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民：劳权经济学的概念和理论是怎么来的？

　　刘都贵先生是较早关注劳权经济学理论的。他说：“钟建民开始提出‘劳权制度’这个问题时，我很支持，但是几年过去了，没多大建树。为什么？理论创新必须从实际出发，实践出真知。不可能从古纸堆里抠出什么创新理论来。对于马克思的理论主要是坚持他的灵魂，不能揪住马克思的一个字词不放，以为就能抠出真理。中国当前的问题不仅与马克思那个时代不同，与毛译东时代也有区別，所以解决当前中国的问题还是要走进当今的生活，当今的社会。钟建民热爱经济学，我希望他能成功，但方法要对头。如果认为我说这些话不怀好意，那随你去吧。”

　　从这段可以看出，刘都贵先生对劳权经济学理论的来源并没有全面了解。

　　劳权经济学形成了一些独特的概念和原理，例如劳动所有权、劳动所有者，劳权制度、劳动实体及工本、消费价值生产方式等概念及企业严重性原理、经济实体原理、社会主义公有制原理、按劳分配原理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等内容。那这些概念、原理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不是“从古纸堆里抠出来的”，而是从实践中来的。

　　劳动经济学理论是从社会主义实践中来的。更具体地说，是从我国人民公社实践的认识中来的。在1977年我发现了生产队工分制的变化规律，并进而发现了生产队发展规律。劳权理论就是在认识人民公社生产队模式的基础上形成的。

　　在现代社会中，现实的最基本的生产方式只有三种:产权私有制模式，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劳权公有制模式；即社会主义生产方式；还有一种是产权公有制模式，在社会主义国家工业化时期为过渡经济模式；在社会主义实现工业化之后是非规范或非正常模式。我四十多年的努力就是在相互比较的基础上弄清这三种模式的性质和特点，明确从产权私有制到劳权公有制转变的途径与方法。

　　我是59年的，在1977年发现生产队规律时，我高中毕业后刚回队务农，那时候，我只是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只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还未曾接触马克思和其它的经济学理论。

　　一方面是在高中毕业前后，因为对哲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而阅读了大量的哲学著作，实质性地掌握了辩证分析方法；另一方面是我在校读书养成了写日记及日记资料整理的习惯，这一习惯延续到毕业之后；第三是因为我家里负担较重，很小时候就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在读初中和高中时，我兼任着队里的记工员，过早地接触了工分，对工分制的实际情况有较多的了解。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我在1977年发现了工分制的变化规律，并进而认识了生产队的发展规律。我在发现了生产队的发展规律之后，当时我曾向公社领导提出改革工分制的建议（不是包产到户），当然没有被采用。只是到后来分田时，他们才对我的建议感到惊奇。当时生产队工分制的具体形式经历了时间工、定额工，已经处于不适应状态。事实上需要向综合考虑数量、质量等多因素的综合工分制形式发展，但社队干部难以适应这一转变的要求。我的建议内容正是促使工分制的具体形式由时间工和定额工的具体形式向综合工分制形式转变。

　　实际研究的发现，对我来说是一种最好的激励。生产队发展规律的发现促使我更进一步学习相关理论。在1980年底，我从新华书店，买回了《资本论》，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理论。后来，当我到企业上班时，开始到常州图书馆借书阅读。本来我的读书范围局限于自己能买到的书，而到图书馆借书阅读，大大拓展了我的读书范畴。

　　随着图书馆的借书阅读，我全面了解了政治经济学方面的理论，当时的重点是关注按劳分配方面的理论，并结合生产队的模式作进一步的研究思考。正是在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基础上，我才形成了较为系统的按劳分配理论。这一过程前后经历了10多年的时间。

　　在农村改革基本完成时，即在1983年，我进入国有企业工作，开始了我对国有企业的观察、了解和思考。当然，这一切都是以日记的形式为基础的。在进入国有企业之后，我先后对班级结构及变化规律，对企业的基本考核制度，对制度管理及员工管理等问题也进行了积累和思考。1994年底，在我思考转换国有企业经营机制的问题时，我试图通过改革工资制来形成类似生产队的，以劳动收入波动为特征的经营机制，结果我发现：工资是价值量预定的支付形式，它作为劳动力价值形式的体现，并没有随着公有制的实现而成为反映职工劳动投入差别的分配形式。也就是说，工资根本就不是按劳分配的合理形式，建立产权制度的国有企业事实上只是一个没有实现按劳分配的公有制模式。这一突破性的发现，使一下子解开了苏联模式缺乏活力的谜团！

　　1995年上半年，我写成了关于转换国有企业经营机制的意见和建议。这是我的国企改革的第一个正式的建议，内容分为五个方面：1，苏联模式的错误是什么？2，引用股份制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3，国有企业弊病分析。4，什么是按劳分配经营机制？5，试行按劳分配机制的一般步骤。

　　1995年10月，完成《论社会主义生产力基本特点及发展要求》和《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本模式》两篇重要论文。1996年初，参加江苏省市场经济研究会在张家港召开的研讨会。1997年，给江苏省有关部门提出国企扭亏建议。此后在研究国有企业亏损问题时，形成了经济实体理论，并完成《关于在五年内完成国有企业改革的意见和建议》，这一建议分为七个部分：一，国有企业改革何时才能完成？二，国有企业改革的基本原理。三，苏联模式错在何处？四，国有企业主要弊病分析。五，国有企业改革为什么长期不能成功？六，国有企业现代分析。七，推进和完成国有企业改革的基本目标、要求和一般步骤。这一建议是在形成了经济实体基本原理的认识基础上，在对社会主义生产力特点和发展要求有了明确认识和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明确的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国企改革建议。这一建议运用经济实体原理、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必须与生产力发展要求相适应的基本原理分析了苏联模式的错误所在，分析了国有企业的主要弊病，并对已有的国企改革过程进行了成败得失进行了具体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在5年内完成国企改革的建议。这一改革建议是劳权改革的思路，与正统的产权改革思路是不一样的改革思路，因而这一建议未能被采用。

　　2003年9月，开始在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上传国企改革文章。2004年元月，开始在中国改革论坛上传文章。2004年9月，开始在新浪经济学人上传文章并参与众多的经济学者关于经济改革的论战，从2007年开始批判西方企业理论，并于不久后建立企业研究博客；从2008年开始进行政治经济学批判，并在人大经济论坛建立政治经济学博客。

　　经过四十多年的努力，我逐步形成了自成体系的“劳权经济学”理论。我的劳权经济理论，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基础理论：关于社会主义生产力基本特点及发展要求，关于按劳分配，关于劳动者及其利益要求，关于生产资料公有制，关于消费价值生产方式等等；二是基本理论：即在基础理论的基础上形成的社会主义理论、经济实体理论，现代企业理论和现代企业制度理论；在经济实体理论之上形成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在经济实体理论基础上形成的政治经济学理论等等；三是基本理论的应用：例关于国有企业改革的理论，关于苏联模式错误的分析，关于生产队模式及农村改革的理论等等。其中《苏联模式错在何处？》就是运用劳权理论的基本原理对苏联模式进行分析的一篇重要文章。我的理论所以称之为劳权理论，就因为它是阐明社会主义生产力发展的特殊要求――即劳动所有者对劳动所有权要求的理论。这是劳权理论与一切产权理论的根本区别，也是劳权理论与其它关于阐明劳动者利益要求的理论（例刘吉的劳动社会主义理论，巫继学的自主劳动理论等等）的区别所在。认识社会主义生产力基本特点及其特殊的发展要求，主要是对劳动所有者生产主体地位及劳动所有权利益要求的认识，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这是劳权经济学理论形成的必要前提。一旦认识了社会主义生产力特殊的发展要求，那么，我们也就从根本上知道了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真正区别。而对公有制和按劳分配的正确认识则是对社会主义生产力基本特点及特殊发展要求要求的认识的具体化。

　　总起来说，从经济研究的角度而言，我的人生转变可分为三个阶段：高中毕业前后为止，为基础学习阶段，主要是哲学学习与日记写作习惯的形成以及干部工作经验的积累，为工分制与生产队发展规律的发现作了准备；从1974年7月到1983年这近十年是认识劳权模式（生产资料公有制＋劳权制度）的时期；从1983年到1994年期间则是对苏联模式（生产资料公有制＋产权制度）的观察了解与思考阶段。从1995年至今则是把劳权公有制模式、产权公有制模式与产权私有制模式进行对比研究、经济理论系统化与国企改革深入研究阶段。回顾四十多年的经历，我是在不经意间撞入了经济学研究的大门。辩证分析方法的实质性的掌握，日记写作及整理习惯的形成，以及人生经历上的巧合，使我偶然之间进入了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大门。既是偶然的，又有一定的必然性。

　　我不是体制内的专业研究人员。我此生所做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考察了以生产队为对象的劳权公有制模式；考察了以国有企业为对象的产权公有制模式，并对私营企业（产权私有制模式）进行了研究；从经济学角度看，我主要是研究了社会主义生产力区别于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基本特征与发展要求；研究了社会主义劳动者与资本主义劳动者相比的特点与利益要求；研究了工本生产方式（消费价值生产方式）和资本生产方式（剩余价值生产方式）的区别；研究了现代企业作为独立的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的特征与规律；研究了与社会主义生产力发展要求相适应的基本制度，研究了国有企业改革的基本原理及目标、方针与步骤；研究了农村改革的实质与经验教训等等；研究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本区别。与专业的或体制内的专家、学者相比，我不用为评职称写论文，出成果，我对客观规律的发现和认识都是自然而然地形成的。

　　【文/钟建民，红歌会网专栏作者。原载个人公众号：钟建民的理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