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阅读“偷拍”的出版物,有意外收获
阅读1979年统计局非法出版物的意外收获
——关于集体农业成绩和毛时代援外数据
老田
今日在家读闲书,阅读有人从北大图书馆偷拍的非法出版物——1979年国家统计局编选的一本非法出版物(没有正式出版过),获得了很大的收获,对于从前接收到的“谣言政治学”信息,是一个巨大的颠覆。
谣言政治学的厉害之处,就是不需要负责任,也不需要人出来核实,大多数人也没有地方去核实。当时,不仅针对国内政治,说江Q如何如何;对外也用上了。
一、毛时代对外援助“两个两百亿美元”的谣言
1979年对越战争,就是全面抛弃毛周时代的第三世界反帝反霸统一战线,转向全面依附西方的根本性转折;由打仗确立的敌对行为,支持了国内舆论场域的根本转向——看看毛周都干了些啥事儿,养一帮子白眼狼。
然后,谣言政治学开始发力,说毛时代给了越南和阿尔巴尼亚各200多亿美元,要不然我们自己的建设成绩,就会如何如何。这个谣言,我在老家的中学里,就听到有人说,到了大学课堂上,还有教授这么强调。
在这本统计局的非正式出版物中间,按照国别列出了对外援助数字。1950-1978年之间,接受中国最多援助的国家,确实是越南,合计为182.2亿元,其中无偿援助170.62亿元。显然,这是支持抗美援越战争的支出,目的是为了改进中国自身的安全态势。
外交部主持编撰的《当代中国的外交》一书,也说中国对越援助200多亿美元,但没有给出引用数据来源;当然,在统计局给出统计口径之外,外交部还有可能用自己积攒的私房钱,补足了余额。查阅网络数字,1978年1美元兑人民币在1.6元左右(1978年1美元的综合换汇成本为2.53元),此前多数年份高于2.0元,即便按照较低的汇率计算,按照外交部发布的数据,差额也在140亿元人民币左右,不知道毛时代外交部也没有小金库,小金库中间有没有那么多的钱补贴越南。
第二位的援助接受国为朝鲜,援助数目为67.41亿元,其中无偿援助35.14亿元,显然,这主要是与抗美援朝战争相关的支出。居于第三位的阿尔巴尼亚,受援数目为54.33亿元,其中约一半(27.5亿元)为无偿援助。依次排列在后的受援国度,有巴基斯坦(21.05亿元),柬埔寨(18.69亿元),坦桑尼亚(10.51亿元,与坦赞铁路有关),这些就是全部受援10亿元以上的国度。
1979年支持波尔布特政权的,只有邓和美帝,美帝从泰国基地起飞飞机,轰炸越军;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据说当时内部反对的人非常多,包括军方。邓力群回忆,陈云在邓很困难的时候,支持了他。
此后,在经济上就转入依附性道路了,前几天还跟人在一个微群辩论中帝论话题,那些人不仅忽视了新阶级的买办性,还忽视了选择依附性道路的内部阶级动力。
二、分田之后才具备增产条件和吃饱饭的谣言
1978年的农业状况,按县平均的数据,假设农民只种粮食,没有副业和其他经济作物,这样来计算人均收入状况(粮食按照当时收购价格每斤0.1元左右计价),得到的结果是:
人均粮食产量超过1500斤县份,除口粮之外(按高标准500斤扣除),人均货币收入依然接近100元左右,这样肯定就属于上等富裕县了,这样的县份有47个占1984个农业县2.4%,人口1525万,占比2%。
人均生产粮食1000-1500斤的富裕县279个,相当于在口粮之外,货币收入在50-100元,占全部农业县的14.1%,人口10969万,占比14.4%;
人均粮食产量400-600斤的县份最多,1142个占比57.5%,人口46147万占比60.6%,相当于在温饱水平附近;
此外,还有人均产粮在400斤以下的县份79个占比4%,这些县份肯定要吃“返销粮”了,人口1034万占比1.4%。
对照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人均收入数字,与按照粮食产量计算的收入结构,小有差别。人均收入150元的上等富裕县为73个,比47个多出18个,这个差距,可能源于工副业或者经济作物的收入提升。而富裕县个数只增加一个,279之于280个;温饱水平附近的县份975个,减少了167个;贫困县81个,增加了2个。说明,当时农业县中间,以粮食为主的产出和收入,大体上能够标记其发展程度,而且还是相对富裕的县份,在粮食种植业之外实现的收入也较高。
1978年,增产的县份占比80%,这一年属于大旱年份。“根据(长江)下游控制站大通37年资料统计分析,多年平均年径流量为9334亿m3……,最小年径流量为1978年的7211亿m3。”(《中国水资源评价》P88),相当于多年平均数的77%。是年,一些地方搞了“借地度荒”,小岗村就是在这一年冬天分田的。阅读《凤阳县志》发现一个有趣的记载,集体农业时代凤阳县近乎没有水利事业,1978年大旱之年得到很多地方的支援,北京怀柔县派了“钻井队”去实地打井,结果,打出来的井,是当地第一口井。
在小岗村和凤阳县的穷困之年,反而有900个县占比45.4%的县份(人口占比47%),实现了10% 以上的大增产,此外还有281个县占比14.2%(人口占比15.8%),实现了5-10%的中增产幅度,此外加上小增产县份(2-5%,173个)和微增产(0-2%增产幅度,113个)县份,合计80%以上的县份是增产的。这显然属于水利事业特别是灌溉工程起作用的结果,通常而言,大旱年份只要是有谁灌溉,相对充分的太阳光辐射是有助于增产的。该年,减产县份517个占比26%,人口17380万人占比22.8%。
看到没有,正部级意识形态机构的能耐和水平——其中一些著名的正厅级研究员诸如周其仁、林毅夫们——就是高,他们在不到20%的减产县份中间,挑选出凤阳县和小岗村作为例证,成功证明了在集体农业时代农民完全无路可走,必须代之以分田到户政策。在杜润生和万里、吴想象等人的领导之下,主流经济学家们就是这样顺风启航并获得学界权威地位,他们追随设计师,彻底地改变了中国,为进入中特新时代立下了汗马功劳。遗憾的是,这么有创造性的努力成绩,往往为人们所忽视,以为他们就只是一些会读书会写文章的学者,这是大大滴低估了他们的历史性贡献。
前些年,一位华中科技大学的铸造专业博士钟庆,亲自下场写了本经济史著作《刷盘子,还是读书》,其中提出一个早应该为人们所熟知的发现——主流经济学家总是装着没有看过统计数据。原因无他,与主流经济学的权威意识形态地位和理论成绩相比,统计数据大多数不符合他们推广的理论模式和论断,显然,依据主流经济学理论,统计数据大多数都是错误和有害的。
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文/老田,红歌会网专栏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