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传志：《失语女郎》 第27-29场 资本的傲慢

　　第二十七场：庆功宴

　　场景1/内景/西山会所-私人茶室-上午9:30

　　(烟雾缭绕。赵永新、赵永坤、江涌三人呈三角对坐，气氛凝重。)

　　江涌(慢条斯理沏茶，眼皮没抬)：

　　大哥，昨晚的风，有点凉啊。为了一个女人，把看家的猎犬逼成了孤狼。

　　赵永新(弹了弹烟灰，故作镇定)：

　　二弟，系统安全比啥都要紧。

　　(不经意卷入江湖火并，心里有些不安)

　　江涌（看了眼赵永新）：

　　还是大哥想得周全。

　　赵永新（深吸一口烟）：

　　天塌不下来！猴子已栓住，刑警队还是咱的院子。庆功宴照常。

　　江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永坤，你跟那女人处得最深，我担心她前夫和姓李的搞在一起？

　　(赵永坤忙不迭地给二人递烟）：

　　哥，江总，我有责任。但那陈明哲一介书生，能有多大能耐？

　　赵永新(挥挥手，强作镇定)：

　　后天我去省里，给几位老爷子上上“香”。只要上面稳得住，临阳这片天，还是咱们的。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暧昧的光)

　　你提过的那个……哑女，带上。省城名医多，顺便给看看。

　　江涌(心领神会地点头)：

　　好，我让她准备。

　　(江涌独白，画外音)：

　　“我从阴沟里的泥鳅，变成了明面上的金龙。现在，我靠岸了，可掌舵的人，却爱上了这风浪…”

　　(无意中，他竟将烟蒂死死按在昂贵的紫檀木茶几上。）

　　

　　场景2/外景/别墅大院-日

　　(四五辆黑色奥迪A8，鱼贯而入。)

　　·镜头特写：保镖的手恭敬地护在车门顶上。

　　·镜头特写：锃亮的皮鞋踏在地上，象征着不容置疑的权力。

　　·镜头特写：一张张或肥胖或精干的脸，带着官场的倨傲与谨慎步入。

　　.镜头特写：另一辆车：一位官员在下车前，熟练地将金表从腕上褪下，放入口袋。

　　全景：这群人彼此寒喧，笑容标准，在护卫的簇拥下走向别墅。

　　场景3/内景/别墅-宴会厅及二楼包间-日

　　（宴会厅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一派喜庆景象。）

　　（而在二楼的隐秘包间内，气氛截然不同。）

　　（江涌将赵永新引入，巨大的落地窗单向可视，能俯瞰整个大厅。）

　　江涌（展示自己的王国）：

　　大哥，你看。下面这些人，有的是手脚，有的是面具。但您，是我们的大脑。

　　赵永新（目光扫过楼下，有些心不在焉）：嗯……那个，你说的那个……

　　江涌（看了他一眼）：我这就让人去看看。静丫头手脚利落，可能在后厨忙着。

　　（就在这时，李静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低着头，无声地推门而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黑衣，与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赵永新的目光瞬间被她吸引，像发现了猎物。他看着她放下餐盘，又沉默地退出。）

　　（特写）门关上的瞬间，赵永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对江涌低语：

　　”去省城，就带她。“

　　（镜头透过门缝，捕捉到李静并未走远，她靠在墙边，手指轻轻按住了胸前那枚纽扣，眼神如冰。）

　　（画面渐暗，庆功宴的喧嚣声与李静无声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场景四/内景/宴会厅旁的小雪茄室-夜

　　（李静端着托盘，如一抹安静的影子为客人添加酒水。室内烟雾缭绕，“广道药业”董事长江涌正与一位满脸红光的操盘手吞云吐雾。）

　　操盘手（叼着雪茄）：

　　江董，这次ST广道的“价值重塑”，堪称经典！咱们把那个破药厂，包装成“东江高科技材料”，股价从几元涨到五十多，那些傻子还抢破了头。

　　江涌（优雅地弹了烟灰，嘴角是洞悉一切的嘲弄）：

　　财报做得漂亮是关键。三十亿的营收，九成是左手倒右手。审计那边，大哥打过招呼，一路绿灯。

　　（李静正低头擦拭酒瓶，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她微微侧身，内衬的纽扣正对谈话方向。）

　　操盘手（压低声音，身体前倾）：

　　最妙的是，股价拉到高位，咱们精准套现三十亿！让那些傻呼呼的股民去天台排队吧！哈哈！

　　（酒杯相碰，响声清脆）

　　场景2/内景/二楼观景露台-夜

　　李静被吩咐为露台上的几位“贵宾”送去珍藏的威士忌。这里视野极佳，可俯瞰半个临阳市的灯火。一位大腹便便的地产经理正与赵永坤高谈阔论。）

　　地产经理（拍着栏杆，指着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的楼盘）：

　　赵院长，看到没，望湖园区！当年那块地，要不是政策“扶持”，地价近乎白送，成本价压到每平米不到三千！ （他得意地啜了一口酒，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咱们卖三万。一元的成本可卖出十几元来，毛利率直接干到九十多点！他妈的，超过了茅台酒的暴利。这叫什么？叫点石成金！

　　赵永坤（会意一笑）： 都是大哥规划得好。没有他搭台，这出戏，唱不了这么满。

　　（李静端着酒瓶的手稳如磐石，但眼神深处仿佛有冰层在碎裂。她想起了那套让她和张晨耗尽心血、最终家破人亡的房子背后，原来如此肮脏。）

　　场景3/内景/主宴会厅核心圆桌-夜

　　宴会高潮，李静侍立一旁。东江集团董事正通过麦克风向赵永新厅长敬酒。

　　执行董事：

　　（声音洪亮、充满感激）：

　　……我们东江集团，在医疗、房产、金融领域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离不开赵厅长和各位领导的鼎立支持！

　　（他环视全场，语气铿锵有力。）

　　执行董事：

　　是改革，为我们扫清了障碍！是资源，为我们铺平了道路！让我们心无旁骛地服务社会！这种健康而高质量发展，将成为现代企业的典范！

　　（众人心照不宣地举杯，脸上洋溢着满足感。）

　　场景4/内景/主宴会厅-夜

　　（突然，全场灯光暗下，一束追光灯打在主席台的赵永新厅长的身上。）

　　司仪（声音激动）：

　　诸位！静一静！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临阳市的掌舵人，我们所有人的引路明灯——赵厅长，为我们讲几句！

　　（全场起立，爆发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狂热与敬畏。）

　　（镜头缓慢扫过：）

　　江涌、赵永坤、地产商、董事…所有人都在用力鼓掌。

　　李静被迫跟着人群站起来，她低着头，藏在阴影里的脸上面无表情，但紧握了拳头。

　　赵永新（双手微压，做谦逊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掌控感）：

　　同志们，朋友们！我们取得的成绩证明了一点：政府的有形之手，与市场的无形之手，紧紧握在一起，就能创造奇迹！未来，我们要继续推进改革，强化这种联系，深化这种合作！

　　（他举起酒杯，声音陡然拔高。）

　　赵永新：

　　为我们更紧密的联盟，为了我们更辉煌的未来——干杯！

　　全体（齐声高喊）：

　　干杯！为了联盟！

　　（所有人仰头饮尽杯中酒。）

　　（镜头最终定格在李静脸上。）她在欢呼声中抬起头，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冰冷地注视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厅长。

　　（特写）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彷徨，只剩下极致的冷静。她内衬里的那颗纽扣，正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第二十八场：暗流

　　【场景一：高档公寓-日】

　　人物：赵永新，赵永坤，保镖，张老太

　　赵永新躬身坐在小凳上，面带微笑，正细心为母亲洗脚。老太手捏核桃酥，嘴在咀嚼，一派母慈子孝，一名保镖垂手肃立。

　　保镖

　　老板，据各方侦查，与林晓薇接触最多的是朱标。朱标与陈明哲联系频繁。您说过，老朱是您师兄？

　　赵永新

　　（没有转身，声音平静却透出寒意）

　　嗯！事情清楚了。那个朱标是动手的，陈明哲，怕是幕后的脑子。

　　（他沉默片刻，眼神掠过一丝阴鸷）

　　赵永新（自言自语）

　　难怪能破我二道机关，原来师兄出手。

　　（他似乎想起什么。拨通赵永坤的电话）

　　赵永新

　　永坤，你在哪？

　　赵永坤（画外音，带着背景杂音）

　　大哥，我在临海谈生意，有事？

　　赵永新

　　立刻回来，仔细检查一遍，确保资料万无一失。

　　赵永坤（画外音）

　　我粗略看过，没少啥东西……

　　赵永新（打断）

　　粗略不行！我要你一寸一寸地检查！

　　（他脸上的自信稍褪去，眼中透着狠决。）

　　【场景二：大哥安全屋-凌晨】

　　（屋内，陈明哲、李立新、朱标三人隐在昏暗处压低声音紧急商议。）

　　陈明哲（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转向朱标）

　　朱标，你有无办法，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把信息送出去？

　　朱标（毫不犹豫）

　　能。

　　李立新（眼神如鹰，声音压着怒火）

　　我要给他们一个警告。告诉他们——敢动林晓薇一根头发，24小时内，让他们全部身败名裂！……我答应过林晓薇，一定救她！

　　陈明哲（点头，思路缜密）

　　好。我们还得先约定，万一失散，怎样联系。

　　李立新

　　一，用安全手机。二，启用“死信箱”。三，定好紧急联络点。

　　（转向朱标，一字一顿）

　　现在，你把这段话发出去：“她若安全，此事尚有余地；倘若伤一根头发，24小时后，纪委邮箱会收到一份惊喜——一个被逼到绝路上的人”。

　　（朱标眼神锐利。他迅速从背包取出预装Linux系统的迷你电脑和一张匿名4G网卡。手指在键盘上疾走，命令行界面代码飞速滚动。）

　　朱标（冷静如手术医师）

　　通过海外代理跳转，他们追不到源头。

　　（信息发出后，朱标运行脚本清除所有痕迹，随后取出网卡。）

　　朱标

　　明哲，这卡，我们须多备几张。

　　陈明哲（点头）

　　好！

　　（看着朱标娴熟的操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有你的技术在，就不愁情报送不出去。现在的关键是要得到上级配合。

　　（语气转为严峻，转向队长）

　　我们现在还须保密，他们要是知道证据已泄露，一定会狗急跳墙。

　　陈明哲（看向两人）

　　李静可能要被赵永新带去省城。这是机会，需要有人配合，她才能见到王副书记。

　　（李立新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推给陈明哲，朱标同时递上一个特制U盘。）

　　李立新

　　省纪委，王副书记，我的老上级，绝对可靠。纸条上是内部坐标密码写的密信。

　　朱标

　　这是“钥匙”。找台能上网的电脑，插入，输入我和李静的12位生日组合，所有证据会自动加密发送到指定邮箱和我的云空间。我在远端确保流程。

　　【场景三：陈明哲诊所-晨】

　　（次日，陈明哲将李静招至近前，神色凝重。）

　　陈明哲（低声而清晰）

　　一定要找到王副书记，把这个交给他。记住12位密码！接上头后，立刻启动云资料传输。

　　（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带上护士服，戴上口罩，找机会脱身。我想办法让林小马配合你。

　　（李静不能说话，只是重重地点头，将纸条和U盘紧紧攥在手心，眼神决绝。）

　　【幕落】

　　

　　第二十九场：前夜

　　场景1/外景/西山会所门口-日

　　(黑色轿车滑停在戒备森严的会所门前。林小马下车，面无表情地为李静拉开车门。)

　　(特写)在李静下车，两人身影交错的瞬间，林小马以训练有素的手法，将一个叠成小方块的纸条精准地塞进她手中。

　　林小马(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叹息)：

　　静妹子…活着回来。

　　(他的眼神掠过她苍白的脸——有关切，有深埋的爱怜。他目送她的背影被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吞噬，随即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场景2/内景/会所养生室-日

　　(烟雾缭绕。赵永新赤裸上身趴在按摩床上，背上扣着紫砂火罐。两名身着旗袍的女技师手法娴熟，一个按摩肩颈，一个手持艾条，精准控制着对应的穴位。)

　　(门外传来通报声：“二当家那边的林小马，把人送来了。”)

　　赵永新(眼都没睁，慵懒地)：

　　先让她……把地方给我擦干净。角角落落，都别放过。

　　场景3/内景/会所大堂-日

　　(李静戴着墨镜口罩，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她握着拖把，一遍遍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几个闲散的保姆抱着手臂，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目光在她身上扫视。)

　　(李静心无旁骛，低垂的眸下目光扫过每一个通道，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她的拖把成了侦察的工具，沉默成了最好的伪装。)

　　场景4/内景/会所走廊-日

　　(李静推着清洁车，看似无意地扩大着保洁范围。她的手指悄悄拂过墙面的装饰线，判断是否有暗门的缝隙。（特写）她的耳朵微不可察地捕捉着门后任何细微的声响。)

　　(突然，一个人仓皇闯入——赵永坤院长！他脸色惨白，失了方寸。)

　　李静立刻背过身，假装专注地擦拭一个花瓶。

　　赵永坤(声音发颤，问门口的保镖)：

　　我大哥呢？快！急事！

　　(得到指引后，他扑向养生室。)

　　场景5/内景/养生室-日

　　(门被猛地推开。赵永坤闯入，两个女技师被他粗暴地挥手赶出。)

　　赵永坤(声音带着哭腔)：

　　哥！不好了！资料有一些不见了！

　　赵永新(猛地从床上坐起，火罐被他剧烈的动作带翻，在背上留下红印)：

　　放屁！机关重重，神圣难解！

　　赵永坤(带着哭腔)：

　　大哥，都怪我……觉得临阳天下是咱们的，风平浪静，那销芯是我大意了……

　　赵永新(脸色瞬间铁青，暴怒而起)

　　啪！

　　(结结实实打了他一耳光，声音清脆。)

　　赵永新(低吼，如同困兽)：

　　风平浪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锁芯就是命门！你就是被这太平日子把脑子过废了！

　　赵永坤(捂着脸，彻底瘫了下去)：

　　……哥，现在怎么办啊……

　　赵永新(眼神阴鸷，沉默片刻)

　　晓薇。

　　(他猛地转向赵永坤，语气斩钉截铁)我要亲自审她！

　　(随即，他对着门外咆哮)叫江涌！立刻！马上！

　　场景6/蒙太奇序列：风暴集结

　　(音乐起——从低沉的心跳声，逐渐转为急促、尖锐的警报式节奏，充满不详。)

　　·镜头A：二当家江涌接到电话，脸色一变，扔下雪茄，抓起外套冲出别墅。

　　·镜头B：公安局内，身着制服的高级警官接到密令，神情严峻地拿起内部电话。

　　·镜头C：城市各角落，数辆看似普通的民用车同时启动，车窗后是马仔们阴沉的脸。

　　·镜头D：(俯拍)多辆警车与黑色轿车从不同地点驶出，汇入车流，如同溪流汇向大海，目标直指——陈明哲的乡村诊所。

　　·镜头E：(特写)李静站在空旷的会所大堂，透过墨镜，看着窗外骤然紧张的氛围。她缓缓地、紧紧攥住了口袋里那张写着“活着回来”的纸条。

　　(画面在最后一辆警车刺眼的红蓝灯光中，骤然黑场。)

　　(紧张的音乐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