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为群:加拿大著名国际法专家以史实雄辩支持卢大使
【译者的话】
卢沙野大使最近的一段访谈讲话在西方引起了轩然大波,我国各界给予支持,评论甚众甚好。在这篇不长的文章里,加拿大著名国际法专家布莱克律师(Chris Black)从法律的角度、以法律的历史事实为依据,简明、扼要、但清晰而雄辩地支持了卢大使,读来让人耳目一新。
这篇文章新发表在俄罗斯科学院旗下著名的《东方新观察(New Eastern Outlook)》网刊上,而在这之前我就把稿子“强索”了过来, 并表示只是翻译,不涉及版权。
Chris是坚定的左派进步人士,参与了多个轰动世界的国际刑事案以及国际法庭战争罪行案审讯,包括担任前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的国际辩护委员会主席和首席辩护律师,担任前卢旺达宪兵参谋长恩丁迪利马纳将军种族灭绝案的首席辩护律师等。他撰写发表了上百篇关于国际政治方面的评论文章,揭露和抨击美国和西方国家的外交政策、支持中国、支持第三世界国家以及西方国家里的原住民权益。
布莱克律师曾两次被俄罗斯政府邀请,出席会议和提供咨询,也对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进行过访问。他对中国的历史和现状十分了解和关注,毫无保留地支持中国共产党、中国政府和中国发展的道路;仔细研究过乔良、王湘穗所著的“超限战”,其与中国有关的文章和演说达20多篇。三年多来,他是我在加拿大为中国发声的战友和良师益友,尽管他年岁已高,健康违和,但在营救孟晚舟和反击西方炮制的“新疆种族灭绝”反华喧嚣的北美战场上仍然斗志不减,令人敬佩。
大争之世,中国在经济、制造、贸易、科技、军事方面取得了极大的成就,近来在外交上的成就更是辉煌。但是、我们在国际话语权和占领“道德高地”方面差距巨大,需要迎头赶上。想到这里,我希望国家能向美国的CIA和民主基金会学习,下气力、下本钱,对于在西方(对中国而言是“敌后”)的友华亲华反帝的同志、朋友和社会力量给予充分的重视,对其招揽、组织和使用有足够的投入。
【译文】
卢沙野陈述事实:西方颤颤发抖
(加)克里斯托弗·布莱克撰文
戴为群译
中国驻法国大使卢沙野先生接受了法国电视新闻频道LCI记者关于世界和中国事务的一次长时间、内容广泛的采访。在回答克里米亚是否是乌克兰一部分的问题时,卢沙野说, 这取决于人们如何看待该局势的历史,而且“克里米亚长期以来都是俄罗斯的,只在苏联时代给了乌克兰。”
他接着补充说,“即使是这些前苏联国家在国际法中也没有有效的地位,因为没有国际协议来实现它们作为主权国家的地位。
这两句话引起了西方、特别是波罗的海国家和乌克兰的愤怒反应,群起谴责卢沙野的发言并呼吁将他免职。
但在所有的这些愤怒和喧嚣里,西方媒体或权力殿堂之中却没有人去问这样一个问题:卢的说法是否正确?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西方的愤怒正是由于他们认识到卢沙野说得完全正确:后苏联的整个欧洲秩序的基础都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
要理解这个问题及前因后果,我们必须追踪细究在1991年发生在苏联解体期间的那些反革命事件。
苏联发生反革命事件以及苏维埃国家解体的历史过程是漫长而复杂的,实难用这样一篇短文来概括。然而,我们可以通过审查1977年的苏联宪法,穿透错综复杂的迷网去抽丝剥茧,以找到卢大使提出问题的核心,因为它曾经或依然是管控局势的法律。
《宪法》第1条规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是全体人民的社会主义国家,它代表了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即全国各民族和各民族劳动人民的意志和利益。
第72条规定:“每一加盟共和国保留有自由脱离苏联的权利”。
但是,在这方面,必须注意第74条和第75条,它们确认了最高苏维埃的至高无上地位,并且明确了,如果在加盟共和国和最高苏维埃的法律之间存在差异,则以最高苏维埃的法律为准。
第74条规定,“第74条. 苏联法律在一切加盟共和国里具有同等效力。如果加盟共和国法律与全联盟法律不一致,则以苏联法律为准”。
第75条规定,“第75条.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领土是一个单一的实体,包括加盟共和国的领土。苏联的主权延伸到其整个领土”。
第72条没有规定一个加盟共和国可以脱离联盟的程序,但在1990年4月3日,最高苏维埃通过了一项法律来规范共和国可以脱离的程序,从而填补了这一空白。
从本质上讲,最高苏维埃在1990年通过的分离法,要求在希望脱离的加盟共和国举行全民公决,并要求该共和国三分之二的投票居民投赞成票才能有效。此外,还要求将公民投票的结果提交最高苏维埃批准,然后实施各种机制来解决和处理该分离所引起的一切问题。
一旦分离的结果得到最高苏维埃的批准,那么它也必须得到国家最高的议会机构即人民代表大会的批准。
分离法还要求在五年的过渡期内解决财产和其他问题,须经在莫斯科的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并由分离的共和国支付那些反对独立和希望离开该国的人的安置费用。
在分离的情况下要确定的主要问题之一,是那些投票留在苏联并属于少数民族的人们的权利,以及他们反过来脱离该分离共和国以留在苏联、或获得补偿离开的权利。
这是一个重要的立场,因为在波罗的海国家生活着大量的俄罗斯人。就乌克兰而言,俄罗斯人的人口更是众多。在乌克兰东部,大多数公民过去和现在都是俄罗斯人。
1990年的修正案很长,我就不把它包括在本文文本里面了,但它非常值得仔细的研究,特别是考虑到1990年以来乌克兰发生的事件,读者可以在这个链接找到它:
https://soviethistory.msu.edu/1991-2/shevarnadze-resigns/shevarnadze-resigns-texts/law-on-secession-from-the-ussr/
在这方面,必须注意第3条,该条规定:“第3条.在联盟共和国 (即苏联–译者注) 中,其结构包括自治共和国、自治州或自治区,公民投票分别在各个自治体里举行。自治共和国和自治体的人民持有保留独立决定关于留在苏联,或留在分离的加盟共和国内的问题的权利,并持有保留提出他们自己国家法律地位的问题。”
这是决定克里米亚是否是乌克兰一部分的重要因素,因为克里米亚是一个自治州,因此克里米亚人民有权在单独的公投中独立投票,以决定他们是想加入分离的乌克兰还是留在苏联。但克里米亚州的公民从未被允许进行过这样的公投。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基辅不允许这样的公投,因为正如 2014年(克里米亚-译者注)公投所证明的那样,大多数克里米亚人会投票留在苏联而不是乌克兰。
但在此期间,正如现在一样,西方的特工在波罗的海国家和乌克兰非常活跃。立陶宛人、爱沙尼亚人和拉脱维亚人中的反革命分子坚持认为,新的苏联分离法不适用于他们。他们声称,他们的共和国并非自愿加入苏联,而是在1940年6月被苏联强行吞并的。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爱沙尼亚从1721年到1920年本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在那期间,爱沙尼亚试图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罗斯发生革命的事件离开俄罗斯帝国。是当时的布尔什维克在两年的冲突后允许了它的独立。这被证明是短暂的独立,因为苏联为了抵御新的德国的威胁,于1940年重新占领了该国,而亲共的政府在爱沙尼亚掌权并要求加入苏联。从1940年起,爱沙尼亚就是苏联的一部分,作为一个成员共和国受到苏联法律的约束。
立陶宛的情形与爱沙尼亚相同。当被问及立陶宛当时的法律地位时,时任戈尔巴乔夫的新闻秘书阿尔卡季·马斯连尼科夫(Arkady A. Maslennikov)表示,波罗的海的共和国们不会有任何例外:
“立陶宛是苏联的一部分,所有与该共和国国家结构有关的问题以及进出苏联的问题都可以完全在宪法基础上得到解决,即使这个基础不符合某些人的喜好。”
拉脱维亚的历史也是相似的,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分别处于波兰、德国、瑞典、和俄罗斯的统治之下。但从1795年开始,它成为了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革命期间,拉脱维亚也获得了脆弱的独立,而这独立在德国入侵波兰时结束。经1940年8月5日上台的拉脱维亚新的人民议会的要求,该国申请加入苏联,这也得到了批准。
在1988-1990年期间,在西方及其情报部门的推动和支持下,所有的波罗的海三国都开始拒绝遵守他们应该遵守的苏联宪法。1991年,发生了一系列宣布脱离苏联而独立的非法事件,而苏共的军队和支持力量所发动的对莫斯科反革命势力的政变归于失败。
但是,根据他们所受管辖和应该服从的宪法,这三国的行为不仅是非法的,也违背了苏联大多数公民的意愿。因为——我这里必须指出,另一个重要的情况在1991年发生了。那一年,苏联各地,除了少数进行抵制的几个共和国外,举行了全民公决投票。其中提出的问题是:是否要批准一个各共和国之间的新的联盟条约,以取代1922年创建苏联的条约。
公投向大多数选民提出的问题是:“你认为有必要维护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使之成为各加盟共和国享有平等主权的新联邦,而其中任何种族的个人权利和自由都将得到充分保障吗?”
80%的选民参与了投票,而其中80%的人投票支持保持苏联的统一 。
而那些抵制国家统一公投的政府有波罗的海国家和其他一些国家,如格鲁吉亚,则不允许其公民就此事进行投票。事实上,为了对抗苏联公投,他们在几天前进行了自己的公投,结果是支持独立。但根据1977年的宪法,这些公投是非法的,因为任何关于分离的公投都必须得到最高苏维埃的批准。并且,由于西方分裂势力和所在国当权者公开的压力,这些投票的有效性应受到质疑。波罗的海国家知道,如果他们的行为是合法的话,他们将受到苏联全国各地举行的全民公决投票的约束,而该公投投票的结果是决定维持苏联。而要获得独立,就必须按照规定就分离问题进行另一次公投。他们不愿意冒这个险。
在乌克兰,超过71%的投票者赞成留在苏联。我们必须自信地假设,在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它一定会高得多,但没有数字。
在乌克兰的公民们被问到第二个问题,“你同意乌克兰应该成为苏联主权国家联盟的一部分吗?结果是:88.7%的人投了赞成票。
情况进一步复杂化了。因为在举行国家统一全民投票的同时,起草了另一项新的条约,以一个新的独立国家联合体取代苏联,而所有的共和国都将属于该联合体。但是,原定于1990年8月20日举行的俄罗斯共和国签字仪式从未举行,因为在前一天,那些试图保持苏联原样的人在莫斯科发动了政变。这样一个事实实际上让苏联(在法律上)完好无损。
最后的一项非法行为是1991年12月8日签署的所谓的白拉维亚协议(Belosvzha Accords),名称取自该事件发生的地方。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共和国的领导人,即俄罗斯的鲍里斯·叶利钦、乌克兰的列昂尼德·克拉夫丘克和白俄罗斯的斯坦尼斯拉斯·舒什凯维奇,不顾违反苏联宪法,一意孤行地决定颁布一项法令解散苏联并建立一个独立国家联合体。他们这一违背大多数苏联公民意愿的行为的借口是那些试图拯救苏联的人们发动了未遂政变。
换言之,他们自行其是的行为,违背了人民的意愿、违背了大多数苏维埃加盟共和国的意愿、违背了苏联宪法,除了西方和苏联境内的西方势力外,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在2000年的回忆录中说:“这个多民族国家的命运不能由三个共和国领导人的意志决定。这个问题只能通过所有主权国家的参与并考虑到其所有公民意愿的宪法手段来决定。关于联盟范围的法律规范将不再有效的声明也是非法和危险的; 它只会加剧社会的混乱和无政府状态。该文件的仓促出现也令人严重关切。它没有被人民讨论,也没有被参与签署它的加盟共和国的最高苏维埃所讨论。更糟糕的是,它出现在苏联国务委员会起草的主权国家联盟条约草案正在由各加盟共和国议会讨论的那一刻。”
但既成事实很快导致了其它共和国的效仿,因为他们似乎别无选择,无法克服叶利钦、克拉夫丘克和舒什凯维奇的非法行动。
关于克里米亚,可以说乌克兰脱离苏联是非法、无效和毫无法律效力的,因而它作为一个国家的地位就是可质疑的,它对克里米亚的要求因而也是可质疑的。但这并不是事情的结束,因为克里米亚自叶卡捷琳娜大帝时代以来就一直是俄罗斯的一部分。赫鲁晓夫总理在1954年决定将克里米亚分配给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完全是出于行政原因,而且必须是要在乌克兰仍然是属于苏联的一个苏维埃共和国的条件之下。
1954年的法令规定,“考虑到克里米亚省与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之间的经济整体特征、领土相连以及密切的经济和文化联系,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下令:‘兹批准俄罗斯苏维埃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关于克里米亚省从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移交给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联合申请。’”
一些俄罗斯法学家现在的立场是,根据当时的苏联法律,这一行动是非法的。但无论如何,事实是克里米亚被转交给乌克兰,显然是以它作为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一部分留在苏联为条件的。当时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便于管理。如果乌克兰选择脱离苏联,它就从来都不是给乌克兰的永久性礼物。再加上乌克兰拒绝在克里米亚就克里米亚人是否想留在乌克兰或苏联的问题进行全民公决投票、乌克兰从苏联非法分离、以及克里米亚如离开苏联就不打算继续被处于乌克兰的控制之下的事实,我们可以说乌克兰对克里米亚没有任何有效的法理要求。
因此,卢大使所说的一番话是完全正确的,他指出: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整个法律地位都是有问题的。事实上,根据苏联法律,苏联本身的解体不但是非法的,从法律意义上讲,也从未发生过。因此,根据1977年的宪法,苏联仍然存在。在俄罗斯,人们常说,不怀念苏联的人没有心肝,想重建苏联的人没有头脑。但人们可以这样回答,苏联从未被适当地解散。
然而,历史继续前行。事实上,这些国家现在已经存在、在内部和外部得到承认、并通过以各种法律、协议和条约,以及巩固现状和既定关系所建立的大厦来固化它们的存在。但这是一种可以被视为建立在沙子基础上的现状,因为非法的行为总是会导致某些后果的,正如我们自1991年以来在几个前苏联共和国所看到的那样。
西方对卢大使在巴黎的言论感到愤怒,反映了西方自身的不安全感和软弱。他们知道他是对的。他们的愤怒和反应只是为了试图将他的言论推向暗处,使人们无法对其进行审视和考虑。卢大使陈述了事实, 而事实让他们颤抖,因为他们害怕他们所帮助建造的那一整座大厦会轰然倒塌。
(译者:戴为群,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