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有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认为，喜儿应该嫁给黄世仁

　　无论是歌剧《白毛女》，还是电影《白毛女》，前些年，网络上的一些声音对于这部戏可谓发出某种相当嘈杂的噪音。其中在年轻人当中流传的一个观点就是，喜儿应该嫁给黄世仁。嫁给黄世仁，喜儿和他爸爸杨白劳就能过上好日子，她爸爸也不至于喝盐囟自杀。

　　听到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的晋惠帝所谓“何不食肉縻”的说法。今天的很多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中国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所宣扬的这个观点，本身都是主观上的想当然，没有任何现实的依据。

　　在《白毛女》中，为什么黄世仁一定要让杨白劳拿喜儿顶债?黄世仁就是看上了喜儿的美貌，从一开始就要憋着一股子坏心思，要占有这个美丽的农家姑娘。这也就是说，即使黄世仁看上了喜儿的美貌，他也不可能真的会娶喜儿。黄世仁不过是拿喜儿当作玩物。这也正是为什么杨白劳不愿意拿喜儿去顶债的根本原因。因为杨白劳非常清楚，喜儿进了黄家，就等于羊入虎口，不可能有任何好的结果。如果喜儿嫁给大春，至少两家都是平等的。在那个社会里，喜儿和大春两家可以明媒正娶。而黄世仁，能给喜儿最好的待遇也就是一个妾，或者说是姨太太。但是在戏里，黄世仁是要把喜儿卖到窑子里去。

　　或许有人会说，做妾、做姨太太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衣食无忧，好歹也比嫁给大春强。说这种话的人，根本不了解，一个妾、或者一个姨太太，在旧社会的大家族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在旧社会，绝大多数劳苦人民，不会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到有钱人家做妾，女儿们自己也没有多少愿意去给有钱人做妾。因为作妾本身就比做婢女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穷人的女儿们没有自己的性权力，而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则拥有着对这些女孩们几乎无限的性权力。这样的状态有多少穷人的女儿能够接受?《白毛女》中的杨白劳不会愿意拿自己的女儿去顶债，喜儿也不可能愿意到黄家去做婢女。这在当时是非常自然的情况。更何况，当喜儿被掠到黄家为婢后，黄世仁很快就占有了她。过后，黄家就准备把喜儿卖掉。如果不是张大妈告诉喜儿这个消息，喜儿可能就真的被卖到那个深渊式的火坑之中。

　　在旧社会，多少被卖到窑子里的妇女遭受到完全非人的待遇，她们被侮辱、被蹂躏、被践踏，从来没有被当作人来对待。很多这类的妇女也就很快离开了人世。今天的年轻人，会想到如果喜儿嫁给黄家，真的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那时穷人家的女儿，如果真的嫁给有钱人做妾，命运同样非常悲惨。旅美学者叶维丽，在她与马笑冬合著的《动荡的青春》一书中，讲到她的家族，特别是那老一代的封建家族的事情时，就提到她的祖母就是她祖父的一个小妾，平时除了要侍奉祖父之外，还要侍奉正房大太太。书中还说，她的祖父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妾，是别人从河南拐卖过来的，又被当作礼物送给她的祖父。在小女孩嫁过去的时候，不过才十四五岁。据说，出嫁当天，小女孩躲在桌子下面，死活都不肯出来。

　　叶家的姨太太们的主要功能就是生儿子，这些小妾们都生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是叶家的少爷，但他们自己的母亲依然是奴仆。后来这些小妾们所生的少爷，其中大多数都参加了革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些当年的少爷们，看到自己的母亲在那个万恶的封建家庭中所遭受到的极为不公正的待遇，他们对这个封建家庭，对那个万恶的旧社会，既充满着仇恨，也充斥着憎恶。

　　那个社会就是一个阶级剥削的社会，是充满着阶级矛盾和阶级仇恨的社会。今天的某些年轻人，对此完全不了解，以想当然的方式以为，穷人家的女儿，嫁到有钱人家，就会过上好日子。这基本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都是刀子刻在骨头上的仇恨，除了革命，没有任何方式能够解决这样的问题。今天的一些年轻人，根本不了解阶级社会中的阶级矛盾，也不了解不同阶级之间的阶级仇恨，更不了解由此引发的尖锐和激烈的阶级斗争。

　　旧社会的劳动女性，不仅要遭受剥整个削阶级的压迫，还要遭受剥削阶级中男性成员的欺凌与女性成员的恶意伤害。男性可以肆意凌辱她们，而剥削阶级中的女性同样也在肆意奴役她们，还要凶残地践踏她们。黄世仁他妈就在奴役喜儿的过程中还不停地在虐待喜儿，用头上的簪子猛戳喜儿身上的皮肉。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喜儿如何能够生存下去?她要不逃离这样的环境，恐怕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喜儿一定会悲惨地死去。

　　今天有些女性，以所谓少奋斗几十年为由，一定要让自己投入富人的怀抱，哪怕是被包养，哪怕是做小三，也心甘情愿。抱有这种念头的女性，或许在她们当中，有个别人或许能够如愿以偿。在他们离开那些有钱的男人时，有的男人会给他们一笔巨款，让她们的下半生衣食无忧。但是对于绝大多数这一类女性来说，她们的结局都不可能有如此侥幸。她们的未来可能会非常凄惨，甚至非常不幸。她们中绝大多数是会被那些有钱的男人抛弃的。如果这样的女性还要对这类男人纠缠不休，那么她们甚至有可能被这样的男人施以更多的侵害。

　　所谓被包养，所谓做小三，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恶习，是旧社会陈腐观念的残留，与今天的中国社会格格不入。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人们更注重男女平等、更注重两性之间的相互尊重。这样的两性关系才是健康的和正常的。那种今天还想要三妻四妾的男性，以及企图靠自己的身体来少奋斗几十年的女性，不过都是旧习俗的一种返祖现象，是不可能持久的，也是会被社会大众所唾弃和蔑视的。她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生活富裕起来的想法，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无法实现的。

　　对于今天那些持有所谓喜儿应该嫁给黄世仁的观点的年轻人们，应该怎样才能让他们认识到在旧中国，确实是一个充满着阶级压迫和阶级斗争的社会，怎样才能让他们认识到，旧社会的观念与习俗在今天的中国都是一种倒退，更是一种腐朽与糜烂。给他们讲道理吗?给他们讲历史吗?这样做能产生我们所期待的效果吗?对于这一切，我们都无法预料。但是，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该回顾的历史也一定不能遗忘。也许，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之中，那些年轻的人们，其内心与思想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