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自述:在延安,我找到了归宿和光明的路
一九四九年三月经过地下党的努力,我终于到达了多年向往的地方——延安,在那里的窑洞里和阳早结了婚,然后我们走了两天到阳早所在的瓦窑堡农具厂工作。
由于战争,陕北的农业被破坏得相当厉害,要迅速恢复生产,就得解决农具问题。这里没有电,没有车床,连小小的钉子都得自己打。没有原料怎么办?工人们就把“运输大队长”蒋介石扔给陕北的美国炮弹壳拿来回炉,制成适合陕北特点的农具。
我和阳早在革新小组和同志们一起搞革新。当年在洛萨阿罗莫斯的山沟里,有世界上最优秀的物理学家和最先进的设备,搞的是世界上最尖端的科学,推动了原子能时代的诞生,我曾认为这也就是我一生要走的路,可结果我却为杀害十几万无辜人民的凶手出了力。
在延安的山沟里,那时是实行供给制,大家的生活很简单,夏天一套单衣,冬天一套棉衣,吃的是大锅饭,厂里的设备很原始,搞的工作也不过是生产和改革小农具,看上去似乎微不足道,但我感到我们为拯救受压迫受剥削的人民出了力,为新中国的诞生出了力。投入时代的洪流,这正是我所追求的东西,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就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家,我感到我真正找到了一条光明的路。
虽然厂里大部分同志不识字,可是他们对于世界和国家的大事却比我知道的多。他们早上有政治学习,晚上有业务学习,星期六是生活检讨会。
在这里,“是否有利于人民”是衡量是非的标准,什么事都摆到桌面上谈,不管是厂长还是勤杂人员,损害了人民利益,大家都向他提出批评。年终每人都要做鉴定,我们提出自己的优缺点,让大家讨论。开始大家对我很客气,表扬多,批评少,认为我这个人还不错。时间一长,大家和我熟了,就开始对我提意见。
我是刚从资本主义国家来的知识分子,身上存在很多自己察觉不到的弱点,同志们并不因为我有那么多缺点而丢开我,也没有因我是从美国来的就迁就我,而是对我非常耐心、热情和负责。我能接受多少批评,他们就给我提多少,这使我心情非常愉快,我特别喜欢参加这样的会议。
记得头一次我听到批评意见是在从北京到延安去的路上,我坐在解放军拉货的卡车上。过黄河时,一个衣着讲究的人上了我们的车,他一个劲地找我说话,我认为他是在故意显示自己并不高明的英语,感到讨厌,干脆就不理他。他下车后,我对司机说,“那人真讨厌”。司机说,“讨厌是讨厌。可他也是参加革命的,他也想给人民做些事,我们对他态度不好,能帮助他改进吗?”我惊讶了,根本没想到我还有帮助他的责任。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为什么司机同志比我想的深呢?虽然他只说了这么几句,但话的含意是在革命队伍里要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们的目的不只是要认识世界,更重要的是要改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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