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良:你比古人强多少?
你比古人强多少?
前不久,跟一个朋友闲聊,无意中扯到“灵魂”,他说这是古代原始人愚昧的想象物,是面对大自然的一种无奈解脱方式,用现在的话讲叫依托迷信。
当时,脑子有点短路,未做太多思考,认为就是那么回事。
后来,我不断地去回味,感觉可能又不是那么回事,灵魂概念的诞生,不但表明古人不愚昧,相反能映证出他们非常的聪明。
以我自己为例,不管白天晚上,只要睡着,就会做一个或者多个梦,梦中的景象差不多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做不成的事,比如说,我可以想飞就飞,我可以把死人喊醒,我可以从万丈深渊里走出来,有时还梦见自己到处捡钱……
这些事,现实中肯定不会出现。
梦中为什么就出现了呢?我感觉这可能是灵魂具有物质性,它可以实现与正常躯体分离,“灵魂的我”跟“肉体的我”分离以后,独立完成了我可能想象过却又不能实现的梦想。
这会不会滑向唯心主义?也许是,也许不是。科学家有一个新说法,按量子纠缠理论推定,同一个我,“长沙的我”与“北京的我”有同时存在的可能性,我猜想这会不会就是人体与灵魂共存共现呢?
莫名其妙地拿灵魂说事,当然不是为证明它的真实存在,我很想说的是,即便这个概念本身是虚幻的,但古人造出这么个事物出来绝对是大智慧,决不是愚昧的体现。这一个主观创新,让人类几千年争论着,疑惑着,再过几千年或许还将继续争论,其包含的超级智慧非一般理念所能比。
与灵魂对应,又可以想到天堂、地狱、神、鬼、怪、上帝等概念。这些“虚”的存在,表面上只是从小处影响人,实质上却在很大程度上约束人的行为,真正实现了物质与精神之间的统一关系。
回归现实,不少年轻人,无论学生还是老师,自大,傲气,总以为自己比长辈强很多,傲气和自大的资本是知识面新和知识面广。他们看不起长辈,更看不起近代人和古代人,他们把自己的那点“多和广”据为己有,不认为是学来的堆积物。
不太想过度明显地公开自己周围的所见所闻,但可以告诉大家,我还没有见到过一位真正有创新能力的人才,只见过学习能力强的人,只见过留学带回来不少知识的人。有鉴于此,所以我几乎不为那些相互吹捧的大咖再多加一点肉麻点赞。这并不是否定他们的工作,而是保持应有的理性。中国近几十年创新能力的枯竭,根本原因就在于拥有一个鼓吹“创新春天”的肉麻环境,这个环境,容不下外人,容不下古人,只有自己是万能的。
如何证明古人拥有不亚于你我的能力?
先从极小的物质层面说起吧!
针,线,大不大?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小。然而呢?针,一头有孔,一头为尖,它告诉了人类,这个世界可以“进入”。线,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可绒可铁,它不只是基于衣着,更神奇的是,它告诉人类,这个世界可以“联接”。今日世界,之所以有万物创新,之所以能万物有联,原始人打造的“尖、孔、线”所包含的天然智慧令人惊叹。
耕田,大家看到比较多的都是方方正正,自古以来就是。为什么是这样?早期人,没有度量工具,到了私有社会,仍然没有科学工具,要公平分配耕地,最先想到的是“直线”,用一定长度且笔直的棍棒做工具,就可以做到基本公平,量出来的田便是方形。
地球,三分陆地七分水,跟人的身体构成非常近似,这种自然巧合也暗示着造物规律。水占多,就必须依靠水,而且还要适应水和利用水。
一条河流,当你没有任何工具的时候,那它就是不可征服的屏障。
后来,古人发现木头不易下沉,于是就学会了造木筏。再后来又学会了造小船,更安全可靠,更快速便捷。海洋那么大,怎么办?古人又学会了造大船。小船不能载马车,又怎么办?人类又创新性地学会了造桥,先是木桥,后来是石桥,再后来就有更多形式的新桥。
今天,你可能认为造木筏无法跟造航母比,其实,造出航母不比古人造出木筏更伟大。
大家看到过自然界野生猩猩用什么打架吗?除了肉博,还会用石头,还会用地上的废树枝,这跟原始人类打架的方式是接近的。人类进化,对自然物的利用更精明,会磨削石头,会改造树棍,致命性越来越强。后来,金属出现,人类又学会了制造矛、盾、剑等十八般武器。再到后来,火药又出现了,更多的武器陆续诞生。
石头,木棍,肯定无法同原子弹、氢弹比拟,但原子弹和氢弹不一定比最早的石头武器更具历史意义。为了适应丛林社会,为了打架,每一个进步,都是赢取胜利的筹码,核武器只是这个进程中的一部分。
动物,人类,为什么要打架?为了生存。
但打架,只能争地盘,只能争食物,都局限在“活命”的层面。
如果疾病来了呢?动物不知道怎么办,人类起初也是被动等死,只是在几千年前才发现植物能用于治病,中国相传比较早懂得以草治病的好像是炎帝。在化学药物发明以前,不管中国还是外国,恐怕都只能是从自然界取材,光是中药,植物所涉大概不少于4000种,动物和矿物药不少于1000种,大黄、五倍子、升麻、柴胡、三七、甘草,百合、吴茱萸、牡蛎、珍珠、砂仁、、党参、黄连、麻黄、紫草、橘红、麝香、川贝母、龙胆、苦杏仁、金银花、陈皮、枳壳、海马…..
你现在去中药铺,可能对这些药品习以为常。但几千种药的形成过程,古人需要付出多少智慧和心血?化学药的诞生,看起来更重于“成份”的科学性,但古代动植物药实质上就包含着某种认识不清的“成份”,正是因为不同的药物中有不同的“成份”,才会有不同的药效。药的诞生,无论中西,都改变了人类被动死亡的原始性,任何基于改变人类寿命的起始小创新都无比伟大。
下面,想从人类“旧思想”层面考察一下古今。
北京某著名大学有位哲学老师曾讲:“我是哲学家,不是政治家,不要对我要求太多。”哲学家的标准是什么?当今中国,有哲学家吗?恐怕一位都没有。即便把时间放宽到近两百年,能称得上哲学家的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写了几本书,就视自己为文学家,教了几年经济学,就认为自己是经济学家,到央行开了几次重要会议,就把自己视为金融家,“家”字满天飞是一种时代景象,“把自己太当回事”比“把自己不当回事”在学术圈更为普遍。究其原因,恐怕就是思想浮躁,都把“学习的思想”当成“自己的思想”,擅长念洋经的人都成了“思想家”。
本文不打算指名道姓评论具体人物,追忆一下古人思想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教育。
讲老子、孔子、孟子、荀子、朱熹、王阳明等,有些宽泛,也讲不清楚。
讲伊奥尼亚、柏拉图、苏格拉底、亚里斯多德、卢克莱修、洛克、黑格尔等,有些远,且多是一知半解。
其实,根本不需要用历史大家来逐条罗列,讲点碎片思想就足以让自己感受到高不可攀。
中国“道即自然、道法自然”的思想,不考虑有外星人类的情况下,在地球人与地球自然范畴内,恐怕没有比这更原始而又全时空的哲学了。适应自然,遵循自然,是自然思想的坚守;改造自然,破坏自然,既有对自然思想的坚守,也有对自然思想的质疑,还有超越自然的非分。人类,正是围绕着对自然的合理与不合理斗争,才创新了延绵不断的新文明。
欧洲的“存在(即物质)”思想,本质上讲,与中国自然思想相统一,但物质思想比自然思想又更加具体化和形象化,泰勒斯的“水”不同于我们看见的水,是物质的原始组成,阿那亚克西美尼的“气”,也不是我们现代物理意义上的气体,是物质的原始组成,到了后来,“火”又成了欧洲哲学家强调的物质组成。欧洲人在对自然的研究和思考方面,从一开始就更专注于“物质的始基”,而东方中国人则更专注于系统关系,无法判定两者的优劣。
欧洲哲学家通过对“水、气、火”的争论衍生出来的物质之理更为丰富,没有大哲们固执地争论水、火、气,就没有物理学及现代科学的诞生。
现在可以表述的自然之理及万物之理,都是人类的思想结晶。
在把思想推向应用的过程中,诞生了一个新事物——技。所有的技,都是依理而为,这个“理”,有可能只是对自然认识的朦胧之理,也可能是有科学支撑的精确原理。总而言之,没有古人一点点、一步步的明理,就不可能有人类社会改造自然所用技术的缓慢进步,今天的技术总和就是人类历史的理论总和,或者说是人类思想总和。
从物质层面和思想层面对人类历史做一个简单的分析之后,再回归人类创新这个主话题中来,我们可以有三个时代性结论:
人类知识仍然是基于“善的应用”和“恶的追求”。国际上基于技术的创新都是基于阶级的斗争,国家间如此,群体体亦如此。创新,不一定伟大,也不一定正确,但它很需要,它仁慈地维护生死,也残忍地定夺生死。
知识的多少与智慧不成正比,只与时间长河成正比。越往后走,人类越恶,竞争越激烈,知识的膨胀也越快,最后,会发展到知识膨胀致毁灭自己。
真正的知识创新都集中在“理”的原始性,而不是“技”的原始性。技源于理,一理可以衍生无数的技术,所有的技都出于前面理的支撑。理的创新,哪怕只是一丁点,都无比珍贵。后期发展的越来越快,源于前期积累的越来越厚实。
现实人,称量自己能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寻找自己所拥有知识的源头和指向,如果知识的源头都来自他人,无论你的知识有多丰富,都不值得骄傲。
人的思想只是社会环境的成长结果,目标是服务于自己的生活环境,所有以收获“名利”为目标的“贡献”都不成立,以追逐名利为目标的创新本身都不带着善意,无论个人创新还是国家创新。
在智慧上,我们并未超越古人,我们都是古人用智慧堆积的后人。社会进步,是集体智慧的积累,不是个人智慧的膨胀。
写于2020年12月19日星期六
【孙锡良,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 “孙锡良”,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