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芝|从伊莎白·柯鲁克身上,我看到了对美、善、爱的革命追求,我看到了不移、不淫、不屈。
伊莎白.柯鲁克:“革命是由此地的反叛者进行的"
伊莎白对姑娘说,有更多年青人参与社会活动,才能阻止由追逐利润推动的全球化对我们的地球、对我们的社会所造成的破坏。
伊莎白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衡量任何“发展”,必须考虑社区;要看所谓的“发展”究竟是促进了社区还是破坏了社区。和平的希望在哪?就在于建立健康的社区。
伊莎白喜爱德国剧作家布莱希特的一段话:“房子是用此地的石头砌成的,画是用此地的颜色画的,革命是由此地的反叛者进行的。”
两次拜访伊莎白‧柯鲁克Isabel Crook,都有一位小姑娘同行。一次是赵玲,一次是游丽金。让她们与前辈见见面、听听前辈的故事,也许会让年青有志的姑娘走在漫长人生路上有更多的乐观和勇气。
伊莎白对姑娘说,有更多年青人参与社会活动,才能阻止由追逐利润推动的全球化对我们的地球、对我们的社会所造成的破坏。伊莎白握着姑娘的手,看着那诚恳纯朴的脸,显得十分高兴。她是看到四十载执教生涯中无数年青学生的脸庞?还是,她看到了大半个世纪前的自己——1939年,一个22岁姑娘带着梦想,无畏地在中国农村闯荡的影子?
晚年伊莎白孜孜不倦写作
当个“人类学家”
伊莎白给我们沏了茶,坐下来,开始讲她的故事。父母是加拿大传教士,伊莎白‧布朗Isabel Brown生在四川,在中国度过童年少年,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修读完儿童心理学硕士课程后,22岁的她,向往着要当上人类学家。人类学,不就是要去参与、观察、感受吗?天真的伊莎白,先不报读博士课程,而是要亲身体验一下,做做“田野调查”。跑回中国,父母仍在四川,父亲是华西大学教育学院院长,他的美国传教士朋友带着伊莎白到彝族农村去。
“我当时很傻,以为不懂游泳,被扔进海里,就会学懂;不懂当地语言,被扔进不说英语的环境里,也就会学懂用土话来沟通。”但是,完全不懂彝族土话的她,虽然能与当地妇女简单交往,毕竟无法进行人类学的访谈。3个月后回家,她垂头丧气,躲在房里哭,想着,做不成人类学家了。刚强的母亲叹道:“我怎么觉得像母鸡生了小鸭呢!不到大海学游泳,可以先在浴缸里泡一泡呀!”
父亲一个藏族朋友说,来我的村里住吧。于是,伊莎白背着背包,再次上路。从都江堰出发,攀了两个山头,走了5天的路,到了山上阿坝藏族的一个小村落。她到了才发现,那人是入赘了这村一个豪富人家,从杨姓改为罗姓,严格来说,不是他的村,是他妻子的村。那人把伊莎白留在妹妹家,便走了。
伊莎白住进这个“家”,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处“鬼屋”。那是1939年9月。1934年,红军曾经到过,国民党告诉罗氏,说红军将至。罗氏便跑到红军徐向前那里,假装同情革命,欢迎红军到他村里驻扎,想让妻家亲朋动手铲除红军。村民哪里敌得过红军,杀红军不成,反被杀,村里一片萧瑟。就在这个鬼地方,伊莎白与罗氏妹妹同住,平常少见邻里,只有当那女人酿了美酒,招呼乡亲们来家喝酒跳舞时,才欢快一时。红军走后留下的反军阀标语,直到1976年伊莎白回村里探望时,仍在原处。
就在这个局势动荡、权力交错的环境下,伊莎白接触到中国另一种现实——底层社会。尽管她还未修读人类学课程,但志向已为人知晓,这位“没有文凭的人类学家”从事的第一份工作,是受聘于中华基督教联合会,卷入当时教会与晏阳初合力推动的合作化运动。
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后,国民党政府迁至四川重庆,当时,晏阳初、梁漱溟等乡村建设运动人士来了大后方,晏阳初在重庆歇马乡设立了乡村建设育才院。中华基督教联合会也把总部从上海搬到重庆,当时,新教教会自认不及天主教教会那么成功,觉得要改变策略,从以往着重3大工作——医疗、教育、宣教,改为面向普罗大众最关心的议题——贫穷问题。为了建立典范以便在全国推广,教会选择了重庆璧山县兴隆乡作为试点,先做好社会调查、掌握情况,再协助民众组建合作社。村内一所教堂充当项目总部,歇马乡派来两人,伊莎白与其中一位俞锡玑一起,负责到1500户逐户做家访,了解农户拥有多少土地、种什么农作物、收支如何、困难在哪,这些资料用来评估分析哪些人会有动力参与、合作社可以怎样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伊莎白和同事到村里,不可能一坐下来便问数据,所以,要先到村里探访、和人闲聊、在幼儿园教孩子们,慢慢熟悉环境,建立联系。她的人类学“专业”可派上用场了。
这个时期的经验,让伊莎白对合作社组织有深入的了解。经由她们推动,当地第一个不靠外来资金扶持、全由社员入股的合作社,诞生了。这个合作社秉持民主开放包容原则,地主、佃农、贫农都可以参加,一人一票。歇马乡的专家为合作社做各项培训,教社员如何管帐、营运,还让小学六年级学生到处宣传合作社的好处。接着,村民入股了,合作社成立了,一切似乎顺利、美好。选举的结果却如晴天霹雳。一人一票选出的主席,竟是垄断盐业、哄抬盐价、贩卖鸦片的冯姓恶霸土豪。歇马乡急派人来,召开社员大会,宣布解散合作社,股金退还社员。
伊莎白边谈边笑。原来,在“民主开放”原则下,冯霸为了操控合作社,串谋地主出钱让佃农入股,令其投票给冯霸。这次伟大的合作社实验,戛然止住,但也给伊莎白留下宝贵经验。执教四十年后,伊莎白回到她的人类学,整理当年的珍贵家访材料、日志,2006年她觅得一家出版社,愿意将原素材翻译后出版,供研究者使用。英文原稿则放在网上供公众查阅。
社区发展是促进
还是破坏
除了整理资料,伊莎白还将这段经验,写成40万字的专著;出版社说太长了,只能出10万字。大幅删减后,集中探讨的主题,是乡村社区的蜕变。故事尽管发生在60多年前,但在剧变时代一个乡村社区既要面向内部的贫富分化、资源使用、日常生活文化、伦理关系等问题,也要回应外来的冲击,一如今日。当时,遭到冲击的两个例子,一是1940年代初国民党政府改革地方行政的新县制,一是教会推动的合作社运动。伊莎白在书中探讨的,是在强调国家富强和经济发展、忽略社会和人文发展的历史大潮下,一个社区的历史。有教授说不知这本书是社会学研究还是人类学研究,但伊莎白关心的不是学科的分类,而是在今天急剧的全球化进程中,在这种城、乡社区均遭毁灭性冲击的时候,这段60年前的小小的历史经验,能否为保护和重建社区的努力提供参考。伊莎白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衡量任何“发展”,必须考虑社区;要看所谓的“发展”究竟是促进了社区还是破坏了社区。1981年,伊莎白与当年的调研同事回到兴隆乡看望乡亲,当时开放改革还未波及当地,毛泽东时代的制度与关系仍存,也并非绝对负面。2005年10月,伊莎白带着儿孙,一行八人回去看望她助学的儿童,看到的却是贫穷和沮丧。村民告诉她,这里将建坝,农田将淹没。村民并不激愤,只是无可奈何。后来,伊莎白从纽约时报得悉当地人广泛动员抗议贪污和搬迁,尔后中央勒令暂停工程,惩处了一批贪官。
伊莎白在一个劳工子弟学校宣传合作社(2003年)
早在1930年代,农村凋蔽,民不聊生,合作社运动试图通过农民的合作,较好地面对外来的冲击。日本占领中国时期,内陆对日常必需品和简单工业品的渴求,促进了工业合作协会的开展。1938年,宋庆龄等人在香港成立了“工合国际”,为国民党和共产党地区的内陆合作社提供国际支援。1949年后,工合国际解散。而1983年之后,中央批准各地成立合作社,但良莠不齐,真假难辨。1987年,一批退休人士要建立合乎国际标准的合作社,申请恢复工合国际,获批准。又一次,伊莎白成了其中的志愿者,后来被推举当了两届、为期十年的理事会成员。
伊莎白更愿意多谈对合作社的经验总结,我们也留心聆听。她认为,国际上最著名的合作社,是西班牙的蒙德拉贡合作社,它不仅是生产组织,更是一所学校,培训社员的文化与伦理,为的是建立更好的社区。所有合作社都应该如此。中国今天不少合作社,要不是企业家、经理层用来掩人耳目以减低政治风险的幌子,便是为求取得资金的手段,几乎没有基层劳动者的积极参与。要搞合作社,不能靠由上而下的政府或企业的推动,而要靠由下而上的动员。以资金拨款作为诱因而成立的合作社,几乎都不能成功;要推动合作社运动,要从教育、培训入手,并切合当地实际情况。此外,一方面要得到当地乡镇政府的支持,也要参考国际经验。国际合作社运动宪章新加入了第七项条文,就是合作社必须促进社区发展。伊莎白强调,关键的理念是,健康的社会,基础不是相互竞争的个人,而是合作的社区。真正的合作社,要抗衡商业化的大潮流,要对抗汰弱留强的市场竞争逻辑。
伊莎白再次强调:和平的希望在哪?就在于建立健康的社区。
“我是共产主义者”——伊莎白平静地说。
回去中国
经历了1940年合作社运动的伊莎白,接触了错综复杂政局下的社会底层,对社会变革有了新的体会。传教士父母与晏阳初、梁漱溟等的主张接近,反对激烈的阶级斗争,主张感化地主让他们自愿交出土地。“我父母可喜欢甘地呢!”有一次,在南京大学教书的妹妹病了,请她代课,在办公室遇上了戴维‧柯鲁克。戴维已经是一位左派“老将”了,是英国共产党党员,参加过1936年的国际纵队英国旅,在西班牙内战中反对法西斯主义。兴隆乡合作社解散后,伊莎白跑到英国与戴维结婚,也加入了英国共产党。二次大战在欧洲爆发,戴维参军,伊莎白认定共产党人应该到工人中去,于是就在一间制造子弹零件的工厂做工,后来加入加拿大军队服役。
二战结束后,再回到中国是颇为偶然的。伊莎白要完成她读人类学的心愿,报读了伦敦经济学院的博士课程,取得了奖学金。戴维在排队办军人复员手续时,听到前面排队的人说,可以有机票让复员军人和家属回到原来的地方,他会去缅甸。戴维灵机一触,这样,他们夫妻俩可回去中国啊!
1947年11月1日,伊莎白和戴维,用英国政府的复员军人机票付交通费,用伊莎白的奖学金付生活费,回到中国,伊莎白还穿着加拿大军大衣,跟着联合国发放给共产党根据地的物资船,到了晋冀鲁豫边区的共产党根据地,并且以兄弟党英国共产党党员身份,观察和参与解放区的土改运动。当时,中国共产党派了两名当地党员与他们组成四人党小组,过起了组织生活呢。两人收集了村庄1937-1947年的历史情况、土地制度变革材料,也观察工作队和村民集会的情况。两人合写的《十里店——中国一个村庄的革命》和《十里店——中国一个村庄的群众运动》,在1959和1979年出版了英文版,中文版也即将出版。
1948年夏天,中国共产党即将掌政,国家领导人派人邀请伊莎白夫妻教授英语,协助培训新中国的外交人员。在新解放区建立的语言学校,后来成为北京外国语大学。伊莎白夫妻俩是新中国英语教学的拓荒者,在北京外国语大学执教,直到退休。几十年来,教导了以千计的学生,上百人在世界各地的中国领事馆工作。北京外国语大学在伊莎白90岁寿辰,隆重举行庆祝活动,感激她的奉献。
“我的角色是两种文化的中介——在中国教学生学习英语和西方社会与文化,在外国宣传中国人民如何努力创建更美好的社会。我在中国的经验是正面的,我被当成同志,我还通过了中国共产党基层党员的考核,有一张证书呢。不过,我的身份是英国兄弟党党员。像所有人一样,我也经历了顺境逆境、起起落落。”
“那么,文革呢?”我战战兢兢地问,怕触动了伤口。一阵朗笑,我放心了。“文革时,所有与外国人有联系的,都被打为特务。外国语大学当然遍地特务了。有一位老先生,被同时扣上四个国家特务的帽子,包括了苏联、美国、英国、日本。”真的,要同时为英美和苏修做特务,是不简单啊。伊莎白笑着说这个故事,仿佛她自己的际遇相比之下算不了什么。她简单地说——戴维被单独监禁在最高设防的秦城监狱,5年;她被关在大学一个小楼房里,3年。当局怕她自杀,影响国际关系,所以派人看守。每次两人,看守两周,再换人。伊莎白谈这段经历时,不带嘲讽,不含苦涩。
“看守的人是学生或老师,有人认为我是特务,有人不认为。不认为我是特务的,会来打开房间的小窗,让我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听到鸟语蝉鸣,也会给我好的饭菜。认为我是特务的,会把窗关严,两周伙食都是煮白菜。但她们都是普通人,都要过日子。她们会闲聊,也要处理生活上的问题。我就像一只墙上的苍蝇,做我的人类学观察。”例如,一名女生的男朋友的朋友是上海人,在北京找不到女朋友,因为人们认为上海人太滑。她们便谋划怎样把男孩介绍给另一女孩,但隐瞒他的上海人身分。一次,一名看守的朋友的母亲去世了,朋友来到这个小牢房,寻找慰藉。有些看守是老师,成为伊莎白的好友,还帮她写信。更有一次,楼上着火了,住在一层的她,对看守说,我们去帮忙扑火吧。于是,在楼梯上,看守在后,军人在前,把一桶桶的水递过去。火熄了,军人才诧异发现,他一直是从特务手中接水桶。伊莎白心里却感激看守,不怕犯忌,让她参加扑火。
“我有许多美好的回忆,经历了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些人爱回忆的是生活中美好的事,其余的都过去了。有些人回忆的是伤心事,成了不能承受的包袱。能回忆美好事物的人,会有更多快乐、健康。我就是这样。”
“你不觉得苦吗?”我问。“我只能说我没有遗憾。很难说,如果我的孩子受到伤害,我会怎么样。但是,幸运地,我的孩子们不无艰苦的文革经历,让他们变得更成熟,少了优裕中的骄纵。我们家是极为幸运的。”
伊莎白有3个儿子,在中国出生,母语是中文,常笑父母中文不标准。他们总是引来奇异的目光——明明看上去是外国人,怎么中文这么地道?
2014年1月农历新年全家照
1972年,伊莎白被释放,翌年,戴维也回家了。1973年3月8日,周恩来代表中国共产党,在人民大会堂向被冤枉为特务的英国共产党员赔礼道歉。伊莎白说她很感动,因为周恩来本人也受了不少冤屈,但道歉的人竟是他。
至今坚信只有共产主义才是人类出路的伊莎白,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怨恨失望。“我觉得我的生命丰富多采。我在中国的经验,显示了中国人民如何接纳一个愿意参与革命的外国人。这是很了不起的。在外面,关于中国的负面报导很多,有一些也是事实,但却未触及事情的核心。我想,我丈夫和我的经验,有起有落,当然有逆境了,但是,我们得到的同志关怀,尤其是在非常艰苦时期的同志关怀,也应该让人知道,以便抗衡对中国的宣传,例如关于人权,我的意思是,人权不仅是由上而下的问题,也是由下而上的问题。我在基层的草根生活经验,是很正面的。有许多伟大的普通人,事情进展可能缓慢,但我的故事显示,在基层有另一真实存在。”
革命是由此地的反叛者进行的
伊莎白喜爱德国剧作家布莱希特的一段话:“房子是用此地的石头砌成的,画是用此地的颜色画的,革命是由此地的反叛者进行的。”伊莎白说,“这首现实主义诗,是关于革命的。革命不由天使来进行,革命是由追求公义社会的普通人来进行的。他们当然会犯错误。这是学习过程不可缺的部份。”
与伊莎白聊天,如沐春风。她的宽容、仁厚、坚定、平实,是她的革命实践的最佳诠释。我庆幸有缘认识伊莎白。人生,就是有着这么多偶然的相遇。全球千名妇女争评2005年诺贝尔和平奖活动在中国开展,有人提名了寒春,因为听过她的国际主义事迹。寒春获悉后,拒绝被提名,她说她是不排除暴力革命的。是否一定要寒春参加这个活动,并不重要,但活动侧重交流,于是,2004年初秋,我到北京拜访寒春,交流对和平的看法,解释活动的旨趣。我们一见如故,寒春欣然接受被提名,还说,她想提名伊莎白‧柯鲁克,她也是国际主义者,也是努力寻求人类美好和平生活;寒春立即打电话给伊莎白,介绍我给她认识。伊莎白的说法,与寒春非常相似:“如果没有公义,便不会有持久的和平。如果被压迫人民要推翻压迫他们的政权,我会支持。这种政权不被推翻,便不可能有和平。但我也认为,在世上许多地方,问题是人民如何组织起来解决社会上的问题。”我两次参加她们多年来不间断的每周聚会——逢周四在北京友谊饭店,在京的一些外国人共进简餐,然后借用饭店地方,讨论国内国外大事。一次,她们商讨如何举办活动,募捐赈济斯里兰卡海啸灾民;一次,讨论联合国应如何改革,并约制美国的霸权,要美国军队撤出伊拉克。
“革命是由此地的反叛者进行的。”布莱希特也是我喜爱的剧作家。看着温文、坦然、忠诚于革命的伊莎白,我想,让她成为共产主义者的,也许并非如她谦说是丈夫戴维的影响;与戴维相遇,促使她加入英国共产党,也认识了共产主义运动中的风风雨雨。但伊莎白父母亲刚强的性格、乃役于人的实践,无疑培育了她的执着与人文关怀;20多岁到30来岁与中国边远农村底层人的共处,不论是夭折的盐业合作社,还是充满矛盾的土地改革,也许,都让她看到在残酷的、诡诈的阶级对立下,对社会变革有强烈需求和诉求的“普通人”,尽管有脆弱、怯懦、恐惧、自私、执迷的一面,却也有刚正不阿、择善固执、无私奉献的一面。在惊天地、泣鬼神、动干戈的年代,又或是房子歪斜要推倒重建的年代,大历史褒/贬的,是伟大/狰狞的建筑师。然而,石头的雕琢、人的磨练,是长期的、不起眼的、可也是不可缺少的。有怎样的石头、怎样的人,就会有怎样的房子、怎样的革命。
伊莎白让我想起与她同龄的我的母亲。母亲对我的谆谆教诲是:“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几个“不能”,对抗着名利带来的诱惑、卑贱带来的屈辱、强权带来的恐惧。从伊莎白身上,从寒春身上,从我的母亲身上,从千千万万的和平妇女身上,我看到了对美、善、爱的革命追求,我看到了不移、不淫、不屈。
2007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