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骨气的消亡——《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一个片段
“他意识到,自己所珍视、所坚守的一切,根本就一钱不值,这些原则,不会使自己受到尊重,也不能使自己免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
作者|郭松民
01
有人说,电影是历史精神的不朽肉身。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令人费解,其实很有道理。
如果没有电影,历史就是抽象的、平面化的,有了电影,历史变得丰满、灵动,不仅可见、可闻,甚至可以拥抱和进入,历史不再仅仅是一种概念,而且是一种感性的体验。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台湾新电影运动有两位名导,一位侯孝贤,代表作《童年往事》(1986)、《悲情城市》(1989)、《刺客聂隐娘》(2015)等,另一位杨德昌,代表作《恐怖分子》(1985)、《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1991)、《一一》(2000)等。
两位名导都堪称大师。相比较而言,我更倾向杨德昌一点,原因无他,侯孝贤似过于冷峻和隐忍,以至于令人心生寒意,而杨德昌虽同样不乏冷峻和隐忍,但多了一些温情,令人心生暖意。
杨德昌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当属《牯岭街》。
这部影片,堪称“小说式电影”,有点像十九世纪的长篇小说那样,徐徐展开一个历史长卷,令观众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给姜文带来巨大声望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1994),很多桥段都是在致敬这部电影。
02
《牯岭街》是一部长达四小时的长片,先后出场的人物有近百人,相当于一部1960年代台湾社会的人物浮世绘。
这些人物中,做为主角,张震饰演的小四,当然会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而另一位举足轻重的角色,则是张震的父亲张国柱饰演的小四的父亲。
也就是说,这对生活中的父子,银幕上也同样扮演父子,自然水乳交融。
影片开始的时候,父亲和小四的关系是“正常”的,也就是说,符合人们对那种传统的、古典的父子关系的想象,庶几有点像贾政与宝玉的关系(当然不是那么对立)。总之,父亲是有尊严的、令儿子生敬生畏,不仅是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也是文化与价值观意义上的父亲。
杨德昌用了三组父子俩从学校回家,推车并行的长镜头来交代这对父子关系的变化:
第一次,是因为父亲怀疑学校搞错了小四的语文分数,要求查阅试卷;
第二次,是因为小四在学校被坏学生“滑头”霸凌,抄了他的试卷,学校不仅不主持公道,还要同时处罚小四;
第三次,是因为小四和校医发生冲突,被军训教官抓到,要给小四记大过处分——这会影响到小四的升学。
前两次,父亲很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气概,虽然他与学校的交涉,不仅没有得到希望的结果,反而使校方加重了对小四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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