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升即走”重点是升还是走？

　　某著名高校发生了青年教师砍杀院系书记的惨案，原因据悉跟“非升即走”的转聘有关，涉事教师原系引进人才，在历经6年的黄金职业生涯之后，未能获得晋升被宣布解聘，继而怀恨在心。

　　具体细节有待官方信息，我们也不做过多评价。但这个国内高校近年来纷纷引进的“非升即走”先进制度，早已成为高校青年教师的头顶悬剑。

　　非升即走体系源于国外，但不一定适用于本土。正如外国的名牌大学多为私立，而我国的名校几乎全部为公办，根本体制不同，自然无法全盘照搬。正如前些年甚嚣尘上的教育市场化，逐渐收获满满的差评。原因也是一样，在基础教育阶段，我们的教育主体也都是公立校为主，公立教育重在公平、均衡，怎么能学国外私立贵族学校那一套？公立教育必须定位于公益，绝不能变成生意。

　　几年前，率先试水非升即走体系的武汉大学就曾上过新闻，报道称在第一次“3+3”聘期考核之后，119位教师中只有4人通过评审入编，淘汰率高达97%，令外界震惊。事后武大进行了辟谣，称首批聘期制讲师为112人，但当期正式申报转固定教职的只有48人，共有6人被聘任为固定教职副教授。

　　即便按照武大说法，8比1的留任机会，也是非常低的。这可都是博士、博士后以上学历的高端人才啊，辛辛苦苦读了半辈子书，居然只能当临时工？

　　关键在于，学术生命跟职业生涯一样，也是有黄金期的，念完博士就三十多了，干6年之后被解聘，刚好到达35~40岁的转折点，就跟35岁被踢出门外的程序员一样，基本上职业前途和身体健康双双报废，给人的冲击是非常大的。

　　当然我们理解，副教授以上属于高级职位，不是每一个教师都能混到的，然而，对那些未能晋升的教师如何处理呢？能否容留他们在讲师职位上继续这份稳定的工作呢？——似乎是不行的，这就违反了“非升即走”的精髓了。

　　当然高校很愿意采纳这个精髓，因为留下来的中年讲师，拼不动了还得涨工资，远不如年轻一茬的后浪精英更好用，成本也更低。看来，公立的高校也跟民营的互联网创业资本一样，变得冷酷无情了。但即便从私有企业角度，这种纯粹最大化利益的操作也是不被认可的。我们的劳动法已经在维护打工人的权益，两次固定期限合同之后就必须转为非固定期限，不允许用完就弃了。

　　资本虽然冷酷，但在选拔考核方面我们相信它的公正，因为企业是老板的，老板绝不会养活蠢材。但高校可不是书记和校长的，他们有可能为了私利而破坏考核的公正，任人唯亲等等，这就变成了比市场性残酷更坏的东西，本应换来的效率和质量也达不到了，图了个啥？

　　近年来知名高校内由此引发的纠纷不断，乃至惨案。与企业劳动纠纷不同的是，被开除的员工通常选择和公司打官司，而被解聘的教师常会和特定领导过不去。显然，利益主体和人事权力的不合一，会造成更严重问题。

　　高学历人才是国家的财富，学习不容易，培养也不容易，他们未必都能成为领军人物，但起码的稳定能不能有？出高级成果未必行，教个本科生总还行吧？建议教育部门完善规则，首先约束高校不要乱招人，招人之后就要给出合理的生涯规划，上要有门，下要有路，私企里的小职员都能干到退休呢，作为公立高校，不能简单地把教师当六年一茬的临时工。

　　适当的竞争和压力是没问题的，但不能过头。无论是企业招人，还是学校招老师，都应该是严格考察，妥善使用，目标是尽可能把人留下来，而不是用几年赶出去。一定比例的末尾淘汰是可取的，淘汰绝大多数，保险公司都不这么玩的，那就不是正经单位了。

　　当然回过头来，其他因素也需要反思一下。

　　一方面，看来目前学历通胀确实很严重，高校不再珍惜了。我们研究生、博士生、博士后的扩招，也要根据需求而来，别太水。高学历人才培养成本摆在那，不可能再去当流水线工人了，学术市场饱和了就少招点。

　　研究生开始扩招收学费，收学费又促进了疯狂扩招，这也是教育市场化的一个恶性循环。最后的结果就是内卷，社会不需要那么多研究生，结果最后送快递的都是研究生，高学历下沉就业，本科生都找不着工作了。

　　最后一个层面，青年学生不建议再片面追求高学历，目前这种情况，高学历不再是保险箱。当然，高考时尽力考上名校本科，含金量还是最高的，它比二本加考研在职场上更好使。博士生就更不建议扎堆了，除非能忍受长期的清贫，心无旁驽地投身科研事业。就业方面，也不要再把高校当做保险箱，目前的趋势肯定是要逐渐排除出编制之外的。

　　如果一定要走教职路线，建议理性选择，到需要自己的地方去，不要盲目扎堆名校，这么高的淘汰率，名校摆明了是在耍你们，别侥幸，别投机。选择差一点的学校，可能熬出头的机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