学本身才能真正面对辩证的现象。现象并非对个例的直观,乃是因应事实和源自本质规定的形态总和。和通常的认识相反,现象是表象和表象进行连结的非独立的运动,本质是现象背后独立的实体关系。这样的理解方式超出了“现象-本质-现象”的单纯实证领域,将思维触角引向以实践和批判为背景的逻辑,引向以之为基本依托的知行合一意义的辩证法知识。

  所谓:“在黑格尔和马克思那里,尽管形式逻辑的东西一再被使用,可是它们和以往的逻辑主义道路却不相同。单凭书本上的那些逻辑学知识,是无法理解黑格尔或者马克思的;必须反思其后的实践经验内容,才能体会他们所说的深刻含义。”[15]

  然则,其委实在于指示辩证法知识必由的生产路径。绝对剩余价值是实体,相对剩余价值和工资恰恰是扬弃实体本质的两极形态——道路形态和系统形态,然后有资本积累的形态总和的产生,是为资本现象(现实)范畴。根据马克思《资本论》的理论实践,现实的构造是实体-形态,却不是本质与现象。形态是有机的群落,现象是混成的星丛。因而现象无法还原,真正能够还原的对象乃是事物(运动和发展)形态,或者宁可说,站立形态背后的正是“格象意义的认识”(象者格象而生出“象格”)这一规定,由此促成本质与现象的对立统一,这就是《资本论》中资本获得统一形态学(象格)的根由所在。

  就实质而言,辩证现象学的解释模式是着眼于将辩证法还原为“实例的总和”的辩证分析、把认识论还原为“直观”的反映论的产物。设若范畴-概念是一真假同体规定,在政治经济学批判路径上,基于范畴的形态学与基于概念的现象学即形成真假共相关系,盖因一者刻画真矛盾(发生)的规定,一者则刻画假矛盾(呈现)的规定⑮。

  【注释:真矛盾是对物自体的真正瓦解,指物质生产实践活动的奥德赛之旅,是立足劳动的历史形式对于哲学存在的现实超越。因而矛盾对于规律的揭示,决不意味着仅仅把它看作没有人的意识参与或不依赖于人类意识活动的一个客观过程,与之相反,是将其肯定为主体时刻意识到这一过程并关注自己在其内所处地位的运动方式。所谓假矛盾,则是人为地制造A和Ā的不一致关系,以满足“概念的真理性”(是论);拿黑格尔逻辑学来说,由于坚持始终如一地把非同一性消溶在纯粹同一性中,概念便成了对象物及其实例活动的保证。】

  以资本形态学为例,其刻画资本的历史和系统的形态(本身包括生产形态、阶级形态、经济形态、思想形态等规定)之所以作为个人具体生活方式的实例的总和,在于和历史矛盾的特殊类型学和结构学相对应。在这里,生产本质产生阶级本质,阶级本质又产生经济本质,最后的产物形式是思想本质。

  就地位与作用而论,生产本质着眼于考察资本本质的由来和根据,阶级本质着眼于考察资本本质的运动的内部形态(如v、c和A、Pm对应),经济本质着眼于考察资本本质的运动的外部形态(如循环形态、周转形态、竞争形态),它们的共同结晶——思想本质——着眼于考察资本的思想器官及其运动形态。资本形态是各个独立本质的鲜活的运动展开和生活呈现。一旦离开本质,也就脱离了鲜活的形态有机体,针对个体现象或个人行为的还原即是普遍主义和形式逻辑中心主义的;其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单一目标和单一手段的严格地一一对应,追求超时空的抽象演绎。以原子还原论为导向的认识论恰恰是忘记了:现象是无法认识还原的。由此,它要虚拟矛盾的形式,借助现象学的花招和对商品的现象学洞识,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进行有意识的体系化。现象学——作为不同于形式逻辑(表象学)的星丛假象学——对于事物的形态学,或者说真相学具有天然的仿真要求;这导致《资本论》也被说成是现象学:不同于黑格尔和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的“非批判的实证主义”和“同样非批判的唯心主义”的“批判的实证主义”。

  《资本论》中,资本作为形式规定的分析是破解价值形式具有谜一般的性质,实质上是把附加在资本身上的各种假象一点点剥离开来,藉以还原历史真实、澄清矛盾与认识真相的过程。盖因抽象统治所凭借的是价值的神秘形式,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的发展是通过资本首先得到发展而迂回进行的。资本逻辑学是否定的辩证法与肯定的辩证法的统一。作为针对劳动(发展)而言的否定规定,资本具有自己特殊的认识规律(关于道路和系统相统一的认识)——真假同体、形态共相的理论认识生产。资本现象学通过探究资本与非资本的关系,目的在于通过否认资本的统一形态学,将笼罩在资本身上的颠倒虚幻和神秘的外在假象认识永恒化,藉以强调与之相契合的普世价值观。

  由此,真相学决不能被认识混同于假象学,至少在语义学上是如此。《资本论》对实证的考察没有局限于现象学的呈现,而毋宁是形态发生-呈现的意蕴,发生所指示的也并不是逻辑运动,而针对于历史和矛盾规定性。一旦将劳动二重性设定为事格的本质规定,那么,主体与客体的矛盾正是对主体发展本身的客观实证。形式上的呈现是认识在现象域内兜圈子,无助于揭示本质和现象的矛盾。有关于生产关系的形态呈现有助于深层地揭示发生在经济运动形式中的物象遮蔽与过程颠倒,便于将现象和本质严格区别开来。这说明现象学批判的目的也就在于现象祛魅与本质返归,将认识重新拉回到生产关系的批判领域。这决不是什么生产关系现象学,而是从生产关系出发的现象学批判。资本工作者一味地将生产关系唯心主义化,人为制造了从主观意识出发的唯心主义的生产关系现象学理论;其在给认识带来混乱的同时,也产生语言霸权,走出霸权的出路在于坚持由矛盾的方法论实现向矛盾的世界观的羽化。

  然则,政治经济学批判将迎来真正的复兴,呈现现代社会的亦就不再是形式的逻辑,乃是主体的逻辑,是将辩证法工具掌握在主体手中而作为现实批判力量的主体逻辑。

  参考文献

  [1] 路易·阿尔都塞,艾蒂安·巴里巴尔.读《资本论》[M]. 李其庆,冯文光,译.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7:7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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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莫伊舍·普殊同. 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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