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普京的灵魂

2022-05-15
作者: 青年毛思想信仰者 来源: 微信公众号“clqn2022“

  俄乌战争爆发以来,国内舆论场包括泛左翼阵营内部许多争论,相当程度上是“空对空”:既不了解今天的乌克兰,也不了解今天的俄罗斯。

  尤其是对俄罗斯,存在着太多的主观代入。

  这里面,既包括无良自媒体带节奏的影响因素,也包括人们心理深处对前苏联和社会主义的暧昧情愫,而对美帝国主义的憎恨也构成另一重不可忽视的心理因素。

  朴素的感情无可厚非,有时候甚至是特有的表达异见的方式;但正如我们说过的,感情不能代替科学认识,只有感情、没有科学认识甚至会导致灾难。

  其中一个问题,就是忽视乃至完全无知于今天俄罗斯行为的指导思想。今天普京领导的俄罗斯,基于什么思维采取俄乌战争这一举动?难道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吗?

  当然,必须指出:以下所讲的各种思想或观念,绝大部分归根到底,都是从原苏联“变修”过程中大党阀大官僚资产阶级演变而来的、当代俄罗斯寡头资产阶级利益的思想表现罢了。

  01

  “去共产化”

  虽然外界对普京战争行为的动机颇多揣测、分析,但笔者始终认为,他的某些用心还是讲得很清楚的,即乌克兰“不是真实的,所以他们没有存在的权利”云云。

  在联合国宪章生效70多年、乌克兰也作为一个独立主权国家被世人接受多年后,普京的上述言论,不仅令乌克兰、欧洲各国无法理解接受;暧昧的是,也令历来以遵守联合国宪章、奉行“不干涉”原则的模范生自居的东方某大国官方陷于尴尬。

  普京大概只能从中国某些民族主义者,包括某些挂着“左派”招牌的民族主义者那里,较难得地找到“共识”、得到“共鸣”了。这实在是一件吊诡之事。尽管普京的意识形态当中,包括中国民族主义者万万无法接受的“打脸”因素(详见下文),尽管普京刚刚在战前宣言中把无产阶级革命左派的导师列宁拖出来“鞭尸”了一番。——对中国某些厚脸皮的民族主义者,特别是“民族主义左派”而言,历来是只要他们不害臊,害臊的就是别人。

  关于普京的中国同志,在这里,似乎用得着恩格斯的一句话:“……任何俄国人,只要他是沙文主义者,迟早总会拜倒在沙皇政府的面前”。当然,对这句话不能做教条主义理解:实际上是任何人,只要他是沙文主义者,就容易拜倒在奉行沙文主义的统治阶级面前。

  早在2021年7月,普京就写了一篇题作《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历史统一》的万字长文,声称俄罗斯和乌克兰是“一个整体”。此文得出的结论乃是:俄罗斯联邦和乌克兰的分裂是人为制造的,而制造者首先是苏联时期的布尔什维克,然后是冷战后的西方。

  学者指出,去年7月这篇长文,已经清楚阐述了普京的民族理念与历史观;他的行动号角在当时就已响起,只是少人注意。

  已经两年多的新冠疫情期间,普京一直在查阅克里姆林宫的档案,包括查看旧地图、条约和俄罗斯几个世纪以来的边界。他多次表示,俄、欧边界已经改变了很多次;在演讲中,他攻击了许多前俄罗斯和苏联领导人,认为是他们在革命中搞丢了俄罗斯的神圣领土。

  没错:普京的“归罪列宁”,也不是2022年的新鲜事儿了。

  普京的战前宣言,把乌克兰描绘成正在发生种族灭绝、腐败严重的国家;且慢,甚至这个“国家”从来就没有独立建国的传统,是苏联党和国家缔造者列宁人为制造出来的……

  普京措辞严厉,批评列宁过于慷慨大度地把属于俄罗斯的大片领土,转移到往往是任意形成的行政单位——联盟共和国,而这些行政单位又被赋予了民族国家的地位和形式;苏共领袖更赋予这些加盟共和国以脱离联盟的权利。

  既然在普京的逻辑中,现代乌克兰是俄罗斯在苏联时期的“共产化”中“通过割去自己部分历史领土建立的”;那么,俄罗斯现在对乌克兰的行动,也就顺理成章被称作“去共产化”的一部分——因为普京首先把乌克兰界定为“共产化”的产物。

  他语带威胁地宣称,乌克兰进行了“去共产化”,俄罗斯已准备好向乌克兰展示真正的“去共产化”意味着什么,而且决不半途而废。

  普京虽然表现出比资产阶级自由派更多的对苏联事物的尊重,但是,他对苏联的缅怀历来是选择性的,如同今天中国的民族主义者对毛时代的缅怀也是选择性的一样。普京并不热衷于苏联式的公有制计划经济,他崇拜的不是苏联的社会主义,而只是苏联的强大

  在一种帝国意识的建构中,俄罗斯千年历史溯源至基辅罗斯,然后延伸到莫斯科公国、沙皇帝国、苏联,直到今天的俄罗斯联邦。没错:红色苏联,被摆在了“帝国”的序列,跟被它否定的沙俄,以及否定了它的修正主义苏联-当代俄罗斯混为一谈。

  普京的首要议程不是社会变革,而是“民族复兴”或“让俄罗斯再次伟大”,意味着俄罗斯在世界上成为一个强大国家,而且是受西方尊重的强大国家。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贯以“强人”面貌示人的普京,在有的时候竟然有些突兀地表现出对西方的妾妇式的埋怨,如“他们欺骗了我们”之类,这流露出普京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至少是不排斥西方的认同接纳的。无怪乎有人说,在本世纪初,在掌权之初,普京也曾是“亲美派”……

  02

  新欧亚主义

  探讨“普京的灵魂”仍是件有趣的工作。

  尽管学者认为普京观念中杂糅了多种意识形态,如宗教哲学家别尔嘉耶夫(Nikolai Berdyaev)、苏联民族学家古米廖夫(Lev Gumilyov)、保皇派哲学家伊万·伊林(Ivan Ilyin)等的思想;但许多人公认,在过去20年中,亚历山大·杜金(Aleksandr Dugin)的想法深深影响了普京。

  这位“国师”在俄乌开战前,提出了所谓“新欧亚主义”的地缘政治学。在乌克兰问题上,他的观点是:“乌克兰作为一个对俄国领土抱有野心的国家,对整个欧亚大陆构成巨大危险”;“如果没有解决乌克兰问题,继续谈论欧亚的大陆政治通常是毫无意义的。”(《地缘政治的基础: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未来》)

  “欧亚主义”最著名的代表,是尼古拉·特鲁贝茨科伊和彼得·萨维茨基。他们创造了一个新词,即Eurasia(欧亚大陆)。在欧亚主义者看来,彼得大帝的现代化尝试是沙皇俄国崩溃的原因,而布尔什维主义也是西方的货色……他们要求,建立一个基于东正教、以强大的蒙古帝国为模式的欧亚帝国,去抗衡罗马—日耳曼文化。显然,这是一种相当保守的理念。

  而到了“新欧亚主义”者杜金的叙事中,只有新欧亚主义才是人类的未来,也是俄罗斯的历史使命所在。他坚称,在欧亚大陆的腹心地带,应该成立一个以俄罗斯为载体、并绝对主导的独立民族文化圈。

  值得注意的是,基于上述构想,杜金指出,俄罗斯将注定成为一个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超级帝国,北约将从内部崩溃;而杜金给东方某大国开出的“待遇”则是:“必须崩溃和解体”!……

  因为,在他看来,东方某大国是俄罗斯建立“大陆帝国”的绊脚石,俄罗斯在亚洲的光荣和野心必须以其领土的解体、分裂以及国家体系的政治和行政分裂为基础才能实现……

  杜金用了两个我们在俄乌战争中熟悉了的词:新疆、内蒙古和黑龙江必须实现所谓“去军事化”,“进而在亚洲方向上为俄罗斯保留出足够的军事缓冲地带”……

  嗯,假如把这些不折不扣的暴论抄送给中国无知的民族主义者,不知他们会作何反应??

  正如学者点评的,杜金“新欧亚主义”是“俄国弥赛亚(救世)思想、欧亚主义思想、斯拉夫文明(种族)优越论、俄国例外论、帝国主义观念以及德国地缘政治学中的‘生存空间论’等各种陈腐学说的大杂烩”,一个反动的思想大杂烩,颇具自大性、空想性和冒险性。它实际上是反映出,在苏联的尸体和葬礼上发家致富,而又奉行以领土扩张和对自然资源垄断为支柱的战略文化、在作为21世纪大国竞争重心的科技、金融和全球体系塑造能力等方面均落于美西方乃至新兴的中国的,一个残废的次级帝国主义的自卑、狂想和无法实现的野心。

  普京还是虔诚的东正教徒,俄东正教领袖基里尔大主教称他为“上帝的奇迹”。在俄民族的价值观中,俄罗斯人是一群自觉自愿背起十字架的人,这个十字架就是对全人类的宗教关怀,就是俄罗斯的“弥赛亚情结”;俄罗斯是“第三罗马”,“弥赛亚意识”与“第三罗马”是一体两面。俄罗斯民族认定自己是“神选民族”,肩负“第三罗马”的神圣使命。

  03

  “皇俄”的捆绑

  当然,假设只停留在思想、观念层面,那还好说。

  现实中,大俄罗斯扩张主义者,或称俄罗斯极端民族主义者,也即所谓“皇俄”,已经是一股重要、且处于上升阶段的势力。他们主张收复原沙皇俄国统治范围内的所有领土,重拾帝俄辉煌。

  俄特种部队“格鲁乌”前上校斯特列尔科夫,是“皇俄”的代表人物。他声称,俄罗斯应该“一路向西进攻,打到当地老百姓自发反对我们的地方就停下,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土地了”。正是在此人的策动下,俄罗斯发起了并吞克里米亚半岛、扶植乌东亲俄势力的行动,在过去几年间取得了相当的成功。

  “皇俄”思想的支持者,甚至包括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仁尼琴。他虽然不赞同暴力扩张,但非常同情俄罗斯民族主义,支持俄罗斯“收回”俄罗斯族占多数的、现在位于其他国家的土地,恢复帝俄时期俄罗斯民族的荣耀。俄自由民主党领袖日里诺夫斯基,则是最活跃的“皇俄”政治人物。

  普京并不是百分百的“皇俄”,但他不得不接受“皇俄”的一些主张,以换取其支持、巩固统治根基。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皇俄”势力的日益崛起,连普京有时也已经难以节制之。斯特列尔科夫,就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普京在乌克兰问题上“不扩大”的方针,迫使普京承认克里米亚入俄和乌东部分地区实际独立。普京为避免与西方进一步对抗,将斯特列尔科夫召回并拘留;此外,还把另一“皇俄”骨干、有“美女检察官”之称的娜塔莉亚·波克隆斯卡娅,派到佛得角当大使。

  然而,这已无力阻止“皇俄”对乌局势的干预。

  04

  “欧美衰败”论

  实际上,从大国争霸的角度看,原本孱弱的俄罗斯近年来面前出现了一个堪称“柳暗花明又一村”、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那就是中美关系的恶化。中美的事情,是至少几十年的事情。俄罗斯本来可以通过对两大敌手矛盾的策略性利用,甚至善修内政、缓和阶级矛盾,弥补自身实力的不足,为自己开拓更多所谓的“战略空间”。

  然而,在帝国主义国际关系中,俄罗斯显然不愿意扮演一个哪怕暂时沉寂的角色。

  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欧美衰败”论的影响。欧美近些年来的表现,似让普京等人相信:一雪30年前苏联解体时俄罗斯所受耻辱的时机,到了。

  事实上,以美西方霸权的体量和盘根错节性,其衰落注定是一个较长的历史过程,不可卒除之;而且,非在最后用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加以一击不可。正所谓没有哪一个反动派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美西方帝国主义者亦然。——然而,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的普京是不懂或不接受这些的。中国古人早就讲过,“百足大虫,死而不僵”,何况美西方帝国主义霸权现在还没有正式“死”掉呢。

  05

  克宫寡人

  被半带戏谑地称作“大帝”的普京,与克里姆林宫的官员也保持着距离。会面时,他们要坐在一张六米长的桌子旁。

  此外,在这次战争期间与乌政府谈判的外交官,也无法与普京直接取得联系。

  西方舆论宣称,乌克兰的抵抗“打破了普京不可战胜的神话”。中国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舆论也不是铁板一块,除了无脑挺俄的嘴硬派,还有一派一直不看好普京。

  俄军自开战至今的表现,强化了“不看好”一派的叙事。

  有迹象显示,战前俄联邦安全局对乌克兰局势提供的情报,是俄军攻势受挫的一大要因。

  俄情报机构对乌克兰民众抵抗意志的评估,被指“大错特错”。当然,在普京体制下,不排除情报机构以正确方式收集信息,但那些传递者出于对普京喜好的揣测,改变了信息;情报经过层层传递、层层修改,以便让大帝听到他爱听的内容。

  现在,普京不满情报官员的表现,已将之前传出被软禁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第五处处长贝塞达、副手阿纳托利·博柳赫关进莫斯科“列福尔托沃监狱”。第五处150人被捕。

  另一个让普京恼怒于第五处的是:原计划花几十亿美元收买乌克兰军队、情报机构和政客的钱,被贝塞达和第五处贪污了。

  开战前,俄军得知的是:乌军已经全被收买,不会抵抗。

  贝塞达等人得知普京真要打乌克兰后,为了保命,遂设计让美国人知道俄军的军事行动计划,试图利用美国压力迫使普京改变主意。贝塞达联系美国中情局,全盘托出普京的计划。

  这才出现了我们在开战初期看到的:美西方舆论频频对外宣称,俄军肯定会进攻乌克兰。

  而中国蠢笨的、毫无预见性的民族主义者,基于其惯性思维,迅速制造出一个“美国造谣”的信息点。结果被打脸。可见,这帮人长于带节奏,缺乏实实在在的分析能力。

  06

  霸权梦难圆

  2月21日,普京宣布承认顿巴斯地区“独立和主权”,抛出重磅炸弹,事实已达到将顿巴斯地区“克里米亚化”的目标,俄军的“维和”行动也仅限于蚕食乌军阵地。

  但是,2月24日,俄罗斯事实上放弃了这个较小目标。俄军兵锋直逼乌首都,世人屏息以观之。

  一个月后,回到原点。

  俄国防部3月25日宣布,俄军第一阶段行动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下一阶段的主要目标是控制顿巴斯地区……

  暂时抛开别的不谈,普京此次战争行为带来的一个明显后果是:俄周边国家近来纷纷加速向西方及北约靠拢,甚至中立国芬兰、瑞典也在近期决定是否加入北约,波兰紧急同意美国部署爱国者导弹……当然了,还有一个顽抗中的乌克兰。暂时抛开别的价值尺度不谈,仅仅从帝国主义者自己的“战略空间”论的逻辑来看:无疑,这一系列“祸水自引”的变化,使得俄罗斯的战略空间更显逼仄

  俄乌战争再次表明: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俄罗斯。按照帝国思维行事的普京们,只会把俄罗斯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拖入“争霸而不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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