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宏：论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的必要性

　　摘要：必须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第一、它是连接全民所有与企业治理制度的中间环节，是落实全民所有的微观基础。有了它，才能落实政府对所有权人的经营者责任以及人民对国有资产的所有权。第二、有了它，全体国企职工才能由国企管理的客体和对象变回国企管理主体。第三、有了它，全体国企职工和政府才可能在国有股权的代持上分工负责、相互配合、相互监督、相互制约。第四、有了它，才能完善国企治理结构，真正发挥国企的制度优越性。

　　最近几年，国外落实全民所有的社会主义运动，随着2017年全民基本收入制度在瑞典的全民公投中被否决而落幕。而国内我多年前首倡的落实全民所有，国企和国资收益实行全民分红的制度，得到了国内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的响应。这个制度解决的是国企主体是谁的问题。国企主体是政府还是人民?人民怎么落实？政府是代持人还是所有人？不落实全民所有，政府这个代持人就僭越为所有人，落实全民所有，政府就归位于代持人。所以，解决国企主体的问题是国企改革的前提。只有解决好国企主体的问题，才能确定国企的性质，根据国企的性质和特点科学设计国企的治理结构。

　　政府作为国资和国企股权的代持人，是宏观、中观和微观经济管理的需要，但微观上讲，由于全体国企职工才是国企的经营主体，政府并不能享有国企经营权，也不应该代持国有股权，而应该把国企的国有股权和法人财产权一并交给全体国企职工，由全体国企职工作为国企经营权主体有偿代持。因此，必须立法，在国企与政府之间画一条界限：国有股权宏观和中观上归政府代持，微观上各个国企的全体职工从政府手中受让代持权，并有偿代持、风险代持，政府通过代持法规和代持协议予以监督。

　　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的必要性，具体如下：

　　一、克服政府和管理层垄断国企经营权的弊端所必需

　　国企实行公司制改革以后，逐步形成了三会一层的公司治理结构。结构是：1、党组织：把方向、管大局、促落实；2、董事会：定战略、作决策、防风险；3、监事会：强监督、查风险、纠偏差；4、经理层：谋经营、抓落实、强管理。这种制度无疑是现代企业制度中最优秀的公司治理结构。但是，这种结构本质上仍然是政府和管理层垄断国企经营权。这种公司治理结构有两个致命缺陷：第一、使国企与所有者的所有权脱节，表现为，政府和管理层经营国企，没有目标，也不受所有者考核、激励和问责约束，甚至对所有者没有分过一分钱的红。第二、把国企职工由国企管理的主体变为国企管理的客体和对象。要克服上述缺陷，必须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第一、它是连接全民所有与企业治理制度的中间环节，是落实全民所有的微观基础。有了它，才能落实政府对所有权人的经营者责任以及人民对国有资产的所有权。第二、有了它，全体国企职工才能由国企管理的客体和对象变回国企管理主体。第三、有了它，全体国企职工和政府才可能在国有股权的代持上分工负责、相互配合、相互监督、相互制约。第四、有了它，才有可能完善国企治理结构，真正发挥国企的制度优越性，否则，国企职工必然由国企管理的主体变为国企管理的客体和对象，政府必然由国有股权的代持人僭越为所有权人。

　　二、国企工会转型为国有股权代持会，实现工会宗旨的需要

　　工会法第五条规定，“工会组织和教育职工依照宪法和法律的规定行使民主权利，发挥国家主人翁的作用，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参与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协助人民政府开展工作，维护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组织和教育职工……行使民主权利，发挥国家主人翁的作用，……参与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事务”，是我国工会的宗旨。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让国企的全体职工从政府手中受让代持权，并有偿代持、风险代持，国企工会则转型为国有股权代持会，工会会员组成的企业法人则成为国企资产的经营权人。这是我国工会制度和工会宗旨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个制度，普通国企职工就会被排斥在国企管理主体之外，中国工会制度就连个支点都没有，中国工会的宗旨更无从谈起。

　　三、理顺资本、管理和劳动的关系，使国企制度超越现代企业制度的需要

　　当下的国企改革2.0，应当牢牢抓住“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国企改革的中心是落实全民所有。国企改革的一个基本点是重塑资本与管理的关系，另一个基本点是构建科学、正当的国企运作形式。现代企业制度是旧制度，把国企从现代企业制度中改出来，是国企改革的应然目标。

　　（一）、华为的启示：现代企业制度不是改革模板，华为也需要国有化

　　华为本质上是私企，但它与其它私企和公有制企业明显不同，因为其它私企是资本主义企业，国企是反资本主义企业，而华为是限制资本主义企业。所谓限制资本主义企业，就是通过模拟全员持股，用资本碎片化和资本与管理合一来协调劳资以及资本与管理关系的企业。华为所以成功，是因为它相对于公有制企业和私企都有明显优势。与私企比，它通过模拟全员持股，用资本碎片化和资本与管理合一，有效缓解了劳资关系，落实了管理层的企业成员权，使管理层有企业是自己的企业的认知，实现了短时间内管理和资本合一，共谋企业发展的态势，有效克服了现代企业制度的信托弊端。与公有制企业比，除了上述优点，其自我约束优于国企党委、政府的外部约束和国企内部的制度约束，其战略眼光的高度相当于前三十年国企体系的顶层设计，但是，它仍然是微观主体、微观眼光和微观战略，而且它仍然是私人资本加利润导向，因此，缺陷也很明显。但是，导致华为速亡的却是资本与管理合一的资本结构和公司治理结构不可持续，老股东退出和大量裁员的需要是解决不好的大难题，而且，一把手的卓越程度也决定华为未来，任正非老了却难有好的继任者，所以未来华为有速亡的可能，成功向普通跨国公司过渡的可能性很小。

　　作为私企之王的华为的未来告诉我们，民营经济不值得迷信，现代企业制度不是改革模板！

　　如果政府与华为股东签订协议:政府以合理价格全额收购华为股东的股权，然后委托给华为股东代持，代持费是股权收益的一半。当华为把股东淘汰离开岗位时，政府收回代持权利并给与一定奖励。基于这个协议，华为内部可以这样改革公司治理结构:每一个代持人投票决定公司的中层，中层投票决定高层，高层投票决定最高领导人，反过来，最高领导人用个人财产向高层担保，高层用用个人财产向中层担保，中层用个人财产向代持人担保，代持人用个人财产向国有股东担保。这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公司方案，可以保持华为的先进性。

　　（二）、现代企业制度为什么不是国企改革模板

　　用公式表示，公平=平等产生最大化的效率+最大化的效率保障和促进平等。现代企业制度则是以法律、公平和正义为剥削工具的典型。以公平作为剥削工具为例：首先，在资本内部实现了公平。表现为：（一）资本占有生产资料，参与剥削的机会是平等的。（二）由于资本内部按投资份额瓜分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多投多得，少投少得，极大地调动了投资的积极性，有利于为社会多创造财富。总之，投资的机会均等和按资分配，实现了公平产生效益，效益保障和促进平等，实现了资本内部的剥削权公平。其次，工人内部也实现了公平。表现为：（一）工人内部受雇佣、受剥削的机会是均等的。（二）在工作机会均等的基础上，工人被资本按劳动技能分配工作，有利于提高劳动效率和劳动技能；被资本按劳动质量和数量分配工资，有利于调动工人劳动和创造的积极性。这两条可称为资本主义的机会均等、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单从工人内部看，它也符合公平公式。然而，从全社会看，资本和劳动者之间是不平等、不公平的。资本无偿地占有了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分配给工人的只是其劳动成果的一部分，而工资和剩余价值都是工人创造的。所以，资本剥削是资本内部的公平以及工人内部的公平的基础，而后两者是资本剥削的方式。也就是说，现代企业制度的效率不是来自私有产权，而是来自企业的组织形式和机制。

　　现代企业制度的最大弊端就是管理层架空资本成为事实上的企业主。史正富指出，所有者缺位是现代企业制度的最大特点，无论西方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集团，还是中国的国有企业。管理层架空资本成为事实上的企业主，本质上是由企业的社会性决定的，是资本、管理和劳动之间矛盾的必然结果。

　　管理层有着独立于资本甚至企业本身的利益和意志，因此，企业行为短期化、为获取高额报酬虚报利润、其它管理层侵害股东和劳工的利益现象相当普遍，而公司的股东无法对管理层形成有效的约束，企业外部的监督也无济于事。所有这些，造成了现代企业制度的低效。2000年美国第五大石油公司安然公司会计报表中造假的丑闻，就是典型例证。安然公司本是符合破产条件的公司，由于连年虚报利润，其股价长期保持在近百美元/股，业绩丑闻被爆光后，其股价一文不值，使广大投资者损失惨重。然而，还不止这些。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美国媒体集中爆光了一批造假公司。只是由于小布什政府下了死命令，媒体才忽然间同时闭嘴，噤若寒蝉。可见，业绩造假在美国上市公司中是普遍现象。为什么业绩造假在美国上市公司中是普遍现象？问题是造假是企业内部制度决定的，企业外部的监督是软约束，根本不能制止管理层造假。以会计事务所的审计为例，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是由上市公司的管理层聘的，如果协助上市公司造假，就会有丰厚的回报；如果拒绝协助造假，就得丢掉这个市场，让给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会计事务所的审计监督变成了协助上市公司造假。当管理成为企业的实际主宰的时候，它不但会利用企业内部已有的漏洞，还会主动“创造”漏洞，以便强化自己的控制力量，侵夺资本和劳动的权益。所以，现代企业制度是低效率的代名词。

　　资本投资建企业，要对自己的投资负责，工人在管理层的监管下工作，也无需提供担保，而管理层持有的是资本的财产，管理的是资本的工人，他们应该对资本和工人承担什么责任呢？每个企业的规章制度都对管理层规定了“完善、严格”的责任，但是，这些责任的兑现，没有保障，因为资本不能要求管理层向他提供财产担保，说到家，资本是把企业信托给管理层经营管理的。信托说到底就是没有责任。比如，你没有提供任何担保向银行借了三千亿元，而且拒不还款，银行没办法只能派人保护你，如果你有三长两短，银行就会血本无归。

　　资本为什么会把企业信托给管理层经营管理呢？如果你是自由主义者，你的上帝会告诉你，资本主义现代企业就是个贼窝，强盗和骗子之间的交易必然是权责不相匹配的，比如小偷销赃，销赃和买脏之间会签合同并通过法院解决合同纠纷吗？能到房产局办理抵押权登记吗？

　　社会化大生产迫使资本把企业信托给管理层，资本剥削的本质，又限制了资本对管理的约束力，决定了资本对管理的约束只能是软约束，管理层的任性胡为、企业的效率低下等等都是不可避免的。

　　（三）、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使国企制度超越现代企业制度

　　落实全民所有，确立国企职工为全民打工，代全民理财的法律地位，为理顺国有资本与国企职工的关系提供了制度基础。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不仅使全民所有有了微观基础，结束了国有资产所有者虚位的假象以及国有资本对管理人的无约束状态，而且理顺了在国有股权代持上政府与全体国企职工的关系，保障代持环节政府与全体国企职工依法分工负责、相互配合、相互监督、相互制约，使国企科学、高效运行有一个科当的代持制度基础，可以杜绝政府和管理层的肆意妄为，有效提高管理安全和管理效率。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在国有资本制度与法人治理制度之间架起科学、正当的制度桥梁，为国企内部法人治理结构的科学设计提供了可能。

　　在落实全民所有和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基础上，国企内部法人治理结构的科学设计是一个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过程，在新的国企改革中，会创造出无数具体的企业组织形式。国企制度将领先现代企业制度一个时代。

　　建立国企职工全员代持国有股权制度的试点工作，可以首先在国有高科技企业中试行。上面的华为案例说明，它一定会成功。

　　【文/李东宏，红歌会网专栏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