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日记:西安城中村里一个人的春节

2023-02-02
作者: 河边草 来源: 贞观公众号

  2022年12月中旬以后,身旁路边就屡屡有人谈及询问春节事宜,数落还有多少天过年,哪天过年,自己感染了,啥时能好彻底了断,回家是否有感染、传染危险,多数外来人员盘算年前赶紧多干活,多赚点钱。

  瞧这架势,我估计西安兔年的春节,外来打工经商者多半回离开西安,回老家过年,也真是,最近三年的春节,谁都没过舒心,有人三年未回家过节团圆呢。

  身在外面多年的我,自父母离世后,便与老家无甚联系,只是偶尔春季抽空返老家上坟,多年未回故乡过春节,兔年我依然笃定一个人在西安过节,自个儿给自个儿祝福新年。

■图源:文旅中国

  2023年1月上旬、中旬,伴随西安疫情减轻,身边不少人着手准备回家,16号以后,我居住的西八里村某出租楼,人员迅速减少,夜晚不开灯的房间急剧增加;村子的商铺摊点,多半开始停业或关闭,楼层显得冷清多了,村子小巷子的人也少了。

  17日,同楼一女士与我摆谈,春节不打算回老家了,想到南京或洛阳逛逛,她嘲笑自己没坐过飞机,我建议她暂时别到外省旅游,不如就地过节,安静一点,吃好一点,她低声念叨,屋子晒不到阳光,打算节后搬家。

  18日,工地放假,夜晚我晃到长安南路的华润万家超市,拿了13元的香肠、2元的嫩豆腐,随后转到城南的大润发超市,买打折蔬菜,几斤青萝卜1.5元,几斤大白菜1.5元,两斤花生米12元多钱。

  19日清晨,我上城南农贸市场采购了牛油4元、猪扇骨2元两块,下午,一位熟悉的女孩子微信问我春节出不出去逛,她预定了初一的某餐馆,打算犒劳自己一番,我调侃了她几句。

  也就是从19日起,我天天泡省图书馆,白天大部分时间赖在省图混时间。

  19、20日的那两天和初三以后的几天,我一大早背着电脑包,拎着布口袋,口袋里装盛饭盒,来到省图书馆,先跑几圈,身体微微出汗,再转去省图一楼的三立堂书房,预约、进屋、热水洗头洗脸,再找一两本书,斜坐沙发椅,喝开水,阅读,消遣。9点开馆后,我再转移至楼上,捣腾电脑、翻阅报刊书籍,中午出馆外,开水泡饭,夜晚再上三立堂书房,往往呆处到20点30分以后,才离开此书房,往回赶撵。

  春节难得相遇,2023年的春节更是稀奇,我还是一天天点叙自家一人的春节佳期吧。

  1月20日早晨,村子往外走的人很少了,小巷子东口的早餐包子铺、烧饼摊,都没影子了,夜晚我回来时,村东小巷的店铺多半关门,仅剩几家开门,一家餐馆和一家面馆内,分别有几人进食,外面的黑暗和冷清,反衬餐馆的明亮和热腾。

  我返回出租楼,沿楼梯爬楼层,很多屋子都紧闭,没开灯,门前窗口显得干净,连那位说过春节不回家的女士,昨天夜里还开门,灯光晃亮人影子,眼下屋内似乎也无人,她大概已回老家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往昔老家故乡有的农村大家族,老人尚在世期间,几个成家儿子轮流过年,老人一次要过几个年,有的家庭就是在今天过年,自此后的几天,皆处于过年状态,也都使用农历算计天日。

  我返回屋子,关紧门,塞严门缝,用电热锅炒了肉、菜和蛋,自己擀面条,吃得饱饱的,屋内洋溢一股热气。饭后我出门洗了几件衣服,翻了一本杂志,楼层安安静静,不再传出以往的电话声、空调声、上楼声,入厕声,偶尔响起零星的鞭炮声。

  21点半以后,室内的气温逐渐降低。22点过,我上床睡觉,盖了三床被子,一床毯子,还拿了一件大衣盖住另一头,以便让脚更暖和,再抓件衬衣蒙头遮脸,不过,我很快发觉有床被子有股汗味,大概很久没洗了,管它呢。

  我迷迷糊糊很快入睡,直到次日5点过醒来,懒洋洋躺在床上,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起床做饭炒菜,特意加了一根香肠,吃完早饭,我戴上口罩,背着电脑包,放了两本杂志进包,拿了几块桃酥和一个皮蛋,搁进口袋里,预备为中午饭,抓起一个布口袋,放入三个水杯。

  7点20分,我迈出屋子,背包拎袋。楼道极为清静,众多房间都紧紧闭门,我慢腾腾下楼、入巷、上街,村子里没碰遇一人,街上也只见清洁工人,街道车辆稀疏,我专门绕去红专南路早市,没几个摊位没几人。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年到头了,人们睡懒觉理所当然,这几年尤其是去年全年,大家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过一个不受管控的年节哩。

  我走近省图书馆时,已是8点过几分,偌大的场地,唯我一人,我沿馆外广场慢跑了几圈,身体微微出汗,倚靠栏杆翻杂志;随后来一熟人,他依旧沉默不语,仍照样在花坛边撒了一把饭,一群麻雀呼啦啦飞来啄米粒,叽叽喳喳显欢喜;8点20,两位学生赶来,哗啦铺开卷子,一心投入学习。

  9点,图书馆开门,大概有十几位读者进馆,以后也没多少读者来至,室内很空旷,电脑页面打不开了,我暗自恼火,捣腾了一阵子,电脑终于恢复正常运行,我松了一口气,看一阵电脑,翻一会儿书,图书馆里几位熟脸的老年人全不见影。

  中午时分,我悄悄找个僻静点,偷偷吃东西。

  今天来的读者,个个都戴严口罩,倒也听不见前些日时常响起的咳咳声。

  期间有几位友人微信问询春节安排,不出去逛逛,我告知泡浸图书馆,友人称,过年图书馆也没啥意思。

  一晃就是16:50分,保安来催促,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最近这三天,5点闭馆关门。

  我赶紧关机起身,打了三杯开水,走出图书馆,出馆读者稀稀拉拉几人影。

  一路上,人少车少,我一个人走行,似乎有点显眼,顺路进了一家超市,告知6点关门,我转逛到长安南路的华润万家,买了6.5元的打折排骨、2元的打折橘子。

  返回村东的小巷子,这条长巷子此时无人无摊点,只有村口的一家餐馆营业;村子的一栋栋出租楼都安安静静,有的挂了灯笼,有的张贴了对联;村内和周围社区,不时有零星鞭炮炸响,似乎提醒人们过年了。

  快18点了,我回到栖息的出租楼,楼内也没声音,二楼房东的门开着,灯亮着,我路过时,坐在门口的女房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也没发音。

  几层楼的房间都没开灯,好像房客都回去了。

  我进了屋子,关紧门窗,炒了点肉、菜、花生米,煮了排骨,开了一瓶啤酒,慢悠悠吃喝了大半个小时,浑身暖和了,肚子胀饱了,还来了一点醉意,很舒适很惬意。

  20点过,外面的鞭炮声更大更频繁了,我就上床睡息,暖洋洋的被窝太安逸,我一觉睡了9个多小时,明白初一已来临,继续睡了一阵子。

  1月22日,初一,图书馆内依旧没多少人,我的电脑又出了毛病,好在只折腾了一阵子,我上网瞟了一眼春晚,据说一个小品还不错,我看了片段,觉得一般般。中午我仍吃桃酥和皮蛋,下午5点,离开图书馆,路经小寨的金莎和赛格时,本想去瞅瞅,晃见人多,特别是赛格门口,出来的人像洪流,我立马打消了凑热闹的念头。夜晚,我拐进一家生活超市,买了2元的打折生姜。我返归出租楼时,4楼的厕所大敞开,该楼的一位老太婆房客,安然蹲踞在内,见我走过,也不关门,还笑了一下吧。

  1月23日,初二,天降温,吹冷风,我上小寨的邮储所,邮储取款机贴了暂时停用的告示。

  在图书馆上网时,我认识的一位年轻妹子来微信,打算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准备考公务员和教师资格,我委婉劝解她,别考公、别考教资,先找活干,找活不难,认清形势,适者生存,发挥自身优势,稳定的事慢慢来。

  下午我再遇赛格,门口进出的人真是多;踏入军人服务社超市,喜见嫩豆腐2.5元1斤,买了一块豆腐2元;转晃到华润万家超市,买了2元的猪肉皮;朱雀路的好又多超市,1元辣椒入袋里。我屋内的姜蒜辣椒,这才凑齐了。

  我回屋开电热锅做饭菜,热气腾腾,外面虽冷,屋子暖和,想想大年三十至初二这三天,来图书馆的读者,主流是高三的学生娃们,忙着刷题、模拟、看视频。

  1月24日,初三,省图书馆恢复正常了,我早上8点来到三立堂,里面只有一位中学生模样的读者。

  今天,图书馆的读者明显增多了,还是各类考生占优,几位中老年人士也忙于参加执业资格考试,还有部分来馆休闲人士,那几位熟脸的老年人又现身。

  夜晚8点半,我离开三立堂,返回村巷,冷清依旧,我转至福临家小超市,花4.9元买了一把挂面一千克。

  1月25日,初四,早市依旧没声气;图书馆内,一位外省籍的熟人向我打招呼,笑言刚来,我随口问他,回老家啦,他重复刚来,随即走来,我估计他说的是刚来图书馆,实际他没回老家过年。

  1月26日,初五,我在图书馆与一位熟识的女孩微信很久,她不想结婚,又不知该咋办,数落原生家庭,自称小时候母亲不管她,我劝慰她要多体会父母的难处,不应与父母对抗。

  夜晚8点,我赶忙离开三立堂,奔向华润万家超市,买了两袋打折水果3.5元、打折红薯1.2元、鸭腿4元。

  初六、初七、初八,一晃就过去,社会生活秩序渐渐回复正常,只是村子的许多店铺尚无开张的气息,楼内回来的房客也不多,或许要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吧。

  春节这些天日,老是用农历,初几初几的,迷迷糊糊过日子,很不爽气,工作、生活皆脱离了平时的规律,作为成人,作为外来打工人,我确实不喜欢过春节。

  尽管城中村的春节特别冷寂,以后我是否还能在城中村过春节,并无定数可言,拆迁、搬离、意外,谁可预知呢?朝前看,乐观点,别人能过我也能过,过一天算一天,过一年算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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