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生:漂浮人家 八十八

2020-11-11
作者: 李三生 来源: 红歌会网

  山中雪后,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天地皆白。 林溪庄园的大棚餐厅,两边都用厚厚的棉帘子封起来了。几个大炖灶,把棚底下烘得暖暖的,炖肉的香气缭绕扑鼻。林溪庄园摆在边上的几棵梅花已经凋谢了,现在换了个地方,却好像又要重新开放似的,先花后叶,花骨朵儿一日大似一日。“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秋瑾诗)。自顾雪中影,谁堪冰下俦?凌寒独自开,为送暗香来(王安石)。虽只是墙角仅有的几棵,也很是令人暖眼暖心的。棚外积雪融化后的流水,又结成寒冰,一溜溜的冰镩子,狠狠呆呆地排列在房檐子底下,凛凛寒光,鬼魅如眨动着的眼睛,好像是在窥伺着什么,不由得让人多看几眼。

  因为下雪,餐厅里的客人没有多少,仅有十几个人,全聚在靠近炖灶的两张大圆桌边。扫了一眼,都是年轻人,听了他们的议论,知道是一群骑友,准备明天早晨骑马去山里看雪景。稍后又有几人驾车来到,进了大棚就互相打招呼,一个劲儿的嚷:“好大的雪,太特么美了!”听着他们热热闹闹地谈论,很是羡慕,年轻,就是资本啊!含糊的是,今天不是周末,这么多年轻人怎么不上班呢。大槐子看见我们俩来了,笑着走过来,两只手做出在毛巾上擦手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先生,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菜品丰富,味道绝佳,价格也公道。”

  我家的领导笑了,我则看了大槐子一眼,和领导商量说,咱们今天吃什么?小二说 他这儿什么都有,今天就吃点儿好的吧。然后对大槐子说道:“这样吧,小二,先来一大碗狍子肉,多洒点蒜泥,有 干炸桂花雀也上几只,大雁来半份,再点一个虫草松茸汤,你看够了吗?我们也用一顿饭的时间,好好体验体验片刻的‘时光慢’”。大槐子咧嘴大笑,我也笑着说,咱们俩都在“装”,又都装不像,不是家乐福的“特惠装”。你想学跑堂的小二,有老师,最好的老师是《茶馆》里的王利发,活灵活现的。我站起来给他比划:你光擦手不够,还得把袖子挽上去,两手冲下伸出,指尖散开,略微上扬,摆出好像刚才很忙,看见客人来了,顾不上清理双手,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招呼客人的样子。我要想学有钱人,就难了。不知道学什么时代的有钱人好,气派也差得远,倒是要学“道”上的,有现成的,你拿着看的那本回忆录里就有,“我兄弟自从进步以后,一直在学校读书,只知在园的好处,不知在园的利害,说话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各位拜兄海涵,海涵。”《原中组部部长陈野苹回忆录》

  嘻嘻哈哈乱笑了一气,才说,“来两碗米饭吧,两个份菜,有剩下的油条来两根,行了就。”大槐子一抡毛巾,“得嘞,上好的农家米饭两碗,又香又脆,烫嘴的油条两大根,马上来啦。”我赶紧追上一句,“小二,真烫着我可不行啊,我要是碰上瓷,你麻烦就大了。” 一会儿功夫,米饭和油条就来了。大槐子又端过来一个大盘子,揭盖一看,红彤彤的“剁椒鱼头”。大槐子说,这是我送您品尝的。您吃着看看,是不是您在贵州吃的味儿。起箸一尝,酸辣配比恰到好处,“板板曲”则使鱼香达到了极致。

  “十一”在水库边上,别人去钓鱼,我们俩在帐篷里闲聊,说起剁椒鱼头,问爱不爱吃,告诉他爱吃,但是很少吃,太辣了。讲起在贵州出差,在一个单位食堂,厨师听说我们想吃怕辣,就改革了一下,用酸剁椒加糖加醋,结果大受欢迎,七天我们吃了11回。妙在吃的时候微辣开胃,吃完了就走,嘴里的辣味可以忽略。绝没有正宗湖南剁椒鱼头那样,把人辣得一边吃一边擦鼻涕,回到房间嘴里还吸溜儿吸溜儿的。

  大槐子有心,回来就改良。他也知道,好多人的情况和我一样,想吃怕辣豁不出去比较普遍。改良如果大家都接受,既宽泛了自己做菜的路数,又能给餐厅增加收入,两全其美。伟人曾经说过,要真革命就不能怕辣,在真革命者眼里,我们这样的,最多是小半拉子,属叶公好龙系列的。现在大槐子一改良,该辣的不辣了,加糖加醋了,还洒上“板板曲”,可能距真革命者就更远了。当然,改良也不能推倒另来,底辣是不能少的,否则就不是剁椒鱼头了,这是笑谈。听了几遍周伊演唱的《这一拜》,把骑友们又吸引了,有人就问这是谁唱的?听他们的评价是应该排在第一位,一番赞叹。回家上了会儿网,洗洗睡了。

  一宿无话 。早晨起来,穿得厚实点儿,在院子感觉一下,不算太冷。来到养马的院子跟前,二十来个骑手们已经装备齐全,各自拉着一匹马站在那里。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很有气势。他们的马匹基本是寄存的,只另外租了二匹低矮一些的蒙古马,可能是有新手。看着一群喷着白气的马,陆陆续续地被骑走,才进了六号院去挑马。门口有人要检查“牌子”,问了问,有一套程序呢。需要在办公室先签合同,交押金,领牌子,才能把马拉走。办公室还没有人,那就先不牵马,先看看哪一匹马适合自己。消毒以后,才让进院子。养马的师傅认识我,给我介绍了一下,推荐给我一匹蒙古马,告诉我,您不要直接就骑出去,马的脾气暴,先在附近拉着它溜几天,培养感情,您有这个条件。

  回到院子里,老哥跟过来,往院子里走得到的地方洒了些土,防滑。老哥告诉我,“白菜不能再长了,按本地的说法,立冬长十天,看看就开始砍白菜吧,要不雪一化,就不知道得冻成什么样儿了。”老哥一说提醒了我,光顾着看雪景了,忘了收白菜的事。这就是肚子不饿,要是饿得五脊六兽地就忘不了。什么景色也没有吃重要不是,除非是有特殊保障的人。跟老哥说:“现在就砍,我去后边叫人,回头您给后院指导一下,白菜怎么储存。”

  跟姚伟一说抽人砍白菜,立刻安排人过来了。他说,“前两天还和李工念叨,您这白菜怎么还不砍,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林溪庄园等着呢”。我也笑了,“能有什么 安排,发烧烧糊涂了,我这糟老头子居然还让雪景给迷惑一把,一天到晚地自我感觉良好,没完没了地“陶醉”,把该干什么忘了。你们砍吧,需要多少就抱走多少。”姚伟说:“怎么收您的白菜 ,张姐他们和您定好了吧?”“ 定好了,最少一万斤。剩下的给大伙儿分了,你们的职工也可以分。”说着话儿,又发了个“群儿”,“有能够借到货车的,给个话儿。从今天开始,有时间就来取白菜,无论种的时候来没来,每人二百斤,不要钱。” 徐旦生第一个来电话,办公室派车,帮助把白菜拉回城里,解决了大问题。

  忙活了三天, 办公室派车运了几趟 ,因为统计人数的时候,院里的很多人都想要。最后一估摸,等于是和林溪庄园平分了,各弄走了八千斤左右。林溪庄园再给职工一分,仅剩下两三千斤。老鲁想弄个几千斤给同事,居然来晚了,他自己往七号院留了二十棵。后来问张姐,不到一万斤了,没关系吧?张姐说,没关系,本想在春节客人少的时候,搞个活动慰问养老院,现在缩减规模就得了。临近春节的时候,城里一棵白菜已经20多块钱了。 看来大家的生活都不太容易啊!想那十几二十年前,已经少有人家储存大白菜了,都嚷嚷,现吃现买,能贵多少?还省不少事儿。腌咸菜更别提了,那是遥远地过去,不养生。

  还有人说现在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有钱人越来越多了,什么什么玩意儿世界第二了。可这日子过着过着,怎么又和过去一样了,甚至比过去还要算计着过日子,弄不明白。有心眼窄的,还要“抑郁”。其实有什么不明白的,政府再富裕,也不能让老百姓把老祖宗艰苦持家的优良传统都丢了不是?看这劲头儿,明年还得种,最好连雪里蕻,芥菜疙瘩什么的也种上,到那时,更受欢迎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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