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生:漂浮人家 七十

2020-08-26
作者: 李三生 来源: 红歌会网

  到码头了。远远的看见老黄和老汪,还有几个人在一起说话。下车一番客气,知道是前某副省长,文质彬彬,戴着眼镜,很有学者风度。不熟,少说话吧。一看,九个人,有人就在旁边单独给安排了一条快艇,往佛岛方向开去。半小时后从南天门进入景区。

  蓬莱宫阙对南山,

  承露金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玉母,

  东来紫气满函关。(杜甫)《秋兴八首》

  南海观音立像始建于1996年,1997年农历六月竣工,观音立像工程浩大,实为开山以来之空前大事。人说,"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观音信仰在中华民族可谓妇孺皆知,影响深远。33米的高度,更提示着佛界在我中华的尊贵地位。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着到处都是人,近看远观,或者低眉,嘴中念念有词;或者皱眉,脸上表情痛苦 ;或者扬眉,眼中皆是得意 ;或者顺眉,但求家事平安 ;或者眼梢向上,似探佛祖何言 ;或者眼梢向下,似恐他人追索。眼睛乱转,千般心思涌起;眉毛乱飞,万种念头丛生。嘴上齐声颂唱,心下各自神驰。到处都是人前烟雾缭绕,人后摩肩接踵。插插挤挤,云烟四立,海天佛国,名不虚传。偶有几个小孩子,也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大人身边,虽脚不挪动,双手合十,眼睛却早已不知道飘向那里去了。

  我们这些人里边,老秦忙了。逢香就上,有佛就拜。细看上去,没有什么虔诚的感觉,倒似有一股重重的怨气。其间,因为买一根大香,觉着贵了,与贩香者几番龃龉,最后以贩香者白送了结。有人问 ,为何白送,贩香的人开玩笑说,此人满脸杀气,目露凶光,恐有什么厉害,因此白送。一人说,我的脸上就没有一丝凶光杀气么?何不送我?香贩说,你满脸找抽的由头,信不信,我吆喝一下就有人过来抓你?那人“欸”了一声,心有不服,刚要说些什么,香贩一翻眼皮,你“欸”些个什么,看不见那么多穿白色半截袖的人吗?闻听此言,那人即刻转身离去。

  在大佛底下仔细看,观音手中的法轮很像渔民船上的方向盘——舵。对面就是渔港,当地很多百姓打渔为生,此处夏天多台风,过去渔民出海捕鱼,碰到天气不好通常都是有去无回,所以他们把对生活及收成的希望,全寄托在观音身上。而观音把舵稳稳地托在手心,施大无畏印,表示她为渔民出海捕渔保驾护航。其实,现在渔民出海,都是听着台风预报,决定远出与返航。一旦在海上遇险,有救援船只前往,安全性大大提高了。想必大佛也是心知肚明,心存感念吧,只是不知道,渔民们自己,把这些善行和功德记在谁家身上。

  最后找了个上看秀林葱郁,下看碧波荡漾的位置,又照了一会儿像,这才往码头走去,上了快艇,不知道几个人在冲岸上何人摆手告别。晚饭是在一家普通的饭店吃的。老吴几次向几位领导敬酒。几位领导虽然都没有喝多少,还是让司机给老吴照了不少敬酒的照片,留下了联系方式。

  回来的路上,老吴没有继续讲老陈的事情,因为没有让省里的车送,老汪和老秦在一辆车上,老黄和我们在一辆车上。老吴说起明天的安排,我建议,休息半天,下午去海边看看。大家都没意见。第二天上午,(9月14日)又看着老吴给老龙电话,听得清清楚楚,老龙说软话,老吴给了台阶,后面也言谈欢洽,自己也觉着是办了一件事情,心里很舒畅。小弟上午过来,送了俩台笔记本电脑,四部手机,是自己家店里卖的。只有老秦,拿着手机爱不释手,就给他留下一部,其余的大伙都劝他拿回去了。拉着小弟的手,思分再三,实在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看着小弟头上的稀疏白发,也只能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弟弟,多找点什么事情干吧,充实自己。有什么事情都往开了想,保重身体,有机会上我那去玩玩儿。这回小弟是真真切切地流下了眼泪,是啊,多么令人难忘的一段不舍不尽的兄弟情意啊。无奈的是,天荒地远,岁月催人啊!姑且录一首宋人的词在此,谁让我不会写诗词呢。词曰: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晚上玩回来,就告诉老吴,要走了,不用强留了。准备做火车去s 省,老吴说,实在要走,还是做飞机吧,直接到省会,方便也轻松,就由他安排了。拿到机票,老吴问,什么时候能回到家里,准备了不少礼品,你们又带不走,给你们寄过去。推脱一气无效,也就又由他了。

  9月15日。简短节说,在s省会一个以省会城市命名的饭店,被女服务员给摆了一道。老黄的朋友,老郝,因为我们改坐飞机过来,没有办法来接,就安排了几个人来。住进他联系好的饭店。几个人很热情,推荐起菜品来,没完没了,这种鱼好吃,那种也不赖,这个菜是招牌菜,那个菜也非常不错。女服务员就一个劲儿地往本子上记。,这里商量那里就写,一说快点,撒腿就跑后厨去了。后边一上菜,鸡有四种,鱼有五条,有十来个菜没人动,人都站起来走了,回头看见还在往桌上上菜。老郝派来的人,自然不付账。告诉饭店和老郝结账去。饭店的副总经理出面,说误会了,不知道是领导的朋友。这边的人说,不认识人就随便误会,就是他妈的不想干了,怒骂而去。以后老郝是怎么了结的,也没有说,只听他念叨了几句,寒碜了!寒碜了!

  晚上,老郝派车,把我们几个人都接到了另一个饭店,五星级,叫藏前饭店。然后又在餐厅大摆筵宴,说是正式接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倒也热闹。其中老汪的一个朋友,是在职的省政府的副秘书长,酒量很大,把老秦灌了三杯。再加上别人的敬酒,老秦就高了。酒酣席散,老郝邀请去听歌,别人都不去,老汪老黄还要和朋友聊天,我要休息一下,在房间里等我的亲叔伯姐姐来。这个姐姐,我从前就没有见过面,她是文革以前,大学毕业就分到这里,早就退休了。

  老秦去了歌厅,结果闹出个小插曲。先是进了歌厅就要喝最好的洋酒,没问题,一万多一瓶。后是看见老郝朋友脖子上的挂件儿,通体碧绿的一块翡翠,张嘴就要,说是你给老哥留个念想儿。老郝的朋友面有难色,解释是媳妇从国外给买回来的,如果没有了不好和媳妇交代。老秦黑了脸,嘴里也不干净了,还把老郝的另一个兄弟,几次叫出去训斥,你说话结巴,唱歌怎么不结巴?是不是诚心?你什么意思?谁让你这样的?看着老秦生气时的狠劲,几次被叫出去挨训的结巴年轻人,心里害怕,提前跑了。老郝一看,心里明白,赶紧让人另外找了一块送过来,虽然小了不少,也是一等一的好挂件儿。这才让老秦满意。后来老秦又说,在s省有朋友,不是没朋友,明天就去见几个人,给别人办件大事儿,让老郝给安排一辆好车去xx。过了几天,老秦在饭桌上显摆自己的新挂件,听老郝悄悄说,这个挂件他付给别人八万。而他老秦张嘴要的那块,别人买的时候就花了一百二十万。

  9月16日。第二天,老汪老黄在老郝以及老汪的朋友陪伴下去看石刻。我被老秦拉着去xx,一个地级市。到了那里,见到了老秦的一个朋友,是市里的农机局长。两个人聊,我在边上听,才知道是办什么事情。有几个本市的农民,是堂兄弟,听说有个水库要承包给个人,动心了。各自卖掉自己家的楼房,凑了一百多万,想走捷径,从市里领导那直接承包下来。局长说,这个事情是一把手亲自抓的,别人不好插手。要想办成了,得多找几个高层,一块儿做工作。又嘱咐几个农民,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要提这件事情,需要底下一个一个的做工作,统一了思想再一起想办法。几个农民被说得心情振奋,连连点头,互相之间,也是眉飞色舞的。

  中午,饭桌上,互相介绍职务,有市委副书记,副市长,秘书长,副秘书长,几个处长。名片收了一大把。喝的是茅台酒,吃的是鲍鱼,号称是“南非大鲍”,听说是一千六百块钱一只,明显不值。可是,能够把饭店开在市政府大门旁边,想来后边也不会忒简单了。我照例是一口不喝,其间,我去方便,在卫生间,和主办这件事情的农民说,你们可真敢干,八字没有一撇儿,就敢把家里的楼房卖了,要是最后办不成怎么好?农民在饭桌上知道了我是谁,偏要我的电话号码,解释说,你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啊,坚持要,就留给他了。

  回到包间里,一桌子人都在谈论市委书记就要高升了,都在预恭喜副书记上位。果然无人谈论承包水库的事情。酒足饭饱,众人纷纷离去。似乎也无人想知道,为什么要吃这顿饭,倒像是几个农民,专为预恭喜副书记上位而要掏钱庆祝一下。大伙吃的自然,聊的开心,围绕着副书记,气氛很是融洽。回到农民给开好的房间,农民又拿了几箱茅台,十几条极贵的烟。农机局长说,你们就等消息吧。搬走了两箱茅台和几条烟,心满意足,乐颠颠地走了。老秦把几条烟收下了,剩下的酒让他们拿回去。他自己挑着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脯,跟几个农民说,我的关系很硬,看见了吧?你们的事情是小事儿,回去告诉苏老师,我肯定给你们办好,让他好好养病。以后有机会,我去看他。几个农民千恩万谢,感激连连。这才送我们上车,赶紧往省会去。

  9月17日。今天的安排是去都江堰,青城山。吃完了早点,中巴已经开到了大堂前,众人依次上车。都江堰的美景,天下皆知,此处不多说了。第二天18日,又去了 宽窄巷子--锦里--九眼桥看夜景。大家都有些疲乏。老黄提议歇一天,有时间随便逛逛街,大家都没意见。老郝单位也有事情,就安排了几个朋友过来陪着。以后才知道,老郝后面还有一个大领导,就出现一次,吃饭的时候没怎么多说话,介绍的时候也只是说了这是老x。其实是老x安排老郝出面接待的。我是从他坐的位置,大家对他的恭敬态度看出此人不一般。但是,别人不说,我也没必要问那么多。在那里几天,老黄和老汪俩次去看退休的老朋友,应该就是去看他了。

  9月19日。一早,吃完了早点,老秦一个人直接溜溜达达的出去了,十点多钟回来,从房间里穿着一件新T恤出来,挨个房间串,问别人好看不好看,还问买得贵不贵?明说,还有好的,什么什么样儿,太贵,买不起。老郝的朋友连忙问,您这是在哪儿买的?问清楚直接下楼了。

  没有多长时间,这个人就回来了。拿给老秦几件T恤和几条裤子,点出一千一百块钱给老秦,说这是您买T恤的钱拿回来了,自己人,怎么能收钱呢?把剩下的T恤和裤子要分给我们几个人,没有人要,就装进袋子,让一个小年轻儿给放到他的车上。下午老黄老汪去溜弯,也去了那个服装店。店里连灯都没有开,黑黢黢地。看见几个卖衣服的人垂头丧气的,气氛很是压抑。老黄悄悄问,出什么事情了?一个女孩子低眉四顾,小声说,上午挨罚了,被大队长拿走了一万多块钱的衣服,得我们几个人赔。老汪说,罚单呢?我看看。女孩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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