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明:柳青是谁?谁的柳青?
一
柳青一直是我仰慕的作家,2016年夏天,我曾经去西安郊区拜谒过柳青墓,并参观了落成不久的柳青纪念馆。柳青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有十分重要和特殊的地位,他的长篇小说《创业史》被誉为反映农业合作化运动的“壮丽史诗”,被誉为“十七年文学”的最高成就,是“社会主义文学”和“人民文学”的经典作品。所谓“三红一创”中的“三红”指《红岩》《红日》《红旗谱》,“一创”指的就是《创业史》。但在实际评价上,《创业史》的地位则要比“三红”高得多,很长时间以来,不少当代文学学者以及高校中文系学生和研究生,都把柳青及《创业史》当做热门的研究课题和对象,出现了长盛不衰的“《创业史》热”和“柳青热”。在普遍看淡甚至否定“前三十年”文学的主流学界,柳青获得的这种殊荣无疑是少见的,相较于同样反映合作化运动的《艳阳天》及其作者浩然几乎被全盘否定的命运,更是堪称奇迹。在2016年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最高领导人提到的一长串中外经典作家名单中,柳青以唯一的一个“前三十年”作家的身份赫然在列,无疑加重了其作为经典作家的份量,特别是近年来柳青被当做“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典范广受推崇,使得他的影响不再局限于文学界,而呈现出某种符号化乃至偶象化的趋势。
但就是这样一位偶像级作家,根据其生平事迹创作的电影《柳青》,首映第一天的票房才区区17万元,且至今没有突破百万。而同期引进的美国大片《速9》首映票房3.16元。即便同为以作家生平创作的《红尘滚滚》(张爱玲)和《黄金时代》(萧红),在当时也曾吸粉无数,创下过不俗的票房。这的确有点儿匪夷所思。以至有人发出一声叹息:“这真是一种令人无地自容的尴尬。”
在我看来,电影《柳青》在票房上遭受的惨败,一方面表征了主旋律作品在资本控制的电影院线市场面临的尴尬境遇,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了柳青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内部的裂缝。这种“裂缝”不只是存在于电影《柳青》,而是同柳青的女儿刘可风前几年出版的那部《柳青传》一起共同“打造”的。
二
由于没看过《柳青》这部电影,我对影片本身无权置喙。郭松民先生是一位资深影评家,我相信他的下述评论是准确和中肯的:
主创人员对合作化运动的认知,并没有超越八十年代伤痕文学的水平,反而在很大程度上复述了伤痕文学的结论,比如《柳青》对大跃进的表现,就几乎和张艺谋在1994年拍摄的《活着》如出一辙。
《柳青》对合作化运动的解读,只有一个理由“过好日子”,这是一种纯粹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农式认知,但合作化运动的目标远不止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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