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宏：美元世界货币地位的支点是中美息差

　　摘要：美元通过绑定人民币和中国经济绑定世界经济，成为世界货币。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是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经济基础。中美利息差是美国行使美元货币霸权的支点。美元霸权的基础和支点，都可以改变，而且都掌握在中国手中。

　　关键词：美元；世界货币；人民币外汇发行；外汇储备。

　　产权、货币和正当的交易体系，是经济的三要素。其中，产权和货币是人类社会分配资源和利益的两大工具。产权是资源分配的使用价值形式，通过咬定使用价值咬定商品来分配资源和利益。货币是资源分配的价值形式，通过咬定价值咬定商品来分配资源和利益。通过交易，商品和货币通过使用价值和价值勾连，形成反向运动，形成了商品的循环和货币的循环，进而构成一个完整的经济循环，配置全世界的资源。世界货币不是全世界共同的中央银行统一发行的，而是由最强的主权货币——美元充当，因此，美元担负了世界货币的功能，在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领域，通过配置世界货币媒介全世界的货币循环和商品循环，通过配置价值配置使用价值，从而在全世界配置资源。在产权资本主义剥削基础上，基于美元霸权，美国通过为向边缘国家出租和管理世界货币，来管理世界的生产、贸易、消费和金融，强化边缘国家对美国的依附，对世界进行剥削和压榨。

　　美元从充当世界货币，到美元霸权，是正当交易体系缺失条件下的短暂过程，是货币和产权关系深刻扭曲的体现。其规律可探，其轨迹可测。

　　一、美元通过绑定人民币和中国经济绑定世界经济，成为世界货币

　　2020年美国贸易逆差6787亿美元，其中对中国贸易逆差达3169.05亿美元。也就是说，对华贸易逆差占整个美国贸易逆差的46.69%。这说明，美元是通过绑定人民币和中国经济，才绑定世界经济，才成为世界货币。这可以从三个方面解释：

　　第一、美国超发的绿纸中有46.69%是中国通过卖出中国制造来赋权和赋值，才成为货币，进而成为世界货币的。能印票子买中国制造，就能买其他国家制造或者说世界制造，就是世界货币。

　　第二、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制造业中心，而且产权上，中国可以把自己的制造业与其他国家制造业捆绑在一起，因此，绑定世界上最大的制造业中心，即绑定人民币和中国经济的货币，就能绑定其他国家的经济和货币，就是世界货币。通过媒介中国经济和人民币与他国经济和货币来为中国（进而也为世界）配置价值和使用价值，进而配置资源的货币，当然是世界货币。

　　第三、通过调整利息收放美元，离不开人民币和中国经济的紧密配合，离不开中美政策互动

　　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后，美联储推行量化宽松政策，中国则推出四万亿救市计划吸收超发的美元，并把部分美元以贸易和投资的方式推送到世界各地。中国外汇储备规模从2007年的1.5万余亿美元升高到2014年的3.8万余亿美元。中国的货币政策则以调整存款准备金率来配合美联储升降息，先后走过两个半美元周期，具体是：2007年10月——2015年12月美元利率从5.25%降至0—0.25%，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则从2007年10月的13%上升至2011年6月12日的21.5%然后降到2015年10月的17%，此阶段一直维持在高位。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客观上给美国资金腾市场，吸引美资来中国。这种政策一直持续到2015年供给侧改革。美元利率从2015年12月的0—0.25%，升值到2018年12月20日的2.25—2.5%，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则从2015年10月的17%降到2018年7月的 14 %。此过程，人民币降准是为了防止资本外逃产生的资金荒，也是为了抑制美元流入。2015年，人民币4次降息，5年期存款利率2.75%，5年期贷款利率4.75%。降息起到了吸引实业美元投资，并抑止了热钱流入，也抑止美联储下次加息周期的峰值。美元从2018年12月20日的2.25—2.5%降息至2020年3月的0—0.25%，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从2018年7月的 14 %再降至2021年12月的8.4%。2021年央行降息5次，降低了国内市场的资金价格。2022年3月16日起，美联储加息4次，7月达到2.25—2.5%，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于2022年4月25日降0.25%至8.1%。

　　2015年和2021年的数次降息，是美元降息过程中的跟降，而不是在美元加息的过程中进行的，不是对抗美元加息的降息。因此，次贷危机以来，美联储每次加息人民银行都采取降准但不降息来应对，由于降准是防范美元加息资本外逃造成国内钱荒的预防措施，是中国对美元加息中国就发生资本外逃的预期和确认，所以每次美元加息，我国就资本外逃。因此，形成了美元加息→人民银行降准→中国资金外逃的联系和市场预期。

　　美元加息→人民银行降准，其它央行加息→各国资金外逃，是一种规矩，也是遵守规矩的结果，而不是客观规律。少了“人民银行降准，其它央行加息”这个中间环节，或者中间环节运行遇阻，“美元加息→各国资金外逃”则不成立。

　　当今的中国完全可以扯断“美元加息→人民银行降准，其它央行加息→各国资金外逃”的逻辑链条，理由是：1、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以来，美西的制裁，已经使得美国、美元信用尽失。“美元加息→人民银行降准，其它央行加息→各国资金外逃”的逻辑链条，已经被普遍质疑，世界市场的反应只能跟着中国这样的大国走。如果4月25日，央行大幅降息0.5个百分点，并放风继续降息，“美元加息→人民银行降准→中国国资金外逃”的逻辑链条就断了，中国从此不再被美国牵着鼻子走。“美元加息→其它央行加息→各国资金外逃”的逻辑链条也会被修正。2、由于美国与中国之间形成世界货币中心和技术中心vs世界产权中心和制造业中心的对立，已经成立，中国相对于美国明显的举国体制优势，与美国相对于中国不明显的科技优势抵消，没有中国配合，美元的收放，收割世界，就无法完成。其经济学物原理是：现在，美元霸权的产业基础和高科技基础都被中国分享了，中国不配合，美国就无法收割世界。一个鲜活的例子：央行4月15日宣布4.25降准后，资本大量外逃，国际资本加速回流美国，市场解读是，人民银行发出了资本外逃的预期和确认。5月25日中国12万亿救市计划出台，5月26日美国金融市场企稳，三大股指大幅收涨：道琼斯涨1.61%，纳斯达克涨2.68%，标普500涨1.99%。因为，市场对此的解读是，另一个四万亿。而直至今年3月份，北上资金一直是净流入，5月下旬又开始转为净流入，6月股市吸收北上资金620亿元，而3—5月股市净流出600多亿。这证明，美联储通过调整利息收放美元，离不开人民币和中国经济的紧密配合。

　　经济学界有种说法，说1970s，美国通过与沙特和欧佩克的协议，把美元锚定石油，使得美元成为世界货币，是错误的：第一、与逻辑不符，1970s，美元锚定石油后，还必须绑定世界上主流的工业制成品，才算绑定世界经济，才能算是世界货币。第二、与事实不符，1970——90s初，美元汇率不稳而且美国国内长期滞涨，直到1990s,中国纺织品和随后的电子产品大量出口美国，美元汇率和利率才稳定下来，当然中间发生了苏东摔倒，美欧吃饱的偶然事件。

　　二、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是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经济基础

　　美元是通过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绑定人民币，进而绑定中国经济的：美国印一堆绿纸，美元接受国首先承认它，然后发行等值的本国货币来收购它。经过对废纸的“承兑”和“付款”，美元储备成了接受国的世界货币，同时带动所有的美元成为世界货币。这样，美元通过绑定各国的美元储备绑定了世界经济。世界贸易不断增长，美元的储备需求也不断增长，这些储备美元就不再是借条，而是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世界货币。我国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2005年起，我国基础货币的发行依据全部变成了外汇。2015年人民币外汇发行的余额达到27万亿人民币。

　　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赋予美元两个特权：1、白送美国基础货币；2、美元按外汇牌价有保障地兑换人民币。

　　（一）、人民币外汇发行白送美国人民币基础货币

　　人民币外汇发行的对象有两个：1、国内的出口商；2、美、西对华投资者。中国商品和服务出超换回的美元，由央行印钞购买，因而获得了央行发行的基础货币。美国对华投资者也可以把手中的美元向央行换成人民币在中国国内投资，因而也获得了基础货币。但是从终极意义讲，人民银行发行的基础货币，是交给了美国（还有西方），因为“中国商品和服务出超换回的美元，由央行购买，”可以理解为美国拿着人民银行向它发行的基础货币，从中国出口商那里购买了等值商品和服务。这样看，人民币外汇发行的机制是:美联储通过把叫美元的废纸当做世界货币出口到中国，通过国内出口商和美国投资者间接卖给人民银行，指令人民银行向美国间接、定向赠与人民币的基础货币。

　　货币的本质有两个：1、价值符号；2、财富一般。无论是控制了中国的价值还是中国的财富一般，美国都控制了中国经济，形成了中美国。有了中美国这个经济基础，美元就当然是世界货币。

　　（二）、美元按外汇牌价有保障地兑换人民币，代表着中国向美元赋值、赋权，为美元背书，增强了美元的信用。由于中国经济作为世界产权中心和制造业中心的地位，中国向美元赋值、赋权，为美元背书，使得美元具有了储备货币的品质、性质和地位。世界各国接受美元作为储备货币，意味着美元作为世界货币地位被广泛接受。

　　总之，美元通过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绑定人民币，成就世界货币。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是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经济基础。

　　三、中美利息差是美国行使美元货币霸权的支点

　　美元美债等的避险资产地位，是美国金融市场的基础。这个基础一破，从美国房市股市出来的钱就不会滞留在美国而是逃逸美国之外。现在的美国的房市、股市、债市等辑高，一旦崩塌，美国就会资本外逃。美国金融就会垮掉。

　　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赋予美国的两项特权：1、白送基础货币；2、美元按外汇牌价自由兑换人民币，无疑是美元霸权存在的基础，但是这还不足以支撑美联储通过美元收放，行使美元霸权。以加息召唤美元回流，收割世界来说，美元加息召唤美元回流美国，前提必须是美元是世界上无与伦比、最强大的避险货币且美国金融市场里有世界上无与伦比、最强大的避险资产。怎样让世界市场相信美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避险货币呢？中美利息差，让美国建立了一个股市债市资金溢出后滞留的池子——美联储回购市场：在人民币品质优于美元和中国经济质量优于美国经济的前提下，由于中美利息差是美元对接中国经济的连接点，而且当下中国资产远远的避险功能高于美国资产，只有人民币可以表现的避险功能逊于美元，于是中美利息差就成了美元在避险功能上优于人民币的标志和官方确认。有了中美利息差，从美国股市、债市、期市等出来的资金，就没有必要从美国流向中国，而可以躺在美联储回购市场里赚个蝇头小利的息差并等待股市债市回暖，或者随时到中国赚优厚息差和投资机会。如果没有中美利息差，人民币的避险功能没有被削弱，在美国虚拟经济仓位畸高的情况下，中国经济会吸引美国金融市场资金外流至中国。所以，中美利息差是一个池子，保障资金在美国股市、债市、期市溢出而不逃离美国。这意味着美国股市、债市、期市等的下跌是有幅度限制的，而美联储随时可以通过超发货币，把股市、债市、期市推上去。这样，中美利息差又成了中国对美国金融市场的背书，从而推动美国金融资产和金融市场具有避险的功能。

　　另外，中美利息差作为美元在避险功能上优于人民币的中国官方确认和标志，也会通过影响中国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来服务美联储货币政策，因为美元和美元资产在避险功能上优于人民币和人民币资产，是中国政府制定货币政策和金融政策的国际市场基础。立足于这个基础，美国可以通过人民币外汇发行制度为核心的金融制度发力，动员中美两国政策互动，实现中国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服务美国的政策目标。举例来说，次贷危机以来中国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对美元霸权的配合，就是美国影响中国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谋取货币霸权利益的典范。有人说，美元加息，人民币降息，中国就要资本外逃，股市债市房市要垮了。怎么会呢？人民币降息降低了国内资金的价格，利好实体经济和股市，稳定房地产，外逃的只是套利资本，走了经济金融更健康。

　　综上所述，中美利息差，使美国货币和金融市场之间的资金循环得以完善并自带马达，使股债市场具有高位盘整然后继续盘升的潜力，也是中国政府制定货币政策和金融政策的国际市场基础，因而是美元行使货币霸权的支点。

　　结论：中美利息差是人民币外汇发行的产物，但人民币外汇发行并非国际条约的结果，不是中国的义务，因而人民币外汇发行和中美利息差都可改变。这样，美元霸权的基础和支点，都可以改变，而且都掌握在中国手中。消灭中美利息差的方法是降息。取代人民币外汇发行的方法有全民分红发行人民币或者人民币国债发行。前者优于后者，但后者更为广泛接受。

　　【文/李东宏，红歌会网专栏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