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黎明前的黑暗——8.16福清解放纪实

　　1949年8月16日，闽江口的一座重要县城——福清，坚持“二十年红旗不倒”的我党地方游击武装，终于与南下大军汇成钢铁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了国民党反动政权，迎来了人民解放。

　　1949 年2月初，中共闽浙赣省委在南平上溪村，把所属各游击武装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闽浙赣边纵队，归华东军区序列。闽中工委也将所辖的各县武装队伍一千八百多人集中起来，在莆田大洋举行整顿誓师大会，宣布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闽浙赣边人民游击纵队闽中支队”。黄国璋任司令员兼政委，陈亨源①任副司令员，林汝楠②任副政委，康金树任参谋长，俞洪庆任副参谋长。

　　整编后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闽中支队，下辖莆田、福清等七个县中队。支队司令部印发关于发动群众反“三征”的布告，号召被压迫人民起来组织“抗征队”，粉碎反动政府的“一甲一兵”阴谋；宣告地方反动军政人员，立即停止作恶，实行“罢征”，将功赎罪，执迷不悟者，定予严惩。这张布告，对闽中地区人民鼓舞很大。

　　1949年2月20日，俞洪庆由闽中支队司令部返回福清县，在云中洋召开有一百多人参加的扩干会。会议决定组织农会、民兵，筹款、筹枪，健全组织，加强领导，开展武装“三抗”斗争。全县成立东、南、西、北、还增加渔溪等五个区，开展反“三征”减租、减息、组织农会、民兵等运动。

　　右起：何本魁（福清游击大队第一中队长）、俞洪庆（中共福清工委书记兼首任县长）、

　　郑书程（闽中支队分队长）、薛飞洪（警卫）（存于福清市博物馆）

　　2月29日，人民解放军闽中支队在黄国璋、陈亨源、俞洪庆带领下，先后打下渔溪镇、莆田涵江镇，分别在莆田、福清等地发动群众近万人，打开国民党粮仓八个，分给贫苦人民数万担稻谷。

　　二月底，俞洪庆还给在闽侯七里（青圃、兰圃、坊口一带）开展工作的郑书程③下达一个任务：向大地主“借”黄金二十斤，用于购买武器，以充实闽中支队和福清、林森（闽侯）县武工队装备。郑书程和七里游击队拘押了青圃村大地主林歞狮，三天就借到黄金二十斤五两。中共福清工委在云中洋收到黄金后，通过关系购买捷克式轻机枪二挺，冲锋枪三把，托姆森一条，驳克枪半打，各种子弹八千多发。

　　林森（闽侯）县兰圃村大地主恶霸林柯锬，利用农历2月14“迎神”节日，演戏闹节3天。特请驻扎沪屿乡的县保安队长刘兆春及其随带兵丁队伍一行，试图恫吓民众。俞洪庆获悉情报，当即决定：趁保安队在兰圃祠堂看戏之机，出其不意，长途奔袭，一举歼敌缴枪。派出福清武工队陈振标④、沈祖夏⑤、郑书程等9名队员，另有当地游击队员黄建国等3名配合，乔装打扮成看戏群众。当场击毙保安队长刘兆春和兵丁5名，伤敌3名，缴获捷克式轻机枪1挺、长短枪10多支、子弹几百发。

　　4月16日，福清县国民党保安大队长马国藩奉命镇守海口。这一天，马国藩侦察到塘头乡农会正在祠堂开会，带着一百多人分为两组进攻塘头。正在祠堂开会的俞洪庆得到消息，马上宣布散会，和警卫员一起带领十几个游击队员上山，反击国民党军。

　　4月20日，伪县长翁其法组织福清反共独立营，营长陈家霖带一支队伍经北区前往福州省政府领枪弹。郑书程和北区区委收到情报，俞洪庆和俞昌瑚连夜把队伍带往漈头集中，准备截击陈家霖的反共独立营。晚上七点半，游击队向漈头挺进，在玉岭兜突然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全身湿透的七十多个战士，借着闪电光顶着暴雨，不停歇地前进。

　　伏击地点原计划选择在作坊村背后的石湖岭。由于山洪暴发，改变为北门外新局村山边。到了凌晨四点半，俞昌瑚为前哨开路被敌军打飞斗笠，俞昌瑚马上发出信号，我游击队立即退入安明桥村与敌军作战。双方对峙一阵，敌军被打回县城去，从此陈家霖再也不敢从北区到福州运枪。

　　1949年5月26日，国民党汤恩伯73军运输队100多人，经过北区后连山村青山桥，向石湖岭方向逃窜。正好林得利⑥带领100多名长乐游击队员前往闽中司令部，在石湖岭与国民党军相遇。林得利命令队员架起轻重机枪，截住敌军去路。国民党军见势不妙，只好原路退回。

　　这时，陈振亮⑦带领东区游击队员一百多人从里美来到东田，发现敌军后立即从侧面对敌军进行攻击，毙敌五人。敌军被打得晕头转向，向金翅山逃去，又被陈雄彬队伍截击。敌军慌忙向后连山溃逃，企图占领后连山坡顶负隅顽抗。念长金、余孔华带领的游击队员，迅速占领后连山山头。敌军只好束手就擒，俘掳了国民党士官生32人。

　　6月3日，省委发出“关于大军供应工作指示”，指出长江以北各省已经全面解放了，百万大军正陆续下江南，部份解放军已进入福建省，号召全省人民以最大的努力支援中国人民解放军。做到既保证军需，又不造成混乱，影响民生。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做好大军的粮、柴和有关供应工作，配合解放军完成解放福建。

　　中共福清工委书记俞洪庆号召全县东南西北各区负责人，马上准备粮、柴、马草、草鞋。靠近山区的一定要备足柴，产粮区的要备足粮。塘头村发动农会，妇女会做了布鞋数百双，稻草、地瓜藤、花生藤等喂马饲料数百担，到后山砍大柴一千多担，再把祠堂公田和地租数百担的粮食都用来迎接南下大军。

　　6月25日，平潭高飞游击队主力250多人奉命撤出平潭，向闽中支队司令部（莆田大洋）集结。6月30日，平潭游击队途经福清县云中洋村，受到闽中支队副参谋长兼中共福清工委书记俞洪庆和根据地群众热情接待。7月6日晚，俞洪庆派出福清、平潭游击队员30人，对从长江防线败退到福清县城的国民党90军，在城皇庙看戏之机，登上凤凰山西侧，向敌人打冷枪扰敌。7月7日黎明，恼羞成怒的敌90军出动一个团全副武装，从蔡安村进山围剿云中洋根据地。俞洪庆命令从闽侯七里回云中洋汇报工作、作战经验丰富的原第二中队长郑书程，协同平潭游击队副队长吴兆英⑧，作为蔡安阻击战的前线指挥；福清游击大队政委沈祖澄、平潭游击队长高飞为后援指挥。平潭游击队77人为阻击战主力，福清游击队60多人协同作战，合计140多人，打败了国民党90军一个团的进攻。至下午二点四十分，敌人伤亡47人，损失军马五匹，狼狈退回福清县城。平潭游击队牺牲两位同志。

　　7月28日，人民解放军29军侦察营三连（连长李尚盈）等一批先头部队，抵达莆田大洋与闽中支队会师。7月31日闽中支队秘书长宋梅影指派郑书程为向导，长途跋涉三天三夜，由大洋转道永泰到达云中洋。8月2日俞洪庆在云中洋县委驻地安排猪肉米饭，让三连指战员饱餐一顿。交换敌情后，第二天俞洪庆安排交通员吴贤贵，带着三连前往漈头根据地，综合绘制敌情图。

　　多年后，原29军侦察营三连长《李尚盈革命回忆录》之《叙事诗：梨洋巧脱敌口袋》，追忆在云中洋受到县委书记俞洪庆的热情接待：

　　八月二日夜入更，我连乘夜入福清；

　　夜经梨洋和磨石，波兰东仔攀云中。

　　东仔山径陡斜峭，劲松旁立大威雄；

　　到了云中县委地，安排住在戴祠中。

　　县委书记俞洪庆，接见招待甚热情；

　　猪肉米饭一饱餐，与我交换融敌情。

　　我要深入敌后探，以便敌情绘图中；

　　洪庆派一交通员，是个驼夫扛锄行。

　　后知驼夫吴贤贵，他是我党之交通。

　　8月16日上午，解放福清县城战斗打响。国民党由江西败退下来的九十六军残部和其他杂牌军，一共有二千余人龟缩在县城。俞洪庆配合大军解放福清，对四城门攻城解放军的前哨和向导游击队做了妥善安排。国民党军把瑞云塔作为炮台，层层重兵把守，大炮、轻重机枪架于塔顶，掩护和控制县城。

　　中国人民解放军八十五师负责进攻西门和南门，八十六师担任攻打北门和东门。经过一个上午的猛攻，已攻进西门和大北、小北的城门，攻进了县城。可是解放军从东南方向的利桥冲过来，塔上的炮台居高临下，造成重大伤亡，一时攻不下来。

　　这时，俞洪庆和七十五师师长带支队伍从倪埔利用门板搭桥，到达玉塘村，进入吴厝祠堂。利用祠堂为碉堡，在墙上挖洞，架上大炮和轻重机枪，集中火力向塔上的国民党炮台猛攻。瑞云塔炮台被我军拿下，一百多个敌军当了俘虏。南门的解放军也攻入城内，城内的敌九十六军开始蜂拥奔逃向东门败退。有民工挑着扛着国民党军官的贵重物资，有马队驮着贵重东西，国民党太太和孩子哭啼着夹在伪军中。

　　俞洪庆派游击队一个小队在里美截击国军溃兵。国军突然遭到截击魂飞魄散，顾不了妻儿老小和贵重东西四处奔逃。有的向里美田洋奔逃，有的向北靠山奔逃，大部分一直从马路向海口奔逃。后来国军发现我们几个游击队员截击，就分兵还击掩护奔逃。这时各城门的解放军在后猛追，除散逃田洋和后山的国民党军外，其余有一千多人到达海口夺船而逃。还有一百多人的敌军占领东嶽山，掩护敌军向平潭逃窜。我军分兵攻打，打了一个下午和一夜，攻破了踞守在东嶽山和散在田洋、后山的国军，他们带着妻儿老小全当俘虏。

　　我军在利桥塔战斗中牺牲十五人，在里美北厝头马路牺牲两人；俘虏国军八百人，死伤数百人。我解放军坚决执行党的俘虏政策，当国军从城内往东门奔逃时，虽然我军在后猛追却一弹不发，大力宣传党的俘虏政策。可是穷凶极恶的国军却往后朝我军射击，致使两位战士在北厝头马路上牺牲。

　　《福清市志》记载：1948年8月中旬，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十九军八十五师、八十六师做好解放福清的战斗部署。配合解放军解放福清的游击队有：闽中游击支队司令部的一个大队300多人，由祝增华、康金树带领；福清大队300多人，由俞洪庆带领；莆田一个中队100多人，由林汝梁带领。莆田游击队配合梁灵光师，在宏路打了一仗，俘获国民党军队四、五百人。

　　直接参加解放福清县城的解放军是八十五师的一个团。8月15日开抵福清宏路，下午7时击溃宏路国民党守军后，分数路围攻县城。16日拂晓，二支队一、四连向国民党军队外围阵地发起进攻，国民党军队凭借五马山、瑞云塔居高临下进行顽抗，战斗异常激烈。在五马山，四连副排长张瑞芝率领全排战士与国民党军队争夺山头，经3小时激战，终于攻下五马阵地，张瑞芝光荣牺牲。在南门，解放军指战员在游击队配合下，与据守瑞云塔的国民党军队火拼一场，泅水攻入城内，生俘国民党军队一部，残余国民党军队向海口方向逃窜。16日，福清解放。

　　参考资料：

　　福清市党史办《访俞洪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记事》（1960.5）

　　原29军侦察营三连长《李尚盈革命回忆录》

　　注释：

　　①陈亨源（1910.10-1950.10），长乐县江田镇南阳村人，1936年9月入党。曾任福清中心县委书记、福（清）长（乐）平（潭）县委书记、闽中游击队副司令。解放后任闽侯专员公署专员兼福建支前司令部副司令员，1950年10月9日病逝。

　　②林汝楠（1914-1974），莆田市秀屿区东峤镇人。1939年在厦门大学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福建抗日游击队闽中司令部政治部主任，闽中地委副书记、闽浙赣人民游击队纵队闽中支队司令部副政委。解放后先后任晋江行署副专员、省统计局局长、教育厅厅长，以及华侨大学、厦门大学、福州大学党委副书记和副校长。

　　③郑书程（1923-1978.9）1935年5月参加革命，1941年2月加入闽中游击队，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分队长、闽中支队第二中队长。解放后任人民解放军副营长，福清县海防部副部长、对台办副主任。1978年9月28日以“林彪、四人帮爪牙”、“现行反革命、新生资产阶级分子”罪名被错杀。

　　④陈振标（1925.11-1996.7），福清县海口镇斗垣村人。1944年参加中国共产党。解放后，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同安县独立大队大队长、福建军区警备五团三营营长、福清县人民法院院长、中共福清县委常委、县革委会副主任等职。

　　⑤沈祖夏（1925.11-2004.10），福清市音西街道云中洋村人。1944年8月参加革命，1945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福清县委副书记，闽中游击队连长、福清县游击大队长。解放后历任安徽省石埭县常委、福清县海防部长、福清县委副书记、福州市人大城建环保工委副主任。1984年1月离休。

　　⑥林得利（1913.1- ）福建长乐县人，1942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8月任中共福（清）长（乐）工委委员，闽中游击队第二中队长兼政委。解放后曾任闽侯县委副书记、长乐县第二书记兼县长、莆田地委政法委副书记。1983年离休。

　　⑦陈振亮（1930-2023.1），福清县海口镇斗垣村人。1946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曾任闽中游击队第五中队副政委，解放后任福清县公安局长、福清县委副书记、福州郊区党委副书记、福建省司法厅长等职。

　　⑧吴兆英（1923.10-2004.4），平潭苏平镇伯塘村人。1947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闽中游击队第六中队副队长。解放后任平潭、闽清县武装部副部长，平潭县副县长。1955年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三级解放勋章”。

　　【文/方进枝，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