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从什么是货币谈起——评《从货币发行与生产经济发展方向来分析》

　　最近看了黄卫东的《陷入殖民经济陷阱的根源——从货币发行与生产经济发方向来分析》文章（以下简称《黄文》），认为有两个问题需要探讨：一，什么是货币？二，殖民经济倾向的根源。

　　一、什么是货币？

　　《黄文》说：“此后，各国都使用纯粹的纸币当货币了，不再人为规定货币的含金量。这是毛泽东时代用实践证明，使用单纯的纸币，就可以保持物价的稳定，超过西方号称是有含金量的纸币，是对人类的巨大贡献，人类再也不需要花费巨大劳动开采地下的黄金用于制造货币了。”我认为以上有关货币以及货币与纸币的关系论述是错误的。

　　马克思早就指出：“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货币 作为价值尺度并因而以自身或通过代表作为流通手段来执行职能的商品，是货币。”“纸币是金的符号或货币符号，纸币同商品价值的关系只不过是，商品价值观念地表现在一个金量上，这个金量则由纸象征地可感觉地体现出来。纸币只有代表金量（金量同其他一切商品量一样，也是价值量），才成为价值符号。”（《资本论》第一卷 第107、149、148页）马克思明确指出金是货币，纸币只是代表金作为价值符号，发挥流通手段的职能。

　　马克思在这里对于货币的定义，以及货币与纸币之间的关系都有了明确的表述，而《黄文》与马克思的论述有本质的不同。《黄文》说：“人类再也不需要花费巨大劳动开采地下的黄金用于制造货币了”。实际上货币不是人类社会制造的一种物，而是一种经济关系，是商品经济发展的产物；《黄文》又说：“这是毛泽东时代用实践证明，使用单纯的纸币，就可以保持物价的稳定，超过西方号称是有含金量的纸币，是对人类的巨大贡献”。实际各国早就使用纸币，马克思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对纸币有了明确地表述，根本不是什么毛泽东时代对于人类的巨大贡献。

　　马克思在《资本论》的第一版序言中指出：“万事开头难，每门科学都是如此。所以本书第一章（指商品——引者注），特别是分析商品的部分，是最难理解的。”他还专门写了《商品的拜物教性质及其秘密》一节，揭示了商品、货币社会性质的秘密。正是因为商品、货币比较难以理解，才更加需要认真地研读《资本论》和《政治经济学批判》等书籍，真正搞懂什么是货币？什么是纸币？否则必然会犯将比特币当作货币之类的大错误。

　　由于商品、货币理论比较难以理解，马克思才花费了大气力写出了《资本论》，我也写了很多阐述马克思有关货币、货币与纸币关系的文章，如《从什么是货币说开去》、《马克思主义与货币》、《再论货币》等等，这里就不重复。建议黄卫东同志再认真学习《资本论》的第一章，对有关货币、纸币的理论反复思考，重新检讨自己的认识以后再继续探讨。

　　二、殖民经济倾向的根源

　　黄卫东同志写了很多批判殖民经济倾向的文章，我基本上赞成。但是，对于殖民经济倾向的根源却存在着分歧。我认为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道路决定了“央行发钞”的方向，而不是“央行发钞”决定殖民经济的倾向。

　　《黄文》说：“市场经济主要依靠市场交易来完成各种产品生产和分配，满足人们的需要。与单纯的命令经济或者说官僚经济相比，一般看来，市场经济不是少数人决定发展方向的经济，而是整个社会大多数人都参与的经济。”

　　首先，市场经济不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科学概念，而是现代西方经济学的理论。

　　马克思主义对于经济制度的分类，是按照生产关系划分的，把人类社会的经济按照生产关系，划分为原始公社经济、奴隶制度经济、封建制度经济、资本主义的资本与雇佣劳动经济、从资本主义过渡到共产主义的过渡时期经济和共产主义经济等。而现代西方经济学则按照决策的方式，把经济制度划分为市场经济、命令经济、官僚经济等，这是唯心主义的划分方法，是错误的概念。

　　其次，《黄文》说：“一般看来，市场经济不是少数人决定发展方向的经济，而是整个社会大多数人都参与的经济。”这是一个错误的论断。

　　所谓的市场经济，准确的概念是商品经济，或者说是商品经济的最高阶段——资本主义经济。市场是商品交换的场所，所谓的市场经济，就是商品经济；当劳动力成为商品，进入市场买卖，这种经济关系占据统治地位时，就是商品经济的最高阶段——资本主义经济。

　　经济生活是所有人都离不开的，没有少数人参与多数人参与的区别。

　　资本主义经济不仅资产阶级参与，无产阶级也要参与；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方向由资产阶级掌握，而共产主义经济将由消灭了阶级差别的全体人民的代表掌握。

　　《黄文》说：“早在2007年美国哈佛大学里尔弗格森教授总结为中国负责生产，美国负责消费的中美国模式。如今美国早已产业空心化，制造业雇佣的劳动力仅占11%，仅相当于美国政府雇佣劳动力一半。美国基本不生产工业消费品，主要依赖进口，其中主要依赖从中国进口，包括直接或间接从中国进口。虽然中国生产了世界一半以上的工业产品，包括工业消费品，人均也是世界人均4倍以上，但中国人均消费却不到世界一半，更与美国人均消费是中国14倍无法相比。其根源之一，就是央行发钞都交给了西方资本家，让西方资本家在中国雇佣劳动力为西方服务-----等于将中国的人民币免费送给西方资本家，它丝毫没有改变为美国和西方服务的殖民地经济性质。”

　　我基本上同意《黄文》指出的：“就是央行发钞都交给了西方资本家，让西方资本家在中国雇佣劳动力为西方服务。”

　　不过我认为《黄文》只看到“央行发钞”的现象，而没有看到我国现在实行的是雇佣劳动经济制度，特别是发展“外向型”的经济。发展“外向型”经济，依靠大量吸引外资、外企发展经济，不仅要引进外国的流动资金，而且要引进外资的设备、原料等，生产商品大量也是卖给外国，而这些设备、原料是以外国纸币计算价格的，卖给外国的商品收回的是外币。由于我国的法定纸币是人民币，国外纸币在我国不能流通，因此，“央行发钞都交给了西方资本家”，这种事实是由“外向型”经济性质决定的。所以，是“外向型”经济发展的方向，决定了“央行发钞”大量交给了西方资本家，而不是“央行发钞”决定经济的殖民性质。只有回归毛泽东时期的公有制经济发展道路，“央行发钞”才可能不给西方资本家。可见，根本的问题在于经济发展的道路，是走“外向型”经济发展的道路？还是走社会主义发展公有制经济的道路？走“外向型”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道路，必然要“发钞”给西方资本家。

　　黄卫东是学习过《资本论》、信仰马克思主义的，而且写了大量有关的文章，由于年龄等关系，我没有都学习。这里仅就这一篇文章中有关货币理论提出两个问题，希望在认真学习《资本论》等马列毛主义著作以后继续探讨。

发表前略有删改

　　附录：

　　黄卫东：陷入殖民经济陷阱的根源——从货币发行与市场经济发展方向来分析

　　来源： 昆仑策研究院 作者：黄卫东

　　市场经济主要依靠市场交易来完成各种产品生产和分配，满足人们的需要。与单纯的命令经济或者说官僚经济相比，一般看来，市场经济不是少数人决定发展方向的经济，而是整个社会大多数人都参与的经济。普通人可以利用手中的货币，按照自己的意愿购买物品，从而影响生产。无人问津的物品，就不可能被社会大量生产。相反，人们竞相购买的物品，如果供不应求，就会价格上涨，利润大增，从而推动人们增加生产。

　　人们依靠手里的货币来影响生产，但货币不是自然存在的，而是人为制造的。历史上，虽然人们使用了很多产品当货币，但它们数量有限，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很少。在工业发达的现代社会，分工很细，市场交易的规模远远超过历史上的农牧业社会。人们需要使用的货币量，也都远超农牧业产出。因此，现代各国使用的货币，基本都是人为制造的纸币。

　　过去美国和西方各国都发行承诺可兑换黄金的纸币，但这不过是一种欺骗，实际上，美元等西方货币的购买力都是不断自动下降的，到1971年美元购买力不到1933年三分之一，但美国声称美元保持1933年规定的含金量，却不实际兑现，实际是借人为规定的美元高含金量带来的高美元汇率，从而可以增印美元，低价购买西方盟国物资，致使西方各国损失惨重，通货膨胀难以抑制，1971年5月开始，美国的西方盟国都先后发布行政命令，禁止银行兑换美元，加上各国法律都禁止使用他国货币交易，维护货币主权，从而在对外贸易中终止使用美元。

　　当时美元贬值十分严重，按照黄金或石油价格计算，在十年内都贬值25倍左右，当时欧美报纸报道，连当时欧洲的乞丐都不要美元。相反，没有含金量的人民币却十分稳定，各国反而在与中国贸易中使用人民币。据中国银行行史介绍，到1973年秋季广州交易会，中国对外贸易63%使用人民币结算。至此西方长期使用的货币含金量骗局也就破产了。此后，各国都使用纯粹的纸币当货币了，不再人为规定货币的含金量。这是毛泽东时代用实践证明，使用单纯的纸币，就可以保持物价的稳定，超过西方号称是有含金量的纸币，是对人类的巨大贡献，人类再也不需要花费巨大劳动开采地下的黄金用于制造货币了。更重要的是，黄金主要控制在西方手里，第三世界国家不在需要黄金，就可以发行纸币，就可以摆脱西方的货币控制了，从而在经济上摆脱西方控制，走向独立。

　　人们使用的纸币有两种，一种是央行发行的现钞，又叫基础货币；另一种是商业银行发行的衍生货币，它是基于基础货币发行的，是人们将手里的现钞存到商业银行，商业银行就可以增发衍生货币给存款人，存款人就可以使用衍生货币支付交易，这个衍生货币，实际就是商业银行提供给存款人的各种银行单据，例如，企业交易主要使用银行的转账单，或者干脆改变银行账户中的存款数字而实现转账；而存款人的现钞就归商业银行所有，由商业银行贷款给企业或个人，企业或个人又可以将这笔贷来的现钞存银行，继续增加衍生货币。为了限制衍生货币发行量，通常央行都会要求商业银行将部分现钞上交央行做准备金，否则商业银行就可以发行无限多衍生货币了。如今企业和个人都很少使用现钞，国内市场上流通的现钞仅几万亿，不到衍生货币5%。

　　如今市场主要使用衍生货币，其数量十分庞大。以2020年为例，按照央行公布的统计数据，年初年初市场上的衍生货币M2供应量是198.65万亿元，接近当年国内产值的2倍；到年底又增加到218.68万亿元，增加了20.03万亿元。而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工资总额仅有16.41万亿元，也就是说，银行当年增发的衍生货币量比所有企事业单位就业人员总工资还高出24%。

　　虽然税收收入是政府主要收入来源，但仍然比不上金融系统增发的货币。以2020年为例，当年我国税收收入为13.68万亿，主要用于维护社会正常运行，而金融系统发行的广义货币高达20万亿，比税收收入几乎多50%，而且成本远低于税收。市场经济是通过货币来驱动经济活动的，金融系统是驱动经济运转的最重要工具。以基础货币发行机制为轴心的金融市场体系是资源配置和财富分配的枢纽，决定着社会生产和分配，因此，金融安全决定着经济发展方向。美国虽然广泛宣传银行是私人的，但美国的大银行都是政府控制的，例如，占美国银行业总资产46%的四大银行都是上市银行，资产主要被政府管理的各类基金如养老基金和教育基金等控制。

　　在市场经济下，人们的劳动都是由提供工资的雇佣者决定的，人们拿着老板发的工资，就不得不听从老板的指挥，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了。然而，老板的资金大都来自银行的贷款，例如，按照央行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我国企业在银行的贷款要比在银行的存款多33%，也就是说，不但企业的所有资金都是银行贷款提供的，而且还额外欠银行的，因此，我们可以说，商业银行发行衍生货币，提供给特定资本家，就决定了人们该干什么。

　　无论是商业银行还是央行，其增发纸币的成本都很低，相对货币所代表的价值来看，几乎为0了，例如，一百美元的生产成本仅有3美分，仅为其票面价值的万分之3。商业银行增印的衍生货币，根本就是银行更改存款人在银行账户中的数字，几乎没有成本。如今中国人大量使用支付宝之类的电子支付工具，个人就可以操作，无需银行干预，就可以实现支付，更是没有成本了。也就是说，商业银行几乎不需要成本，就增印了衍生货币，都贷款给企业，主要用于雇佣工人进行生产。

　　由于统计部门对外公布的产出，按照收入法统计，主要是个人收入为主组成的，是不计自然资源价值的。商业银行通过获得存款人现钞，增发衍生货币，将其贷给企业或个人，支持企业和个人的经济活动，用于雇佣工人劳动，也就决定了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

　　商业银行提供贷款，是需要贷款人提供资产做抵押，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央行发行的基础货币所投入的方向决定的，因为获得基础货币，就可以购买资产做抵押，用于贷款获得衍生货币。资本家常常尽力使用名下的资产用作抵押贷款。每年新增的抵押物，从原初来看，大都来源于央行发行的基础货币所购买。我国曾长期依据外汇储备被动发钞，央行吴晓灵副行长介绍说“央行被动发钞”。央行专家，北大教授周其仁在文章中写道，第一次听到前央行副行长吴晓灵女士讲这个词时，就觉得准，并以为没有在第一线承受过巨大压力之辈，讲不出这么一个词来。“被动”者，由不得你也。究竟有多少外汇流进中国，究竟央行为购汇要担负多大的基础货币负债，再也不是央行“主动的货币政策”的结果。……进多少外汇就决定了央行“被动吐出”多少基础货币。

　　央行依据外汇储备被动发钞，就是外国资本家拿美元欧元等西方货币到中国购买物资，央行就印人民币兑换，交给西方资本家，让西方资本家购买中国的各类物资，包括工厂，从而实现人民币投放市场。而央行换来的西方货币则作为人民币发行依据，只能用于回收市场上人民币，由于经济不断发展，货币需求量总是上升，从而从不使用。储存在央行仓库会不断自动贬值，主要用于购买西方国债，虽然一样赶不上通货膨胀，但贬值速度总算稍慢。这说明央行依据外汇发钞，等于将发行的人民币基础货币免费交给了西方资本家。央行发行的人民币与储备的美元等西方货币是一一对应的，人民币等于是西方货币代用券。本来各国制定央行法，就是禁止外币在国内流通，侵犯国内货币主权，如今在我国，本来担负维护国内货币主权职责的央行，却将货币主权交给了西方。

　　西方资本家又可以用购买的工厂等资产做抵押，从中国的银行贷款，从而获得衍生货币。按照央行每月公布的资产负债表，直到去年底，央行免费供给西方资本家持有的现钞仍高达21.13万亿元。西方资本家部分用于购买中国产品供应西方市场，还有部分用于投资购买各类工厂等资产。按照衍生货币产生的比例类推，西方资本家获得的衍生货币恐怕高达140万亿元左右，约占我国衍生货币发行总量的三分之二左右。

　　显然这些都是在为西方服务了，如今我们的出口早已成为产品的主要出路了，大都是外资企业生产。2020年出口17.93万亿元，即使扣除进口14.22万亿部分，按照购买力平价汇率估算，实际仅价值7.11万亿，对外输出10.82万亿元。这是我国央行在1995年开始实施依据外汇储备被动发钞逐步形成的，规模超过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早在2007年美国哈佛大学里尔弗格森教授总结为中国负责生产，美国负责消费的中美国模式。如今美国早已产业空心化，制造业雇佣的劳动力仅占11%，仅相当于美国政府雇佣劳动力一半。美国基本不生产工业消费品，主要依赖进口，其中主要依赖从中国进口，包括直接或间接从中国进口。虽然中国生产了世界一半以上的工业产品，包括工业消费品，人均也是世界人均4倍以上，但中国人均消费却不到世界一半，更与美国人均消费是中国14倍无法相比。其根源之一，就是央行发钞都交给了西方资本家，让西方资本家在中国雇佣劳动力为西方服务。

　　2015年后，虽然在各方批评下，央行不再印钞购买西方货币交给西方了，但央行又推行藏汇于民的政策，推动民间拿人民币兑换西方资本家的美元欧元，其效果是完全相同的，一样是将人民币交给西方资本家。其主要差别在于，西方资本家就会在优惠政策下，用人民币购买中国劳动力为西方服务，而中国的民间资本家则只能购买西方债券，在西方有意打击下，连保值都做不到，它与央行存放外汇的效果是完全相同的，都等于将中国的人民币免费送给西方资本家，它丝毫没有改变为美国和西方服务的殖民地经济性质。

　　本来西方各国央行都是印钞购买国债，将发行的基础货币都交给本国政府，用于支持发展为国内服务的经济。但我国央行自1995年以来，从没有给政府提供一分钱，央行官员公开发布文章，污蔑这种模式是债务货币化，恐吓老百姓说，会引起通货膨胀。这究竟是无知，还是有意为美国和西方服务，就不得而知了。

　　由于发行的货币都交给美国和西方，让西方印钞，就可以购买中国的各类资产，包括主流媒体等文化产业，控制中国民心。实际上，中国的意识形态在货币领域，早就广泛传播美元霸权之类的美国意识形态，如将七十年代美国的西方盟国都不要的美元吹捧为国际货币、硬通货，甚至吹捧为美金。由于央行让西方肆无忌惮地印钞掠夺中国市场上财富，也就导致国内市场和人民币都十分不稳定，不时出现严重甚至恶性通货膨胀，于是洋奴们就更加理直气壮地宣传西方的意识形态了，也使很多人更加迷信西方的意识形态了。这与毛泽东时代第一次戳穿了美金宣传，打破了美元神话，形成了鲜明对比。如今所要做的，不过是抄抄毛泽东时代的作业，然而精英们都抄不好，甚至都抄不了。这就不能不令人佩服毛泽东的伟大了。

　　参 考：

　　黄卫东：毛泽东打破了美元神话- 昆仑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