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巨变中的政治与人性——评《黑与白》里的造反派形象
长期以来,我们从文艺作品中看到的文革造反派形象都是打砸抢分子,一个个形象萎琐,面目可憎,除了整人,热衷于搞运动,抓阶级敌人,破坏经济建设,几乎一无是处,如古华小说《芙蓉镇》中的王秋赦,路遥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孙玉亭等,都是小丑似的反面人物。可是在刘继明的《黑与白》中,这种千篇一律的模式化描写被打破了,里面的造反派像正常人一样有优点也有缺点,而且有一股那个时代特有的理想主义精神。例如小说中王胜利主动申请到砖瓦厂工作时,这样写道:
革委会考虑到王胜利只有一条胳膊,想安排他在公社哪个部门担任一份闲职,王胜利却主动提出去邳镇砖瓦厂工作。那时候,邳镇砖瓦厂的厂房刚刚落成,领导班子尚未组建完成,公社革委会主任是一位年轻的造反派,正为物色不到合适的厂长发愁,见王胜利毛遂自荐,有点儿拿不定主意。砖瓦厂是文化大革命的新成果,交给王胜利这样一个“阶级异己分子”,似乎不大合适。但王胜利跑到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拍着胸脯说:“我王胜利自从参加革命后,这条命就交给党了,骂也好打也好,撤职降职也罢,我都没怨言,只要让我干革命就行,要是不让我干革命,还不如拿枪毙了我!”他越说越激动,“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立军令状,如果让我当砖瓦厂厂长,我保证五年之内,全公社十几个大队的贫下中农都住上砖瓦房……”
年轻的公社革委会主任看着王胜利那条空衣袖,有些感动,握住他仅有的那只胳膊,晃了两下说:“要巩固好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就必须抓革命促生产,咱们的任务多么繁重啊!广大贫下中农能不能在较短时间都住上砖瓦房,就看你的了,王胜利同志,你就去砖瓦厂吧,希望你为革命再立新功!”
这个公社革委会主任,就跟伤痕文学中那种只抓革命不抓生产,甚至破坏生产,不管群众疾苦的造反派截然不同。
《黑与白》中刻画得最鲜明生动的造反派形象是程国军。他当过东钢革委会主任和东江省革委会常委,曾经是东江文革的风云人物,小说没有描写他的“造反派”经历,只说他在参加造反派之前,是东钢文工团的演员,扮演过样板戏《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是一个英俊潇洒很有魅力的男人。宋晓帆回城分配到东钢文工团下厂锻炼体验生活时,就被程国军的魅力折服了,并不顾对方已有妻室爱上了他。小说对宋晓帆初次见到程国军时,有这样一段描写:
锻炼结束那天,钢厂的一位领导专门来看望大家。领导是厂革委会的主任,叫程国军,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中等个头,长着标准的国字脸,两撇眉毛很长,快要伸到鬓角了,乍一看有点像某个电影明星,穿着一件褪色的旧军装,显得很朴素。他走到大家面前,抓起一个男青年的手看了看,像老中医给病人看病那样,看得很认真,接连看了好几个人,鼻子里不时嗯嗯着。走到宋晓帆面前时,却没有看她的手,而是盯着她的脸注视了片刻,随后跳到一堆矿渣上,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把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在空中有力地挥动了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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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产阶级革命成功,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老人家正是基于这点才发动了那场运动,这是要和几千年约定俗成的官僚机制开战,阻力之大、情况之复杂是难以想象的。
人类历史几千年,“打江山就要坐江山”
这好像是天经地义的铁律。
这就是难以保证无产阶级能长久的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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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的顽疾不可能通过一场运动就可以改变,必须通过多少代人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继续革命才可能实现。才可能避免历史周期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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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呢?那个年代最优秀的一批继续革命者以“三种人”的凄惨命运落幕…堵死了继续革命这条路。
他们要的是春天…
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春天…
许家印们成了春天里的弄潮儿。
资产阶级人性完全是人类的
一种最堕落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