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是我永远牵挂的心结

2021-05-24
作者: 张子保 来源: 红歌会网

  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小孩巴过年,老头巴种田。

  可是,现在到是老人巴望过年了。每年刚进入腊月,父母就催问啥时回家过年。

  我也盼望过年。

  先把头发打理一番,再买上新衣、新鞋,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藏起一年来的辛酸、疲惫、屈辱……

  回家的感觉真好。

  刚踏上村口泥泞的土路,就有父老乡亲来欢迎了。“荣归故里”的喜悦使脚下的泥巴也信感亲切。

  冷清几年的楼房顷刻热闹起来。

  妻子春风满面,忙着给看热闹的小孩们发糖果,皮鞋剁出惬意的咔咔声。儿子手上的电动玩具令小朋友们羡叹不已,我掏出“好日子”孝敬父老乡亲。父亲掬起笑容对乡亲们说是好烟,好烟。

  我一把夺下父亲的旱烟袋说,你这烟锅子啥时才能扔掉,还有这褂子,都能进历史博物馆了!不容分说便把他的上衣扯下来,拿出专为他买的新衣给他套上。父亲趔趄着,眼睛依依不舍地瞅着那件旧衣服,引得满屋人大笑。

  妻挽起袖子帮母亲烧饭,母亲说,你还是歇着吧,别把你的红头发再熏黑了。妻说,你做不出我们要吃的那种味道,尝尝我带回来的“海天酱油”、“太太乐”鸡精……母亲嗫嚅着退到锅门下烧火去了。

  开饭了,父亲常喝的老白干自然是难登“大雅之堂”,被我带来“人头马”酒的给替代了。父亲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到他孙子碗里,儿子立即皱着眉头说:“爸爸我不想吃肉”。母亲边把肉往回拨边埋怨,你这老头子,当家没吃过肉?父亲笑着说,她爸爸小时候哭着闹着要吃肉哩。

  母亲慌忙瞥了媳妇一眼,说:“死老头头子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是时候还不是穷的!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说出来也不怕丢脸?一家人开心地笑起来。

  父亲尴尬地说:“变了,时代变了”。

  酒过三巡,红光满面的父亲又搬出了他的老皇历:他当年骑着自行车驮着三百斤小麦到广水去贩桃哩,还常挑着我们兄弟姐妹人去孝感姥姥家呢,他一顿能吃五碗面条……

  我说:“达(爸),您现在要是挑四个孩子走路上,保证后面跟一大群记者给您上头版头条”。母亲说:“死老子你就别逞能了,孩子不爱听这些,好汉不提当年勇,有本事管不起孩子吃肉”?

  父亲意犹未尽地停下了,默默地拿起他的旱烟袋,被我手疾眼快地夺了下来。我不失时机地递上了一支香烟,点着火,父亲默默吸起来。

  接下来是一陈沉默。

  我没话找话地说,南方的蛮子都很能吃辣,还是咱家的辣椒解馋。父亲又有了话题,你娘晒了好几串,你带去吃吧,专辣你这个侉子。春节很快过去了,离假期越来越近了,走时母亲还给我装了二块腊肉,两串辣椒,还有一些咸鸭蛋。

  送我们上车的路上,我仔细端详了父亲一眼,才发现他的身姿已不再挺拔,两鬓不知何时又添了许多白发,深深的皱纹在黝黑的脸上,写成了无比的眷恋与失落。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但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

  我和妻子已到南方,在一家企业工作,每天都在循环着既有规律又无休止的生活。我有时也感觉到莫名的失落。

  喧闹的菜市场,从乡下贩来的土鸡蛋也成了昂贵的珍品,那自你是野生的甲鱼也开出了天价……。我不禁想起家乡一望无际的田野、碧绿的菜畦、清清小边上悠闲吃草的牛羊……更想起在孤寂中守望并日渐苍老的父母亲。

  我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达)爸,您好吗?您给我带的特产都成了宝贝,宿舍的工友也要尝尝,都快被他们要光了。

  父亲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从小就是热心肠,自己不吃也给别人。谁要尽管给,我们家里才不稀罕哩!”

  今年春节越来越近了,想家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我向上司请假。今天我和妻子终于回到阔别二年的故乡,忽见父亲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连多病的母亲也精神多了。父亲迫不及待地展示出他的劳动成果:“一串串彤红的辣椒,一大蛇皮袋玉米花,许多编成辫子蒜头,还有挂满屋子的鸡鸭鱼肉……足可开一个乡村风情馆了。

  父亲说:“我和你娘从春天忙到现在,这回收的多,你多带点,让你们同事多尝尝……

  母亲说:“你(达)爸就好逞能,越夸越来动。今年从不睡懒觉,整天挖地、担水、拨草、挑粪,养鸭养鸡……哼着小曲一点不嫌累,身上的老病一点也没有了。父亲说:“别光说我,你每天收干晒湿的也不容易,那个叫啥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里,父母把辣椒和大蒜从串上精心地剪了下来(他们说这样可以多装一点)在经过一遍精挑细选,辣椒个个彤红可爱,蒜头摆得均匀有序,花生挑得个个饱满,干净得像刚洗一般……

  临行那天夜里,我睡得好香,曙光撕碎了夜幕,朦胧中听到“喔……喔……”鸡叫声,尔后又有炒豆般的雨声响在屋顶上。我想,外面这么冷,何不在暖和的被窝里多呆一会儿。

  “嚓……嚓”,我听见锅铲在里的翻动声,不多久又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我起了床,揉揉惺忪的睡眼,透过昏暗的光线我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锅台旁边忙碌着—妈妈!我的心不禁一颤,一股潮水在我心中涌动着,我的鼻子酸酸的。父亲帮我们收拾东西,说有好东西送给我们。

  母亲连夜炒了芝麻,到三叔家的油磨房去给我们磨了几瓶香油。妻子连说好香,这才是正宗的小磨香油,南方已经很难找到了。

  父亲说:“这是我年轻时拿手活,那时我天不亮就要挑着油担子出门去卖,剩下麻渣给你们蘸红薯面饼吃……他不时地搓着冻得发红的手。

  母亲说:“死老头子你又来了”。我打断了母亲的话,由衷地说:“(达)爸,您做的不会掺假,到哪里边买不到这么放心的香油。

  送我们去车站的路上,我不明白父亲哪来那么大力气,肩背手提居然走在我们前面。他像个孩子似的一路上逢人就说:“俺家儿子在南方打工,南方的鸡鱼肉都不香,俺的家乡特产又稀罕了,下年还得多收点儿,娃的同事都争着要呢”?

  再仔细端许父亲一眼,寒冷的清晨,父亲嘴里呵出的烟雾迷漫在他灿烂的笑脸上,那皱纹便成了四射的光芒。

  《撰稿:张子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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