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义:文盲当主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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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编,乃舞文弄墨的高级劳动者,此头衔非高水平的知识分子莫属。不信,你翻翻那些在社会上有影响的报纸期刊,查查那些你自认为可入你书柜存藏的读物,那主编的名字哪一个不是如雷贯耳的文化知识界的出类拔萃者?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目不识丁的文盲居然能赫然立于主编之列,是这几年出现的怪现象。

  笔者认识一某公,识字不逾千,一封300字的书信错别字竟过半数。就是这么一个半文盲,这几年竟接二连三地当上了一些“畅销书”的主编。我只知此公这几年靠做生意发了大财,从不知他学业有如此惊人的长进,便认定那主编的名字乃与此公同名同姓者。于是,便寻上门去问个究竟。不想此公“供认不讳”,并向我捧出了五六本由他“主编”的书签了名赠与我读。

  顷刻间,我像蒙受了一次侮辱,自认为大丢了文化人的那点面子。书是捧回来了,可每每看见它,总觉得是那么刺眼儿,我总认为此书的主编是个高明的骗子,而由这骗子主编的书,实乃对文化的亵渎。然而,后来一件事,却又让我发觉自己在如何看待此公当主编问题上也存有偏见,甚而觉得把他当骗子看又冤枉了他。

  这件事便是我偶然从某报上读得的湖南某市教育学院的一则《数学学习指导》征订广告。这份标有统一书号的征订广告,在第2条堂堂正正地写道:“由于书稿基本审定,故只要完成相应的销量,即可任主编、副主编、编委等职。主编包销3000册,副主编包销2000册,编委包销400册。”

  名引之后,再以利诱。该征订单进而写道:“主编可自行邀请8至12名编委”,“主编、副主编优惠定价的2500”这个中含义,再清楚不过了,你若能包销几千册图书,不仅能得个主编、副主编的头衔,还可在这优惠中获取丰厚的报酬。当然,这能“获利”者多属那些能利用手中权柄包销图书的人。

  至于前边说到的某公,我想大约是别的玩腻了,花点钱也弄个主编“玩玩”而已。虽说这头衔不像知识分子们评职定级那么重要,然而过过当主编的瘾也是一种满足。至于那些花钱买来的图书,此类人自有办法,或当包装纸处理给卖瓜子的小商贩们,或大刹价卖给书贩子,再不,就索性8分钱一斤给了废品收购站。钱对此类人来说无所谓,他们要的就是这个“虚荣”。

  生活中这类文盲或半文盲主编及如上所述的“征订广告”多了,渐渐地便也见怪不怪,不过买书时格外小心才是,对于那些文盲或半文盲主编的书,只要我看得出来的,我是压根儿一本不买的。即使这样,却总也难免为当今书苑生出一种越发严重的悲哀之情。

  以名利为诱饵,为经济效益顾不得社会效益,编着法儿赚昧心钱,这是一悲。

  作为图书的出版或编辑人员,常常被人们以“灵魂工程师”相称,什么样的事该做,什么样的事不该做,他们心里自然有本帐的。比如前文某教育学院“征订广告”的做法,恐怕起草者未必不明白那是错误之举,然而最终禁不住金钱的诱惑,于是便违心地去干一些本不该干的事。殊不知此类事多了,自然会有损于“灵魂工程师”之美誉的。

  重金捐得个虚名,落得个一时荣耀和痛快,然而,“文盲主编”或“半文盲主编”终究是文盲或半文盲,此乃二悲。

  国外有花钱买文凭的,早几年我国也有买记者证的,这些花钱买来的营生,像偷来的锣鼓,敲不得响,见不得世面,蒙骗世人一时尚可,长久了终要露馅的。为长久计,我以为做人还是实事求是好。如果确有积蓄,倒不如搞点智力投资,扎扎实实地学点知识,长点真本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学有所成,当上了真正的“主编”,那才是值得大贺特贺的。比起花钱捐得虚名来,不知要光彩多少倍。

  不过,文盲与主编这件事,却也从另一面提醒人们,既然一些有钱人肯花钱买一个主编的头衔,这说明这些人对主编这头衔还是从内心里羡慕和敬仰的。这种心理,从一定意义上说也代表了较为普遍的社会心理。既然社会如此看重“主编”,“主编”们须更加珍视这荣誉才是,把“主编”当商品一样标价出卖,显然是在损害它。这是一切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人所不为的。

  【文/陈先义,著名文艺评论家、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红歌会网专栏学者。原载红色文化网,授权红歌会网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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