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民：南街村制度模式为什么是社会主义公有制模式？

　　10月26是，我发了《论南街村制度模式的性质和特征》（原创 钟之说 钟建民的理论思考 2024年10月26日 07:09 江苏）一文。此文的基本观点是：“南街村由于由农业村发展成为了工业村为主体的经济体，而且又处于市场经济条件下，因而采用的不再是原来的劳权制度模式，而是形成了类似苏联模式的产权制度外壳包裹的劳动实体，其实质分配制度依然满足的是劳动者的消费需要，因而本质上它一种消费价值生产方式。”认为“南街村体制与人民公社相同的是土地和生产资料同样是集体所有。区别是其分配主要采用工资+福利分配的基本方式，而且福利分配占到了整个利益分配的70%。”“这里的福利分配事实上就是按劳分配中的公共需要方面的分配。在按劳分配的生产结果分配模式中，除了‘补偿消耗的’之外，另外两个部分就是满足劳动者公共需要部分和个人需要部分。南街村在分配比例上，相比于人民公社时期，现在在公共需要分配的比例已经大幅增加了，成为了主要方面，而个体需要的分配满足只占了30%，这是按需分配方面的份额占了主要地位。它的分配性质事实上变成了按需要分配为主了。而这恰恰是人民公社时期按劳分配方式发展的必然结果。这种分配模式的发展，对消除集体成员的私心杂念是最有效的途径。”

　　今日浏览公众号时，看到了《再讨论南街村模式及其意义》（作者：雷骏，黑与白读书会2024年11月01日 16:41河北）一文。文章针对我在上文的观点进行反驳。雷文认为：“南街村本质上还是资本主义集体经济，不应该‘拔高’为社会主义集体经济”，认为“资本主义完全可以产生“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的组织形式，但是这种形式不过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生产资料归私人所有”的补充罢了。也就是说资本主义也可以产生“公有制”，但是这种公有制不过是私有制的额外补充”，“南街村在市场经济下完全只能进行商品生产，连具备产品生产的可能性都没有，更遑论做到毛主席提出‘扩大产品生产范畴，扩大按需分配范畴’的任务。”由此否定了南街村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模式的看法。

　　在这里，涉及到两个基本问题。这两个基本问题弄清了，那南街村制度模式的性质也就弄清了。

　　一，什么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

　　在《共产党宣言》第二部分，马克思恩格斯明确告诉我们：“在资产阶级社会里，活的劳动只是增殖已经积累起来的劳动的一种手段。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已经积累起来的劳动只是扩大、丰富和提高工人生活的一种手段”（对《共产党宣言》中的共产主义社会，我们可以把它作为科学社会主义或劳动阶级社会的同义词来理解，以下相同）。

　　在这里，马克思恩格斯是非常直白地告诉了我们，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

　　那就是资本主义是资本雇佣劳动；社会主义是劳动（工本）雇佣资产，与此相联系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资产者为主体，以资为本，以满足资产所有者的利益要求为目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是以工人为主体、以工为本，以满足劳动所有者的消费需要为目的；资本主义作为资产者利益要求的体现，其生产本质上是剩余价值的生产方式；社会主义作为劳动者利益要求的体现，其生产本质上是消费价值的生产方式。

　　在这里，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区别在于：

　　社会主义以劳动者为生产主体，资本主义以资产者为生产主体；

　　社会主义以满足全体劳动者的消费需要为生产目的，资本主义为满足少数人的资产增殖为目的。

　　社会主义按照“谁劳动谁受益”的基本原则进行生产成果的分配，资本主义按照“谁投资谁受益”的基本原则进行生产成果分配。

　　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既然是以劳动者为主体，那它的生产体现的自然是劳动者的利益要求一一劳动所有权的生产。因此，社会主义经济性质上是劳权经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既然是以资产者为主体，那它的生产体现的自然是资产者的利益要求一一资产所有权的生产。因此，资本主义经济又称为产权经济。

　　二，什么是社会主义的个体经济和集体经济？

　　前面我们已经明确了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区别：即主体劳动者与主体资产者的区别，满足消费需要与满足资产增殖需要的区别，按劳分配与按资分配的区别。

　　现在我们再来进一步讨论社会主义个体经济与集体经济的概念。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资产者为主体。因此资本主义的个体经济与集体经济是按照参与生产的资产者的多少来区别的。如果是资产者独资经营，如业主制企业，那这个企业就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个体经济形式；相反，如果是多个资产者合资经营，如股份制企业，那这个企业就是资本主义集体经济或合作经济。同样的道理，社会主义个体经济与集体经济的区别，也是由劳动者的多少来决定的。例如，农村以土地公有制为基础的承包户，可以看作是社会主义的个体经济；而生产队模式及公社体制，可以看作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模式。

　　三，为什么说南街村的制度模式就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模式呢？

　　在前面的两个部分，我们已经说清了什么是社会主义经济，说清了社会主义个体经济与集体经济的概念。

　　我们现在就来说说南街村的制度模式，为什么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模式？

　　我们先来看南街村的生产资料，它是集体所有制的，这没有问题。而南街标村比人民公社不同的是，生活资料的大件，也都实现了集体供给。另外，在医疗、教育等基本的家庭生活需求方面，也有集体来保障。

　　就南街村本身来说，在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条件下，已经没有了个体老板或股东，它的生产主体自然也只有是劳动者集体，而它的生产目的则是满足劳动者的消费需要，包括个体需要和公共需要。在消费生活方面包括了工资收入的个人收入部分，包括了集体用于村民家庭基本生活需求方面的供给部分，还包括了集体资产和集体企业生产能力的增长方面。

　　南街村既然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那么，以私有制为基础的人格化的资产者已经被消灭了；虽然在公有制条件下南街村的村民人人都是生产资料的公共所有者，但他们在资产所有方面不存在差别，因而也不存在产权要求。在这种情况下，把南街村叫做资本主义集体经济是荒谬的。

　　资本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主体是资产者，即人格化的资产者，这些资产者由于基于生产资料私有制，他们有着强烈的产权要求。在资本主义的合资企业一一例如股份制企业，每个人占有多少企业资产比例，是清清楚楚的。股份制等资本主义集体经济形式，不过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在生产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条件下的存在方式而已。因此，把南街村称为资本主义集体经济完全是胡扯。

　　四，如何看待南街村企业聘用外来员工的问题？

　　在大家分析南街村的制度模式时，当然回避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南街村村办企业多，因而聘用了大量的村外员工。“在南街村内部，集体成员之间没有雇佣劳动关系，因而不存在剥削的基础。但南街村毕竟生存于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就必须适应市场经济大环境，遵循市场经济规则，此时的南街村作为集体资本家，与外来打工人员建立的就必定是雇佣劳动关系而非其它什么关系。而建立在雇佣劳动基础上的生产关系，正是资本剥削的基础”（《滠水农夫：从“南街村”看人民公社道路》2021-03-03 11:11:58 ，来源：旗帜时评 作者：滠水农夫）。

　　据了解，在分配上南街村坚持“四个倾斜”：一是集体与个人相比，向集体倾斜，不断扩大公共积累，增加福利项目，新办公共福利事业；二是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比，向脑力劳动倾斜，体现尊重知识和尊重人才；三是外工与内工相比，向外工倾斜，外工是指户籍不在南街村的职工；四是农业工人与企业工人相比，向农业工人倾斜。

　　在收入待遇上，南街村采用了本村员工三分工资收入，七分福利待遇；而外来员工则相反，是七分工资收入，三分福利待遇。而且外来员工达到一定的工龄年限，则会进一步提高福利待遇。这是南街村采用外圆内方的经营方式。这个原因恰恰是因为南街村的集体经济处于市场经济环境中的一种自然过渡方式。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个公有制企业，采用产权经营方式与其它各种市场主体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进行各种经济活动，这本来是很正常的做法。但既然是采用了产权经营方式，那外来员工的劳动必然存在一部分剩余劳动，的确会产生剥削问题。但这方面还需要看南街村对外来员工的进一步的政策规定及形成的外来员工受益程度及变化趋向。如果南街村的外来员工收入包括福利待遇的总和能够超出市场劳动力价值水平，进一步向本村员工靠拢，那么，就不能把这种模式看作一般的资本经营模式。而应该看作是一种过渡生产模式。

　　在这方面，其实华为的做法是值得南街村学习的。华为员工遍布全世界，其分配制度完全按照劳动投入或劳动贡献进行，也就避免了国内员工与国外员工的差异问题。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由于两种社会生产方式一一剩余价值生产方式和消费价值生产方式并存，出现类似这种劳权经济存在雇佣劳动，私营企业存在按劳分配等现象都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也是很正常的。

　　事实上，从本世纪前后知识经济产生以来，由于高科技的发展，生产劳动相对于生产资料的地位在生产力中的地位不断上升，这一变化使生产资料和生产劳动的相互关系发展了根本性的变化，由此不断出现“人人为主体，按业绩付酬”等新型生产方式。也就是说，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和发展，作为一种趋势，具有必然性，是不可阻挡的。

　　【文/钟建民，红歌会网专栏作者。原载公众号：钟建民的理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