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翔的悲剧人生
白凤翔将军
编前 白凤翔作为西安事变中临潼捉蒋的实际指挥者而闻名于世,却因兵败固阳降于日寇而身败名裂。多年来,因为白凤翔背负汉奸的骂名,以致鲜有人愿提及他。而对于他诈降于日寇,身处敌营,忍辱负重、以图将来的良苦之心至今不为外界所知。
在达茂旗南部与固阳县的交界处、包(头)白(云鄂博)公路旁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合教村。这座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小村却曾上演过内蒙古近代史上惊心动魄的一幕:74年前,西安事变中捉蒋三英雄之一的白凤翔将军就是在这里被日寇毒杀,走完了他短暂而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
一
白凤翔,1897年4月生于热河省围场县半截塔新波村,出身贫寒,以伐木、扛木和种地为生,他身高力大,胆识过人,在山中伐木能扛起两人扛不起的大木,一时被村民誉为“阎王”,因其在兄弟中排行老三,遂称为“白三阎王”。民国初年,热河地区军阀混战,匪患猖獗,民不聊生。他遂随人落草,借枪拉杆子,声震热察一带。军阀张作霖以其善骑射,足智多谋,将其收编于麾下,自此白凤翔成为东北军中一员悍将。
“九一八”事变后,白凤翔随张学良进驻西北,围剿长征到达陕北的红军。在头道川、三道川战斗中,白凤翔的骑六师遭遇很大损失,对他震动不小。在骑兵中工作的地下党员王再天的影响下,背井离乡的白凤翔开始厌倦国人自相残杀的内战,赞同中共方面一致抗日的主张。1936年9月18日,他派代表与红军代表朱瑞秘密签订了“停止内战,抗日救国”的4条协议,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殊为难得。在西安事变中,他临危受命,以弥天大勇出色完成了临潼捉蒋任务。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结束了10年的内战,实现了全民族一致抗日的主张。白凤翔因其壮举深受中共领导人的敬重。
张学良被扣南京后,东北军面临被肢解的厄运。白凤翔被削掉兵权,赋闲在北平。在卢沟桥事变后,他日夜兼程赶往南京,请求蒋介石批准他重返前线。经两个月苦等和众人相助,蒋方委任他为热河先遣军司令,只给2万元筹建经费,但未拨一枪一炮一人。他变卖部分家产收拢原骑六师旧部,筹建热河先遣军。
1938年2月,热河先遣军北上途经延安、延长、绥德等地时,深受边区民主政府和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八路军绥德警备司令陈奇涵将军亲设宴款待白凤翔。白凤翔还专派代表黄拯民赴延安寻求支援,彭德怀代表毛主席接见了他。彭德怀转送了毛泽东致白凤翔将军的信,并慷慨赠送电台一部,同时选派两位同志到热河先遣军担任联络工作。
二
1939年初,白凤翔奉令率先遣军进驻伊盟,归东北挺进军司令马占山节制,负责黄河河防。在日寇诱降伊盟准格尔旗王公的形势下,白凤翔果断扣捕和日寇暗通曲款的准旗西协理,稳定了伊盟东部局势。准格尔旗本来地瘠民穷,东北挺进军的进驻已令当地不堪重负,热河先遣军的到来更增加民众的负担。加上先遣军内部良莠不齐,军纪欠佳,因自筹粮草补给困难,难免发生横征暴敛现象,白凤翔及所部因此为当地所诟病。此时,马占山和白凤翔之间又发生意见不合,白凤翔遂率热河先遣军离开准格尔旗前往后套,投奔刚刚升任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傅作义。傅作义令白凤翔驻守高台梁,侧卫后套安全。
1940年7月,白凤翔所部先遣军在高台梁一带遭遇日军重兵围攻。战斗中,白凤翔腹部中弹,他强忍剧痛让军医取弹包扎伤口,并令其不准对外泄露他腹部中弹消息,以防动摇军心。在部队伤亡惨重、突围失败的情况下,白凤翔为拯救部下,决定以过去西安事变时反蒋的名义率20余随从向日方诈降,积蓄力量,以图将来。他在归绥,与热河同乡、伪蒙古军副总司令李守信会面时秘密袒露了心迹。日军并未因为白凤翔投降就信任和重用他,直到国民党军统局演“双簧”,将白凤翔老母亲和妻儿作为汉奸家属逮捕后,日军才略显放心,将白凤翔委任为东亚同盟军总司令,总部驻固阳合教堂(即今合教村),辖固阳全境。东亚同盟军虽名头很大,不过是日寇的一个招牌。全军号称下辖6个师,其实总兵力不过3000余人而已。
白凤翔向日军诈降之时,即在部队里秘密掩护了两部电台,一部是国民党军统局的,一部是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的。白凤翔很重义气,国民党各方面密派人员打入白凤翔部,白凤翔设法将这些老相识或老朋友派来的联络人员安排在军部,分别委以参谋、副官、军需等职务,让他们搞日伪的情报工作。白凤翔“投日”之初,本欲和李守信联合,不料日寇防范甚严,令白大失所望。他并不甘于做日寇走卒,决心将部队拉出去。于是他通过秘密电台与重庆方面和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联络。傅作义派第八战区调查统计室代理主任冯贤年潜入固阳,同白凤翔密商反正事宜。其后不久,曾在白部任旅长的徐宗尧也自河南前往固阳策反白凤翔。白凤翔见徐到来,喜出望外,高兴地对他说:“你来得正好,好比我的灵魂复活,请你代表我携带官兵花名册、枪马册和就地抗日作战计划,同冯代表一起去重庆见蒋委员长,表示投诚和等候命令吧。”其时,蒋介石已内定白凤翔为热察绥骑兵总司令一职。可惜徐宗尧和军统代表孙耕南两人尚在前往重庆途中时,白凤翔即惨遭日本特务毒害。
三
原来,白凤翔“投日”后,仍桀骜不驯,不同于其他汉奸那样对日本人百依百顺,惟命是从。白部的日本顾问来见他时,必须在门外喊报告,方可进入。有时白凤翔穿衣穿鞋,日本顾问在旁给他拿衣服拿鞋。白的性格可见一斑。日本人曾想让白凤翔率部进攻后套,白借口有病,按兵不动。白的难以驾驭,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对他深怀戒心。白凤翔密谋起事不机密,为包头日本特务机关所侦知。日军驻蒙疆地区高层在张家口秘密开会,决定除掉白凤翔。日本特务机关趁白凤翔到包头治病之机,派特务暗中给他注射慢性毒药,企图以神不知鬼不觉手段将其毒杀。自此,白凤翔身体每况愈下,直到不能行动时才被送回固阳合教堂防地。他不顾身染疾病,在头脑已经迟钝的情况下仍密召部下研究起事事宜。他对第六师师长王绳武说:“我若好不了,你可见机行事。”他告诉副官王捷之说:“不要因为我有病推迟起事日期,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热河先遣军起事日期临近的时刻,1941年1月22日,白凤翔终因日寇毒害在合教堂与世长辞,年仅44岁。
白凤翔部下按照他的密嘱,趁机发动哗变,杀死先遣军日本顾问团的全部顾问,护送白凤翔的遗体,将先遣军主力拉往后套。日军得悉后,派3架飞机和汽车部队、炮兵部队及蒙古军第八师跟踪追击两夜一天。先遣军行至乌拉特前旗西山嘴附近时,被敌追上,先遣军大部被冲散,死伤600余人,只有王国才的第四师和王绳武的第六师到达了后套,受到傅作义将军的热烈欢迎。(文/图 赵殿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